“約會回來了?”男人的聲音從寂靜的巷子裡傳來,不輕不重,卻擲地有聲。他緩緩向她逼近,渾身帶着剌骨的寒氣,令人不寒而慄。
她情不自禁地向後退去,巷子坑坑窪窪,她的腳步有些不穩,甚至有些趔趄,她貼着牆,一手扶在牆上,試圖給自己找一點安全感。
“怎麼,這麼怕我嗎?”
男人脣角邪惡一挑,眼底卻帶着致命的戾氣,“你的教練呢?讓他來救你啊?他不是挺能的嗎?或者打電話,找警察,最好把我抓起來。”
男人說到最後,竟然無聲地笑了起來,在漆黑的深巷裡如一匹咆哮的惡狼。
“你想怎麼樣?”
冷冷丟下這句話,她實在不想跟他繼續周旋下去。
成澤傲卻陡然笑了起來,藍色耳鑽在月光下泛着一道寒光,他止住步伐,慢條斯理地整理一下身上的西裝,“我不想怎麼樣,就是來給你送句話。”
“什麼話?”
他走過去,突然一把鉗住她,興致姣好地上下把她打量了一遍,女孩開始拼命掙扎,她討厭他,討厭他的吻,討厭他的手,討厭他的一切。
“我勸你最好還是別動,否則弄出什麼動靜來,到時候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她果然乖乖地不再動了,小區很靜,只要稍微有點動靜,便能聽的清清楚楚。
“什麼話快點說,你先放開我。”
成澤傲滿意地揚了下脣角,陰魅的潭底涌起一抹得意。他突然傾下身,小臉猛然側過去,男人的笑聲便在她耳邊緩緩響起,伴隨着男性強烈的陽剛之氣,“放心,我不會吻你,我等你哪天自己送上門來。不過,我必須提醒你一句,在我沒碰你之前,你最好給我安分守己一點,不要和別的男人走的太近,否則,別怪我對他不客氣!丫頭,今天我先把話撂在這兒,誰碰了你,我便剁了誰!用手碰的我就剁他的手,用嘴碰的我就撕爛他的嘴,就算看你的眼神也不能有一丁點情愛在裡面,否則我就挖了他的眼!”
最後一句,他幾乎是嘻笑說出來的,聽的人心驚膽顫,無盡的怒火涌到喉嚨口,塞的她難受至極。她擡起小臉,看着黑暗中那雙陰暗不定的雙眸,憤憤說道,“成澤傲,你還是人嗎?”
“隨便你怎麼說,你認爲不是也行,本少就是這樣,從一開始就沒變過,總之,我們兩個,是同類。”
呵!
“我跟你不是同類,你會坐牢的!”
成澤傲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肆無忌憚地笑了起來,眼底卻沒有一絲溫度,手上的力量也在無形中加重,“坐牢?這不正是你希望的嗎?你還擔心老子坐牢嗎?嗯?”
男人一把用力甩開她,頭也不回地向小區門口走去,寂靜的小巷子,頓時恢復最初的安靜。她虛脫地抵在牆上,兩眼望向無邊無際的夜空,耳邊霎時傳來沖天的哄鳴聲,一路向北,最後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消失。
……
成才中學最流傳的一句話,從以前的‘拖後腿考第一’變成了‘拖後腿要跳級’,多麼諷剌的‘誇讚’。
今天是月考,在霍建國的授意下,教務處主任潘永華專門把初三的各科試卷留了一份,朝陽考完初二的科目後,便馬不停蹄地趕付初三的考場,在一片鬨笑聲中坐了下來。
大家竊竊私語,無非是說她自不量力,自命清高等等,然後又說這次總算有人墊底了云云。
成紹洋和她一個考場,擔憂地看了她一眼,畢竟好不容易重新拾起的信心,可千萬別因這這次考試而再受打擊。而她卻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淡定自若地等着老師把試卷發到她手裡。
就這樣接連三天的緊張考試,終於在一片無休止地詆譭和誹謗中考完了所有的科目。
三天後,校長再一次招見了她,班主任徐峰軍來傳達命令的時候,幾乎是以一種崇拜的眼神看着她,他走在前面,時不時地回頭看她一眼,好像兩年的相處,這才真真正正認認真真地開始審視她。
進校長室的時候,霍建國也坐在裡面,面前整齊地擺放着一應的卷宗,以及不知何時裝好的一大摞紅包。
康志超指着前面的沙發,客氣地說道,“連同學,請坐。”
她在霍建國的對面坐了下來,瞄了一眼茶几上的幾張試卷,雖然字體反過來,但她仍然一眼就認了出來,那是她的字。
“連同學,沒想到啊,當初是我小看你了。”霍建國抿了口茶,睿智的雙目透過一塵不染的鏡片,以一種驚訝和探究的眼神望向她,“能給我說說你的學習方法嗎?”
