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衆人都向鼓掌那人望去,黑色長髮微微飄動在身後的班主任俞汐便出現在大家面前。俞汐身後還跟着先前拋開的嶽洋和追去的傅珊珊兩人。
見班上的一大羣學生都圍堵在教室門口,俞汐走近馬娉婷身邊,面向班上的同學,笑道:“老師剛剛也聽了娉婷同學的一席話,覺得說的很好,大家雖說都不是普通的孩子,但是畢竟還不到十八歲,現在大家正值青春年少,如果能夠好好相處,留下一段不錯的回憶,老師敢肯定大家以後啊都不會後悔,因爲老師也是像大家這樣子長大的。”
說到這裡,俞汐轉頭對馬娉婷道:“至於娉婷同學,你呢是不是該和嶽洋同學當面道個歉,老師可是聽說了你們的賭注,可就算是你想贏,也不應該把人家弄哭是不是?來握個手道個歉,大家還是好同學。”
說着,俞汐從背後牽出已經停止流淚卻還是眼睛通紅的嶽洋,拉出她的右手,遞向馬娉婷。
如果按馬娉婷以前的性子,是理都不會理嶽洋的,明明就是嶽洋輸不起,爲什麼自己還要道歉、握手,自己就是好欺負的麼?
可是現在,她卻是思考的更多更全面,她向嶽洋道歉,面子上好像是服軟,但是事實上卻是嶽洋理虧,因爲找茬的是嶽洋,輸不起賭氣的也是嶽洋;而自己道歉,也變相的向班上的同學表明自己的謙虛和大度,不喜歡斤斤計較,這樣看來,俞汐並不是像看上去那麼偏袒傅珊珊她們嘛。
腦袋微微一轉,馬娉婷便想到良多,她向俞汐點了點頭,伸出手輕輕握住被俞汐拽住的嶽洋的左手。直接忽略掉那隻手的掙扎,她真誠道:“嶽洋同學,惹你哭了,對不起。”
這話一出,馬娉婷明顯感覺到嶽洋被握住的手狠狠往後一抽,她立刻放手,就見嶽洋頂着一雙紅眼睛狠狠的盯着自己,可奇怪的是嶽洋明明一臉不甘心,卻沒有再說什麼,馬娉婷並未注意到傅珊珊剛剛在嶽洋身後拉住嶽洋右手的動作。
“好了好了。既然娉婷同學和嶽洋同學已經握手言和,娉婷同學也說賭局並不分什麼輸贏,那就算是這件事情圓滿解決了。那同學們現在可以進班上課了吧。你們可是已經佔用了老師二十幾分鐘的課程時間嘍。”
俞汐見班上的學生注意力此時都集中在馬娉婷和嶽洋身上,不禁開口打破衆人的視線,同時告知一下接下來該幹什麼。
衆人這時候才如夢初醒,沒想到這樣一個賭局居然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雖然不是什麼精彩的pk,但馬娉婷那一番話或多或少在一些人心中已經盪漾出波瀾。接下來的課程,是a班組成以來,難得的安靜。
這節課上,馬娉婷總感覺有一道灼熱的視線緊緊盯在自己身上,有些熟悉又有些讓她心驚。眼神微瞥之下,她瞧見了閻譽還來不及收回的目光。輕輕地,她在心底嘆了口氣。
中午下課後。她推脫了朱圓圓一起去食堂用餐的邀請,說是有些私事要辦,便出了教室門,她知道閻譽一定會跟着她出來。
一馬當先,她無意識地在校園的小徑裡穿來穿去。直到走到一片人工湖邊,沒了路。她才慢慢轉身,有些無奈地看向身後離她三米遠的閻譽。
對於閻譽來說,這是馬娉婷轉學到首都之後,兩人的第一次獨處,這時候,馬娉婷靜靜地站在他面前,看向他,就像是一幅畫似的:淡紫色的棉質連身大擺裙順和着身體的曲線漸漸在膝蓋邊綻放開來,裙襬還專程鏤空出互相交織的菱形花紋,嫋娜娉婷的暗繡牡丹商標被做成裝飾的大花朵在腰際正開得芬芳,白色細網紋肩搭上的兩線交叉處掛上了一顆顆白瑩瑩的珍珠,低調而瑩潤。
閻譽也這麼靜靜地看着她,良久未語。
“怎麼,難道準備我們就這樣一直對看一中午嗎?”馬娉婷見半晌閻譽都不說話,只能是她來打破這種沉默了。
“娃娃,你好像個在我沒注意到的時候,長高了很多,在a市初見你的時候,你纔到我的這裡,現在已經快到我的胸口了。”走近馬娉婷,閻譽從自己的胯部比到自己的腰際,似乎很是感慨。
“人都會長大的,更何況,我還在學跳舞,當然會比同齡的孩子衝得快一些,怎麼,跟着我走了這麼久,就是爲了告訴我我長高了麼?”勾脣挑眉,馬娉婷調笑閻譽的不老實。
閻譽伸出手來,在她撫平她的眉腳,“還是個小女孩子,不要做出想大人一樣的表情,有些太……”嬌俏了。
他話還沒完,馬娉婷微微把頭側開去,眼角的餘光瞟向波光粼粼的湖水面,“閻譽,在學校裡,還是注意一下行爲舉止比較好哦,我可不想被那些愛慕你的女生羣攻。”
見馬娉婷躲閃他的動作,閻譽心中有些發澀,聽見她說的那些理由,他不能接受,心裡煩悶地,他一把抓住馬娉婷的肩膀,掰正她的小臉,認真道:“娃娃,爲什麼一直躲着我,爲什麼我覺得明明我們站得這麼近,你卻要故意拉開距離,以前我們之間不是很好麼?”
