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嶽林乾癟的雙手撫摸着那個小小的布袋,眼裡滿是惆悵和不捨,秦雨看見盧嶽林這一系列的動作卻是心裡“砰砰砰”跳個不停,看着那個小布袋子,眼裡透漏着一兩絲不尋常的意味,她努力壓下心中的竊喜。
半晌,盧嶽林緩緩地打開了小布袋上的繩結,從裡面拿出兩疊紙和兩個紅本本,顫抖着手握住它們,轉頭看向秦雨,“這盧家的祖宅我本是萬萬不該動用的,但現在也沒有辦法了,我等得,可盧家的學院等不得了。”
抖着手把東西交到秦雨手上,盧嶽林言辭懇切,“秦雨,我這把老骨頭今天就在這兒拜託你了,先拿這祖宅的地契去銀行抵押,把學院財務上的漏洞都給填補起來,然後等學院迴歸正軌,有了新的盈利,一定要把祖宅給贖回來。”說到激動的地方,盧嶽林狠狠地咳出了聲,“我知道這些年是委屈你了,何兒走了那麼多年,你就單身一個人守了盧家這麼多年,盧家對不住你啊。”
秦雨微垂着眸子,聽着盧嶽林這一番“肺腑之言、深情流露”,眼中卻是閃着不屑的光芒,但當她擡頭時,一切陰暗的情緒卻已被隱藏得很好,秦雨傷着一張臉,恰如其分地表現出自己傷感和承擔,“爸爸,您這是說的什麼話,我是盧家的媳婦兒,幫襯着盧家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也是對盧何的一份情,我是愛他才嫁進盧家的,所以這一切,這些年的孤獨,我都是心甘情願的。”
說着,秦雨掩面就低低地哭泣起來,盧嶽林看她這樣子,心中又是感慨又是難受。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說話。
秦雨卻是低聲嚎了幾嗓子後擡起頭來,紅着眼睛看着盧嶽林,面色有些慘淡,開口道:“爸爸,其實我沒有和你說過,自從盧何沒了以後,我總是在做夢,夢裡盧何總是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我,不說一個字,這讓我又想起了當年的空難。盧何他是不甘心就那麼離開這個世界麼?”
話罷,秦雨緊緊盯着盧嶽林,不想錯漏他一丁點兒的反應。別人也許不知道。可是她例外,她的好情人可是把當年盧家兩個兒子出去的真實目的全部都調查清楚了的,盧嶽林當年可是打着冠冕堂皇的幌子,私下派他們出去尋找一處古代的寶藏,想要獨吞。結果卻落得一個兒子都沒剩下,真是可笑。不過倒是給了她一個好藉口,提起這件事情,盧嶽林不可能沒有一點反應。
盧嶽林聽見她這麼說,身子有瞬間的痙攣,閉了閉眼。他也不看秦雨,頭微微地偏向左邊,稀疏的眼睫眨了眨。似乎有一滴水從他的頰邊落下來。
秦雨順着他頭顱的轉向看過去,視線落在了牀邊的衣櫃上,眯了眯眼睛,“原來在那裡麼?”確定什麼似的她暗自點了點頭。
瞥眼看了閉目的盧嶽林一眼,秦雨勾了勾嘴角。然後說了句“那爸爸先休息,等會兒藥好了。我給您送進來”,便快速的收拾好盧家的房契地契,抱了個滿懷,輕手輕腳地邁出了房門。
回到陶然居,還未進門,就有人從秦雨的琴房裡走了出來,等兩人面對面,秦雨看着面前的盧芳,倏忽間,臉上的笑容就沒有了,而是換上了一副溫和高貴的婦人姿態。
盧芳卻絲毫不在意她的變化,徑直道:“有些問題我想問你很久了,既然你剛巧回來,我也不必去找你了。”
“芳兒,這就是你和自己的母親說話的態度麼?”爲盧芳不經意的態度不悅皺眉,秦雨滿口的教育意味。
盧芳搖了搖頭,看着秦雨,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我有時候會很懷疑,你到底是不是我的母親?一個母親會逼着自己稚齡的女兒離家麼?一個母親會對自己的女人不聞不問麼?一個母親會阻攔自己的女兒追尋幸福麼?一個母親會在女兒遇到困難後只是冷漠的冷眼旁觀麼?你的忽視,你的冷漠,真的是一個母親正常的行爲麼?”