朝陽淺淺一笑,在這些老狐狸面前,她該放低身段,“霍董,能先告訴我,我考幾分嗎?”
校長哈哈大笑走過來,拿起茶几上的一疊試卷放到她面前,眉開眼笑地說道,“你幾乎每門都是滿分,連同學,我也很想知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我也沒做什麼,就是暑假和寒假的時候把初三的課本都學了一遍,當然,我不僅僅是看,也會去練習,每個公式,每個定理,我都會試圖完全去理解它。”
她粲然一笑,隨後又垂着頭,不好意思地說道,“您也知道,我是成才中學建校以來,第一個被留級的學生,開天僻地第一個,以這樣最殘酷的方式被全校師生認識,這種滋味你們不懂。所以我拼命的學習,拼命的想追上他們,於是就成了今天這樣。”
她說的合情合理,至情至深,兩個男人震撼之餘,又不由地嘆了口氣,當初強迫她留級的時候,沒想到給她造成了這麼大的心理傷害,是他們忽略了她的感受。
女孩垂着頭,將眼底隱匿的狡黠深深埋藏起來,她暗暗笑了笑,前世的自己哪有這麼大的動力,還不是按部就班的把初二上完,然後一步步升高中入大學,哪有那麼強的自尊心。
“連同學,我爲當初的決定給你道歉。”霍建國鄭重而嚴肅的說了一句,康志超立馬接着說,是他的錯,要怪就怪他沒有考慮周全。
她卻莞爾一笑,十分的禮貌,“霍董,康校長,你們都沒錯,我不但不怪你們,我還打心眼兒裡感謝你們,要不是因爲當初學校的決定,我的成績可能還會一直那樣,現在反而好了,得到教訓之後,我就會更加努力學習避免二次錯誤,所以,你們當初的決定是對的!”
……
當月考的成績再一次被張貼在宣告欄上時,連朝陽這個名字,一時竟成了學校永恆不變的風雲話題。
連一天初三課堂都沒上過的她,考了全年級第一,爲此成紹洋也從回回的第一名屈居第二。
霍建國說話算數,即刻派人把她的課桌等悉數搬進了初三一班的教室,由於她身材高挑,所以被分到了後排,竟然和成紹洋臨桌,真是造化弄人。
對於前世的她的來說,這是夢寐以求的事情,但現在,她爲恐避之不及。畢竟成紹洋已經跟她表白過,又被她毫不留情地拒絕,雖然她臉皮厚沒關係,可見面總會有些彆扭。再說,王卓婷時時刻刻盯着她,如芒剌在背,讓她渾身不自在。
那個時候的中考還是每年的7月初,也就是說,她剩餘的學習時間還有不到三個月時間,同學們都在緊張的複習功課,而她卻優哉優哉地翻起了時尚雜誌。
晚上請林晨曉出去大吃了一頓,算是告別儀式,林晨曉雖然萬分不捨,卻也爲她的進步而感到十分開心。
兩人從飯店出來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華燈初上,在燈紅酒綠的大街上,五彩的霓虹燈將世界裝飾如白晝。兩人手挽着手走在熱鬧的人羣中,一路有說有笑地向着家的方向邁進。
到了一處十字路口,兩人分道揚鑣,林晨曉依依不捨地說道,“明天咱們就不能坐在一起了,好想哭。”
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她好笑地說道,“咱們不是還在一個學校嗎?以後見面的機會多的是,咱們以後還是最好的朋友。”