搖了搖頭,馬娉婷嘆了口氣,努力忽略掉閻譽握住自己肩膀的強大力度,她輕聲道:“我們一直是朋友,我從沒有否認過這一點,從前是,現在是,如果沒有其他的變故,以後當然也是。我是這麼認爲的。”
“那除了朋友呢?你對我就沒有任何別的感覺?”閻譽質問道。
看着閻譽透着深綠色的眼睛,馬娉婷暗暗咬了咬牙,“除了朋友,我們還是合夥人關係,我是你的閻氏的專屬設計師不是麼?”
“娃娃……”見馬娉婷半晌只憋出了這樣一句話,閻譽頹然鬆手心裡不斷告誡自己,娃娃還太小,他不能逼的太緊,天知道,這種解釋連他自己都無法相信,他分明能夠感受到馬娉婷遠超其同齡人的成熟。
“娃娃,我真希望很多時候你不要那麼獨立,那麼鎮定,就像今天我說一句話就可以保護你,你完全不用和珊珊她們發生衝突,這樣對你來說沒有好處。”暗歎一聲,閻譽無力道。
“閻譽,你真的瞭解我麼?”馬娉婷心裡一酸,悵然出聲。她是喜歡有男子氣概的男人,她是喜歡爲自己着想男人,但她更喜歡更看中能夠尊重自己選擇的男人。
今天傅珊珊和墨雪的挑釁,她是無論如何不能退卻的,這關係到她以後在班上能否立足,她希望自己是平等和這些世家之後同堂上課,而不是活在閻譽或者其他某個人的庇護下,奶奶文舒雖然是農民,可她也曾經義正言辭地告訴過自己,尊嚴是自己給自己的,是自己掙得的,靠任何人都給不了你尊嚴二字,只有你自己才能給自己。
前世今生,她改變了很多,性子從沉悶恢復到活潑,從沒有朋友到交上朋友,從沒有太大的異性緣接連遇到閻譽、傅哲瀚。她真的很感激老天給她的重新來過的機會,所以她更是無比珍惜生命中出現的每一個幫助過自己的人。
閻譽於她而言,就像是懵懂的初戀,硬生生的突然地闖入她新一次的生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態勢,很大男人,很美型,很寵自己,雖然他們兩人沒有誰主動去說破這其中的曖昧,但是無法否認的是她曾經很享受,也幻想過就這樣一直和閻譽走下去。
但現實是她和閻譽其實並沒有更深一層的瞭解,她不曾主動問起閻譽的家庭、出生、所處的狀況,而閻譽在她面前也隻字不提,直到傅珊珊出現了,閻譽隨之失約了,她才恍悟,原來,閻譽的生命裡,自己並不是首席,他有很多很多的計較,有很多很多的責任。
而自己,也有太多想要追求的東西,舞蹈、繪畫、設計、識翠,她也沒有把閻譽放在第一位,記得前世有首歌叫做戀人未滿,她想她和閻譽就像是歌中所說的,說是朋友卻比朋友更近一步,說是戀人卻從來沒有一方挑明過。
大概這就是她和他之間的距離,想靠近卻總有阻礙,想遠離卻又不能完全放下,但可以肯定的是,有些事情,有些人不解決,她是不會再和閻譽靠近哪怕一毫米的距離。都說空穴來風,但是如果沒有那一點點空,風又是從何而來的呢?
搖了搖頭,故意不去看閻譽此時的表情,馬娉婷拍了拍臉蛋自顧自道:“不說這些有的沒的了,談正事吧,我聽說海軍風的那一套設計賣的不錯,你看是不是應該趁着這良好的形勢推出新款呢?”
閻譽望着她半邊柔嫩的臉頰,聽着她清亮的話語,就好像又回到初見時那種輕鬆的氛圍,努力忘卻掉剛剛兩人的不愉快,提醒自己時間還很長,把那些沉重的話題暫時拋到一邊,他聽見自己笑說:“你總算有些設計師的自覺了,早就到了交稿的時間了,原先說的一個月一次,你可是遲了很多,瑞金那傢伙可是天天嚷嚷着要見你,吵得公司上下不得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