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那裂隙之中,兩面石壁之上在陽光下都閃爍着美麗的紫色光芒,說明恰巧那紫色的明料就是橫亙於這塊棕黃色的毛料的中央部位,此時胖老闆一刀下去別的什麼沒幹,恰恰把那原本可以是一整塊的明料給從中間斷開了。
想到自己闖的禍,胖老闆這時候是後背濡溼,頭冒虛汗,他瞄了眼尚自不在狀態的馬娉婷,又把眼睛緩緩地移向帝鴻懿軒,當看到對方那高深莫測的表情時,胖老闆不禁打了個寒顫。
努力維持着發抖的雙腿哼哧幾步走到帝鴻懿軒身邊,胖老闆很有技巧的沒有先向帝鴻懿軒開口,而是把目光投向馬娉婷,搓着手道:“小姑娘啊,胖子我想你陪個罪,不知道你是接受還是不接受?”
從剛纔胖老闆喊出“紫羅蘭”三個字的時候,馬娉婷便知道棕黃大塊頭裡切出了翡翠,想到曾經在課堂裡見到的和玉的那塊美麗的紫色玉牌,她正欣喜,等待着那種美麗的夢幻紫色的出現,卻見胖老闆抖着步子向自己走了過來,而且一出口就是這樣沒頭沒腦的話,不禁皺眉道,“你幫我切出了翡翠,幹嘛還向我賠罪,應該是我感謝你纔對嘛。”
胖老闆喉頭一咕噥,不知嚥下了多大一口口水,表情糾結道:“小姑娘,切出翠來,胖子我可不敢居功,那隻能證明你眼力勁兒好,胖子我想說的是我把你那塊本來可以一個整體的明料給破成了兩瓣,這個你怎麼看?”
“什麼意思?”馬娉婷有些不解。
“意思就是說,他切出來的那塊明料本來可以以一個大型的整體出現,現在卻變成了兩個個體,如果說原有的整體能夠雕刻出一個大件,獲得更大的價值,現在被分割成兩個部分的明料再怎樣雕琢。價值也會往下跌也許一倍不止。要知道,翡翠的明料一向都是一整體來衡量其價格的。”帝鴻懿軒淡淡解釋出口,拉起馬娉婷的手走到了解石機邊。
胖老闆聽着帝鴻懿軒那不帶絲毫感情的話語,只覺得連眼皮縫裡都開始冒汗,他怎麼聽都覺得言先生話裡的意思是讓自己賠償。定了定心神,小心翼翼地跟上帝鴻懿軒的腳步,搓着手扶住了桌沿,胖老闆想要力保自己僅剩的鎮定。
走到被切開的石料旁,馬娉婷纔看清真正的狀況,切開的原石兩塊半圓的面上。兩塊盈盈耀眼的紫色呈菱形出現,上頭的水珠已經滑落,只留下淡淡的水跡。水跡劃過之處,卻更顯出那紫色的透亮與細膩。
“好美的紫色,就像是一場夢……”看着如夢般的色彩,馬娉婷喃喃道。
“顏色有些淡了,不過水頭很足。快到冰種的檔次了,這塊明料如果切出來,應該還是很有看頭的,只可惜被斷成了兩節。”帝鴻懿軒中肯的論斷接連而出。
胖老闆聽到此處剛剛穩定下來的心又是一抖,終於受不了,他哭喪着臉一張臉開口。“言先生,您想怎麼辦,就直說吧。胖子知道這一刀下去是自己魯莽了,胖子認了,您要多少的賠償,直說吧。”
這時候沒等帝鴻懿軒說話,倒是那個一身黑色西裝的男人開口。“先生,不用老闆賠償。我可以用這原本一整塊的價格來賣下被分成兩節的明料,你覺得怎麼樣?”
“你是說用一整塊的價格來買這被切斷的明料?”帝鴻懿軒聞言,擡眼爲覷了黑色西裝男一眼,頗有興味道,“聽起來倒是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只不過……”
“只不過這塊毛料是我買的,黑衣叔叔要出價也應該問我的意見纔對吧。”帝鴻懿軒的下半句話被馬娉婷攔腰截去。
黑色西裝男這時候才把眼睛往下移到馬娉婷的身上,一看是個小女孩便皺眉道:“小妹妹,大人說話,小孩子還是不要插嘴比較好。”黑西裝壓根不相信一個小女孩真有來賭石的本事,就是自己家那位大小姐在老爺賭石的時候也只能旁觀而已,更遑論一個看起來還沒自家大小姐成熟的小丫頭了。
“哦?”馬娉婷笑着淡淡疑問一個詞,”原來黑衣叔叔是大人吶,那你一定知道‘尊重’兩個字的含義嘍,我已經告訴你了,這塊石料是我的,你卻聽不進去,那我也沒什麼別的可說,”說罷,瞟了黑西裝一眼,不理會他此時像吃了便便一樣的臉色,轉頭對胖子道,“胖老闆,你別擔心了,這塊切斷的料子我不要你賠,你現在只需要幫我把它整個破開,把明料給我弄出來就好。”
胖老闆一度慘淡的心情這時候終於見着了一絲陽光,他有些不敢相信地望向馬娉婷,隨即又有些擔心地看了帝鴻懿軒一眼,問道:“真的可以麼?小姑娘真的不怪我了,不用我賠償了?”