林晨曉這才破涕爲笑,兩人揮了揮手,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這一處人不多,離鬧市區有點遠,昏暗狹窄的街道上,空無一人,只有從遠處的酒吧裡飄來的歌聲,還有disco的動感音效,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她走了沒幾步,右眼猛然開始跳動起來,不知爲什麼心裡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於是她回頭向着曉曉的方向走去。
所幸月色正濃,鬼眼藉着月色在黑暗中尋找曉曉的下落,果然,在一處深巷中,看見她歇斯底里的呼救聲和哭聲。四周是無盡的黑暗,她背部貼着牆,被四個男人圍着,就像一隻待宰的羔羊,眼中除了害怕還是害怕。她抖抖索索的看着他們,試圖找機會逃跑,男人步子越來越逼近她,她撒腳就想逃,卻被一個噁心無比的老男人拉住了頭髮,蠻力拖着將她摟進自己的懷裡。
“小姑娘還挺嫩,老子就喜歡這樣的。”
曉曉哭喊踢打,可無濟無事,另外三人直接去撕她的衣服,眼裡和嘴裡泄露出令人作嘔的y笑。
“住手!”
一聲怒吼從身後傳來,幾個男人先是一愣,隨及又笑了起來,“老子正好嫌一個不夠,這下好了,又來一個,今天晚上可以美餐一頓了,哈哈…”
幾人同時鬨笑起來,曉曉被男人的粗臂牢牢禁錮着,眼裡噙滿了淚水,她朝朝陽搖了搖頭,讓她快逃。
女孩脣角一勾,本可以毫不費力地用超能力控制他們,但她忽然玩心大發,很想舒鬆一下筋骨,現在正好有人想做人肉沙包,比打沙袋強多了。她活動活動手腕,以食指朝他們勾了勾,挑釁意味十足。
男人目露淫穢,一把甩開曉曉,集體向這邊走來。“有點意思,這小妞挺火辣,玩兒起來應該挺夠勁兒!”
由於慣性,曉曉頭部撞牆,頓時昏了過去。朝陽秀眉一蹙,不等他們靠近,自己先一步朝他們衝了過去。
前世,她是學過武術的,而且每天都堅持鍛鍊,對付這幾個臭番茄爛鳥蛋,那是綽綽有餘。沒過多久,漆黑的深巷中,頓時傳來一陣鬼哭狼嚎的慘叫聲,幾個男人被三兩下摔倒在地上,一時爬不起來,嘴角眼角還有鼻孔全是血。
她慢條斯理地蹲下來,看着那個自稱老子的男人在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冰冷的小手拍在男人的臉上梆梆作響,隨後抓着男人的衣角,擦了擦手,冷冷說道,“你是要毀這裡呢?還是這裡呢?嗯?”
她一腳踹在男人的臉上,接着又是一腳踢在男人的要害部位。男人吃不住痛,頓時暈死過去。
“沒用的草包!”
林晨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朝陽陪了她整整一夜。她看着四面的白牆,還有牀頭的點滴,這才意識到自己躺在醫院。腦海裡回想到昨天晚上的遭遇,她冷不丁地坐起來,連手上的點滴被扯掉都未曾發覺。她摸了摸身上的衣服,是醫院的病服,那自己的呢?
朝陽坐在椅子上被驚醒,看曉曉的樣子就知道她想多了,於是暖暖一笑,“沒事兒,什麼事都沒發生。”
“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還能騙你嗎?”
曉曉不可思議地看着朝陽,目露遲疑,畢竟昨天晚上只有她一個人,如何對付得了那四個粗壯的男人?