“芳兒,你應該知道在自然界裡,老鷹在小鷹還沒有成年的時候就會從高高的巢穴裡把幼崽狠狠推擠到地下,在那幾十米的距離裡,小鷹需要不停地撲棱它柔弱的小翅膀,直到學會掌控身體,才能安然落地,不然等待它的不過是摔死一途。
在你眼裡,我的確不算是一個好母親,我也的確沒有給過你什麼母愛,但是你還是要感激我的,如果不是我對你殘忍,你現在恐怕也只能成爲盧家的第二個盧芬了。比起對她,我對你,已經算是仁至義盡。”秦雨冷冷地高貴的看着盧芳,貴婦母親的形象實在是很突出。
盧芳聽着秦雨的解釋,只覺得好笑,所以秦雨對自己所做的一切在她眼裡都是正當的,是爲了自己好?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秦雨,又回想起當年去到馬娉婷家裡看見的那一家人溫馨的互動,盧芳只覺得心中百味陳雜。
努力壓下心中難受的感覺,她舒了一口氣,“已經做過的事情不關你是出於什麼目的我現在不想追究了,我問你,你和這次的車禍事件到底有沒有關係?還有,你爲什麼縱容盧芬在自己家的學院裡到處蹦躂,非要弄到現在這種無法收拾的地步?你到底安的是什麼心?”
秦雨聞言呵呵笑了兩聲,“我說盧芳,虧得你是從我的肚皮裡跳出來的,要是其他人敢這麼當面質問我,我可是不會給好臉色的。至於我的心思,很簡單,盧家,我要,盧家的學院,我也要,盧家這處祖宅,我更是要,可與我得到這些不相干的事情,我可沒心思摻和。現在,你明白了。”
“你本來就是盧家的大少奶奶,盧家本來就是你的家;你已經是學院的董事;這祖宅,無論何時都有你的一處院落;難道這一切還不是你的麼?”盧芳不明白,不明白秦雨爲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本身就是盧家的一份子不是麼?
秦雨深深地看了盧芳一眼,嘖嘖幾聲,“盧芳啊,你什麼時候能不那麼單純,不那麼天真,你今天來不會是來勸誡我的吧?算了,我要的你永遠不會明白,看在你身上還流着我的血的份兒上,我勸你好好琢磨琢磨怎樣才能不進那個監獄吧,盧芬可是會狗急跳牆的,這算是作爲你母親給你最後的忠告。”
說完,盧芳便冷豔高貴的回了琴房,獨留盧芳靜靜的站在原地很久很久。
“我怎麼不知道,我的寶貝兒什麼時候還有母愛了?把自己的女兒騙的團團轉也算是母愛啊!”剛剛進入琴房的大門,秦雨便被一個厚實的懷抱擁進了懷裡,好不容易站直了,她狠錘了對方一拳,又怒又嬌地嗔道:“什麼母愛啦,我剛剛是在哄她,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的愛可都在你那兒。還有啊,你個壞東西,也不看看,盧芳還沒走呢?”
對方卻毫不在意,“得了吧,她要是能發現我,早發現了,還用等到和你說話完,我的寶貝兒,我可是等你很久了,怎樣,事情一切都順利吧?”
秦雨聞言,“哼”了一聲,把懷裡的小布袋子砸到來人身上,“你個壞蛋,我就知道你在乎的就是盧家的財產,不然怎麼我昨個兒才和你掛個電話,你今天就出現了,以往可從沒見你這麼積極;至於我,不過是這些產業的陪襯罷了,罔我這麼多年爲了給你打探消息在盧家獨守空閨的日子。”說着,秦雨作勢便要哭出來。
“哎呦哎呦,我的小寶貝,怎麼哭了呢?不哭不哭啊,你這不是在用刀子割我的心麼?我哪裡是爲了這些財產麼?我這不是聽你說你被人威脅,我擔心纔來的,”來人一邊勸慰着,一邊卻是打開那個小布袋瞄了一眼,發現是自己想要的東西以後,迅速地把小布袋收入懷中,然後才抱緊秦雨哄了起來,“好了好了,我不是已經站在你面前了麼?我知道這兩年我是來的少了些,可是,你也要體諒體諒我,我不是在爲咱們的將來做打算麼?
等我佔了盧家,再搶先一步得到那份殘圖,交給父親,那我在傅家的地位可是又能上升一步,我得到越多,到時候你進了門,你得到的不就越多麼?你給我生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還在閻家起了那麼大的作用,我怎麼會扔下你這個大功臣呢?”
秦雨聽完男人的承諾,總算是哼哼兩聲,算是比較滿意了,“這還差不多,不過,你家那個正位的老婆和她給你生的那個女兒你準備怎麼辦?我可不想等到時候我們的女兒還要和你那位打擂臺。我可是聽說你家老爺子很疼愛那個。”
“你就放心吧,不過就是一個黃臉婆和一個小丫頭片子罷了,以你這麼能忍讓的手段,還怕她們不成,你等着,等我把我那黃臉婆的那點兒家底都弄到手,我就一腳把她踢到天邊去,至於那個小的,還有點作用,暫時不急;你就放寬心,等盧家被我收入囊中,等這一切結束後,安心的做我傅家的二少奶奶就行。”
來人說着一把橫抱起了秦雨,在她微微的低呼聲中,向着琴房後的臥室走去,側身之時,那一張人模人樣的男人臉蛋被陽光照亮,不是傅家二少傅振漢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