帝鴻懿軒淡淡睨了他一眼,“既然丫頭開口了,我還能說什麼,買主都不追究那我也不用不着追究。”
胖老闆聽到這句話頓時眉開眼笑,卻又被帝鴻懿軒下句話噎得個半死,“只是想提醒老闆一句,賭石這一行,再是權威的老手也無法判定一塊石頭裡有翠無翠,以後再替人解石的時候,還是謹慎小心方爲上策,畢竟不是每一個人都像丫頭一樣是新手,又那麼好說話的。”
被人戳穿了那點小心思,胖老闆笑容發苦,連連點頭,“吃了這麼大一個虧,胖子我還哪敢再這麼輕率,我是真心謝謝言先生。”
見帝鴻懿軒微微點了點頭,胖老闆此時終於舒出一口氣,豪氣干雲地抖了抖肚子,再次站到解石機邊,準備劈開明料周身的石頭。
黑衣西裝男見這一個二個都自顧自地說話,完全不理會自己的要求,幾秒鐘內,臉都憋紅了,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見胖老闆又支起石頭開始解石,再度變身忍者神龜,退回人羣,心想,反正還不知道這紫羅蘭究竟吃進石頭幾釐,先看看再說。可他也不想一想,萬一真的是快好料子,那等會兒切出來後爭搶的人還不得瘋了。
此時圍觀的人羣也由先前的零散欲離開又變回了擁堵不堪,都想一睹紫羅蘭的風采。
機器再度“哧拉”聲起,分分鐘後,待粉塵散盡,一面美麗的綠色赫然出現在人們眼前,立刻就有人喊道:“不是紫羅蘭,不是紫羅蘭,居然是是雙色,居然是雙色,春帶彩,是春帶彩。”
這一嗓子嚎的是聲嘶力竭,效果也是立竿見影,那圍觀的人羣瞬間增加了一倍不止,都擠擠攘攘的想往內圈來。
馬娉婷在一旁看着那面像是風一般漂浮着的綠色,心裡也是止不住的咚咚直跳,居然一塊明料上會出現兩種截然不同的顏色,卻又融合地如此和諧,真的是好神奇,自然的工造果真非同一般。
“丫頭,看來你賭運非凡,這塊毛料算是大漲,本來只開出一色的紫羅蘭,有那種質地和水頭就已經是足夠名貴了,現在竟然又開出了一片綠色,真是漂亮,如果下一面再能有一個紅色或者黃色,質地和水頭又不降低的話,你就真的瞬間成爲小富婆了。”帝鴻懿軒帶着淡淡笑意的聲音浮起。
馬娉婷聞言笑啐:“你是知道的,我其實是爲了湊個整錢數才捎帶上這塊大個頭的,本來我是嫌它太大了,解起來挺麻煩不準備要的,要說,還是胖老闆最後忍痛舍了那900塊,我纔有幸看見這雙色明料。”
“這證明你和這塊料子有緣。”
“是吧。”
兩人說話間,胖老闆又是一刀下去,第三面也被切開了,人羣中霎時啞然無聲,大家都是眼光發直地盯住那第三個面,一語不發。
馬娉婷奇怪,走過去一瞧,隨即驚訝地看向帝鴻懿軒,“言懿軒,真的有第三種顏色啊,是黃色。”
帝鴻懿軒也慢慢踱步過去,看見那面黃色微微點頭,“看來被我說對了,丫頭今天要大發。
這三色翡翠名字在行內可是叫做‘福祿壽’,?紫色爲‘福’,意爲紫氣東來,大富大貴;綠色是‘祿’,與華國文化諧音的‘綠‘相同,意爲官祿,高升、發財;黃色或紅色爲‘壽’,都是華國的喜慶顏色,意爲喜壽,長命百歲。
比之僅有綠紫雙色的‘春帶彩’價格可又是翻了幾倍不止。而且你這塊開解出來的明料通透度極高,水頭很好,紫色雖說不濃厚但也不淡,有種迷濛的美,綠色隨時飄帶,但卻十分厚重,黃色也是近乎雞油色,十分漂亮,算的上是冰種的上品的福祿壽。”
馬娉婷笑看着已經開解出一大半的明料,眼角眉梢也是愉悅,“那很是太好了,‘福祿壽’真是個形象而又吉利的稱呼。”
還沒等她喜完,人羣中已經有人開始擡價了。
“五十萬……”
“七十萬……”
“一百二十萬……”
價格是節節高升,直到一個渾厚的聲音喊出三百萬的高價時,現場的爭執聲才歇下少許。
馬娉婷聞聲望去,卻見一位白髮老者不知何時站到了人羣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