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幸福要奮鬥
在和馬娉婷一起被關在傅昀地下研究室的那段日子裡,貝銘多少了解到傅哲瀚爲馬娉婷所做的一切,心中也曾經被震動過,但他所忠誠的人是帝鴻懿軒,所以也只是感動而已,然而,現在,他卻不忍心,讓這個曾經熱血的男孩因爲觸怒少爺而承受他承受不起的代價。
娉婷小姐逝了,總要給少爺一個發泄口,傅昀是這件事情的直接導火索,所以少爺是一定不會輕易放過的。
“我……不會讓人殺了你爺爺的,傅哲瀚……所以,你可以安心。”帝鴻懿軒淡淡脫口,死人不會知道活人的痛苦,一了百了,害死他心愛的丫頭的人,他怎麼能夠讓他輕易地就解脫了呢?
“真的?”聽見帝鴻懿軒這樣說,傅哲瀚心中總算是送了一口氣,他知道眼前這個氣場強大的男人就是馬娉婷喜歡的那個人,他也知道這個男人擁有的非同一般的身份和實力,如果以前正值輝煌的傅家,那麼他可以毫不懼怕,可是現在面對註定頹敗的家族,傅哲瀚明白,自己爺爺的生命甚至家人的後路也都只在這男人的一念之間。
帝鴻懿軒淡淡瞥了眼傅哲瀚,“我似乎沒有必要騙你,再者,曾經丫頭被傅昀所挾持的時候,你幫過她,不管你是以一種怎樣的心情去做的,可是這份情,我替丫頭還給你。”
“我……”不用你還!傅哲瀚很想這樣大聲地嚷嚷出來,爲馬娉婷做的那一切,都是他心甘情願,他喜歡馬娉婷,爲她付出,他甘之如飴。然而,擡頭看了眼一身淡薄氣息的帝鴻懿軒,傅哲瀚那含在喉頭的話就那麼嚥了下去。現在,情勢比人強。而且,似乎現在的情形真如自己當初曾憂慮過的,也許,乘下帝鴻懿軒這份情,也並沒有什麼。
這樣想着,傅哲瀚低低開口,“……謝謝你。言先生。”
“不用,”帝鴻懿軒淡淡回道。“也許你以後會恨我也說不定。”
直到很久以後,傅哲瀚才明白帝鴻懿軒此時這句話的含義,在帝鴻懿軒一行人離開的第二天,閆坤便帶着特警來到傅家,將傅昀收押,本來依照華國法律,傅昀默許甚至暗中資助溫邑做出那麼多違禁藥品和活人人體試驗這種喪失人性的事情,是應當直接宣判死刑,然而,法院最後卻給了傅昀死緩的定罪。
緩多少年。卻是沒有明確說明,一張鐵網、一個監獄牢房變成了傅昀之後生活的寫照。
對於一個大半輩子都呼風喚雨的人來說,最難熬的莫過於失去了所有的爲所欲爲的權利和自由——監獄中的日子,似乎被人暗中安排過,傅昀既不用服役。也不用做任何勞動,只是他卻不被允許出門,所要做的只不過是每天呆在那個小房子裡,隨他睡着、坐着。
也許一兩天這種日子並不算壞,甚至可以得到很好的休息,然而,傅昀畢竟不是在監獄中做客的,大門不出也不能出、二門不邁也不能邁出去,房間內唯有空空蕩蕩的四壁,除了他己,再無其他,即使是聖人,時間久了,也會被這種密閉狹小的空間折磨出病來。
對於傅昀這個曾經身居高位又任意妄爲的老者而言,這種日子更是讓他無法容忍,從一開始的不認命,一有精力就亂吼大叫,讓人放他出去,到最後的沉默寡言,再到後來雙眼無神,精神渙散,身心的折磨繞讓傅昀根本無法忍受,終於選擇自己結束自己的生命。
然而,帝鴻懿軒曾經向傅哲瀚承諾過,他不會殺傅昀,也不會讓傅昀死,他會讓傅昀好好活着,這個承諾就在這種時候生效,無論傅昀怎樣求死,總會有人在他快到殺死自己的前一刻救活他。
日子久了,傅昀也無力再尋死,天天就呆坐在監獄裡,最後似乎瘋了似的,自己和自己說起話來……
就這樣,日子慢慢過去,一年……三年……五年……十年,上京曾經的四大家漸漸隱退,江山帶有才人出,後期之秀們紛紛登臺,曾經的那些有關寶藏、有關傅家、有關閻家、與之所有種種一切都在時間的浪潮下,漸漸消逝……
第十五個年頭的時候,當年,向父親傅振國提出急流勇退,把傅家由國內轉到國外的傅哲瀚也自有了一番實力,雖然不能夠把傅昀從華國的監獄之中帶出來,至少他以爲自己能夠讓傅昀好過些,然而,卻沒能成行,恍然記起曾經帝鴻懿軒曾經應承過他的話,自己的爺爺永遠不會死在他手上。
傅哲瀚才乍然明瞭,原來,帝鴻懿軒是以這樣的方式懲罰爺爺,給馬娉婷報仇……看着自己爺爺這些年來的模樣,傅哲瀚也真正明白,其實有時候能夠給人一個痛痛快快的解決,是一件仁慈的事情,他曾經以爲爺爺活着纔是最好的,可是現在,看見傅昀半瘋不癲的樣子,他猛然發覺自己錯了……自己十五年來的孝心變成了對爺爺最大的折磨。
憶起當年死緩並沒有給傅昀加上年限,傅哲瀚懷抱着一絲希望,去到法古國,找當年那個和他一樣,仍然想着念着那個逝去十五年的少女的男人。