“後來警察來了,把他們幾個都抓走了,放心吧,沒事兒,真的。”
曉曉這才鬆了口氣,但眼淚還是流了下來,她抱着朝陽,心情是說不出的激動,很有一種死而復生的感覺。
趁出去給曉曉買早餐的空檔時間,她掏出手機,撥了一串號碼,是儲存已久,卻又未曾動過的號碼,就是大三臨走時給她介紹的那個人,陳健。
他們約定在一個咖啡廳見面,朝陽到的時候,陳健還沒來。她知道他在耍大牌,憑她小小年紀,怎麼可能讓他信服?
但是她依然坐在那等他,看在大三的面子上,心裡默默地給他寬限半個鐘頭,如果超過半小時他還沒到,那麼,她就會刪除號碼,另尋合適的人選。她就不信,有錢還有辦不成的事兒!
陳健是在遲到了二十八分鐘後到的,和大三不同的是,他年齡大約三十歲,中等身材,精瘦精瘦的,一雙濃密的眉毛下是一對充滿狡猾和精明的眼睛。
這樣的人,恰恰正是她需要的。
服務員上了一杯咖啡,男人攪着手中的杯子,一言不發,兩人一時間都陷入了沉默,似乎在暗暗叫勁兒,看誰的耐力更好。
最終還是陳健先打破了沉默,自己來遲畢竟理虧,“不知連小姐找陳某何事?”
朝陽眼角一揚,後背自然向沙發靠去,臉上的淡定與叢容,不像是一個十六歲小丫頭該有的氣質。她氣定神閒地把對面的人打量了一遍,直接進入主題,“我想請陳先生幫忙查幾個人的底細,請您開個價吧。”
“喲!連小姐好大的氣派!”陳健精明的眼中露出一絲不易發察的嘲諷,他雖然愛財,但那也要看看是什麼財,他有沒有興趣,“大三臨走的時候把連小姐介紹給我,當時還說了很多關於你的事蹟,陳某人還以爲是他在吹虛。如今真正和連小姐說上話,這才深深體會到,爲什麼當初大三會那麼癡迷地追隨你,原來也不是沒有道理的,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客氣!那是大三擡舉我,我自己幾斤幾兩心裡有數兒,比不上陳先生在道上混了多年,不管是誰也要敬上三分。我這人向來喜歡直來直去,這樣大家都不用廢力氣,更不需要浪費時間揣度話中的深意。客套的話我也不想多說,只想問一句陳先生,大三在信中把你誇的像神仙一樣,說你無人不知無事不曉,不知,是不是真的?”
陳健稍怔,隨後竟然笑了起來,精睿的雙目中透着一股精明,“不知連小姐要找哪幾人的資料?”
朝陽從口袋中掏出一個信封,裡面是昨天晚上她用手機拍下來的照片,由於光線不好,再加上那個年代的相機相素很低,所以只能朦朧地看見幾個人的臉。
“就是這幾個人,我要知道他們的全部家底!”
陳健掏出照片瞄了幾眼,隨後又將照片放回了信封,視線在她身上瞟了一圈,“你別告訴我,這幾人是被你打的。”
“沒錯,就是我揍的,這還是輕的,要不是怕吃官司,本小姐早就一腳踹死他了!只是留着他們的狗命多活幾天罷了。”
她膽蕩的承認,不禁讓陳健一陣欣賞,但更多的卻是難以置信。短短的時間,他突然對她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覺得她似乎很不簡單!
“我聽大三說,你和澤少認識,那這幾人…你真不認識?”男人試圖從她臉上發現珠絲馬跡,可女孩眼中的陡然一驚,還是讓他皺起了眉頭,“你真不認識?”
“你的意思是說,他們幾個是成澤傲的人?”
陳健笑而不答,齊嶺市誰敢惹上澤少,那就是自掘墳墓。他把信封推到她面前,笑着說道,“這件事陳某人真的幫不了你,你還是另尋他人吧。”
說完這些,男人便丟下她,離開了咖啡廳。
朝陽看着面前的信封,眉頭不禁越皺越緊,還真是冤家路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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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強對碰,誰主沉浮,兩個人,都在向同一方向靠近,早晚有一天,她會收拾了他,他也會收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