當年從華國回到法古國,中年伯爵就已年老不能勝任爲由,把自己的爵位和商脈傳給了帝鴻懿軒,懷抱着活過來又逝去的妻子,放下了所有的地位、榮耀、權利,去到曾經雪藏妻子的病室之外,做了幢小房子,種了些花草,想要爲妻子實現當年她一直想要自己卻沒能給她的生活。
想雲雅的時候,中年伯爵便會穿着冬天的大衣,走進冰室內和妻子呆上很久,然後繼續生活,很多人以爲中年伯爵沒多少時日就會厭煩,然而,這樣的日子他一過就是十多年,期間帝鴻懿軒也會來探望,可是看見中年伯爵眼中的淡然和安寧,他便了然,自己的父親,已經找到了自己想走的路。
如此。他也可以心無旁騖地去找尋自己愛的那個女孩存在的痕跡了。卻不曾想到,這一找,就是十五年。
帝鴻懿軒在法古國的房子十分古樸美麗,這是自上上任伯爵就一直供貴族居住的別墅——白色的柵欄上纏繞着芬芳的花朵,碧色芳草的庭院中,有着立柱聳峙的噴泉,顏色絢爛的鳳尾魚在池中搖曳生姿。碎石鋪路的小徑通幽,一架架鞦韆石桌在路的轉彎口巧妙的佇立。
傅哲瀚來到這裡的時候。宅子裡的傭人們都忙綠地修剪着花草,整理着宅子,可即使如此忙碌,對他這個不速之客卻依然笑臉相迎。
最後,出現在他面前的是十多年不見的帝鴻懿軒的私人醫生——貝銘,他蓄起了小鬍子,可是那張十多年不變的冰塊臉和冷色的視線卻讓人一點都感覺不到那小鬍子帶來的滑稽和不搭,依舊是一身白色大衣,在一片綠意青翠,粉色鮮亮之中讓人無法忽視。
“好久不見!”傅哲瀚率先打招呼道。
“是挺久。沒想到你可以忍這麼多年纔來這裡,跟我來吧,少爺等你很久了。”貝銘微微點了點頭,也不說什麼廢話,帶着傅哲瀚便往宅內走去。
本以爲。這法古國的房內擺設多會是偏歐式的簡潔和明快,一走進去,傅哲瀚才發覺竟然是純中式的古典與穩重,紅木和黃花梨木的桌椅屏風,桌上青瓷茶具,博古架上的衆多古玩,讓傅哲瀚覺得自己仿若置身於一個巨大的博物館。
心底尚自存着疑惑,貝銘的腳步便緩緩停下了。傅哲瀚順着貝銘的眼神看過去,正前方兩張紫檀木椅,左右放着,兩張椅子之中放着一張祈棋盤,棋盤之上白子黑子已然殺盡,帝鴻懿軒此刻正一粒一粒撿着同色的子兒往棋盒裡放。
“少爺!”貝銘輕喊一聲,帝鴻懿軒轉過頭來,便見站在貝銘身後的傅哲瀚,最角扯起一抹淡笑,“十五年了,終於是忍不住了……”
看着眼前這個似乎沒有被時間摧殘,反而更加沉穩內斂和氣勢強大的男人,傅哲瀚心底升騰起一股淡淡的壓抑和失落,因爲確實自己和帝鴻懿軒之間存在的差距,馬娉婷當年喜歡的纔會是帝鴻懿軒而不是自己罷。
搖了搖頭,傅哲瀚笑道:“見一見老朋友而已,難道言先生不歡迎傅某麼?”這十年來,在社會生活中摸爬滾打儘夠了,傅哲瀚也不再是當初面對帝鴻懿軒之時那個怯生生的男孩了。
“如果只是爲了敘舊而來,我自然是歡喜地很,可是你明顯就是滿懷心事,”帝鴻懿軒一句話戳破傅哲瀚,“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應該是爲了傅昀而來。”
“既然言先生是明白人,那麼傅哲瀚也不多矯情,的確,我是爲了爺爺而來。已經十五年了,爺爺他受到的折磨也夠多了,我想,言先生是不是可以放手,放過我爺爺?”也不拐彎,傅哲瀚直接提出自己的要求。
“我有怎麼樣你爺爺嗎?當年我可是因爲你才放你爺爺一條生路,這十多年來,更是好吃好喝地照顧着,甚至華國的死緩,也因爲我的幫助,而無限延期,這不是你曾經期望的麼?怎麼,現在覺得這樣還不夠,你想讓警方放過你爺爺?”帝鴻懿軒淡淡道,“那是不可能的額,即使是我,也不可能去改變一個國家的律法。”
帝鴻懿軒說的很清楚,傅哲瀚也聽得很明白,“我並沒有那麼不合理的要求,我只希望,言先生,你如果覺得夠了的話,就給爺爺一個解脫吧,現在的爺爺,已經油盡燈枯,生不如死,他老人家沒幾年日子了,不要再折磨他了,讓他安心去吧。”
帝鴻懿軒聞言玩味地看向傅哲瀚,“你這是真心的?”
“真心實意,無半點虛假。”傅哲瀚沉聲道。
“你就不怕不忠不孝的帽子扣在自己頭上?”帝鴻懿軒笑問。
“比起爺爺能夠解脫來看,我寧可自己不孝。”傅哲瀚話音漸漸沉默下去。
一時間,廳內靜的似乎能聽見空氣的流動。
“什麼事兒,怎麼這樣的氛圍?軒,你又在作弄誰?”一個讓傅哲瀚十分陌生而又熟悉的聲音從廳外傳來,那麼熟悉,曾經那麼熟悉的聲音,傅哲瀚根本不可置信,卻無法阻止自己身體的行動,緩緩轉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