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誰是黃雀?

一陣激動過後,孫楊慢慢鎮定了下來,雖然心情還有些不穩定,但是基本的理智還是回籠了,看見傅昀盯着自己一臉迫切和把握十足的樣子,剛剛被他攪亂的腦袋也重新開始運作起來。

她的確是立刻就想去俞家看看傅昀口中自己那個當年明明就已經被醫生宣告早夭了女的兒不假,可是對於傅昀那顆頗有算計的心她卻無法全部相信,還有很多問題她都沒有弄清楚,比如那個姓付的女人到底真是自己的女兒,還是傅家故意弄出了一個幌子;爲什麼傅昀明明知道那個姓付的女人的存在這麼多年來卻忍受着俞家的慢慢壯大卻絲毫不行動;爲什麼……

想得越多,孫楊的腦筋就變得越清明,但是她心中也保存着小小的期望,那個大鬧俞家的女人如果真是她的女兒,那她在這個世界上就不再是孤獨一個人了,她所奮鬥的一切都可以留給女兒了,假若真是這樣,那她現在就更要好好應付傅昀,不能表現得太強勢,也不能讓傅昀打壓着操控着過回過去的日子。

深深吸了一口氣,孫楊緩緩開口,“傅上將,我的確可以告訴你關於那份寶藏的關鍵,但是您還是不能讓我白做工,我想我的報酬價碼您應該已經瞭解了,我要見見那個付姓的女人,如果她真的是我的女兒,我希望能帶她離開華國,再也不回來。”

傅昀本是滿心期待着孫楊再次開口就是明白地告訴他那古蜀國寶藏的關鍵的,可是卻沒想到她現在居然還有心思和自己提要求,心裡頓時就有些不滿意,但嘴巴長在孫楊身上,她不開口,他一時半會還真沒辦法,再者。有要求總比沒有要求好,這樣子也利於他掌握,就是有一點,這孫楊竟然想把那個叫付月眉的女人帶離華國,那怎麼行,那個女人可是對付俞家的重要棋子,她離開了,自己的計劃怎麼辦?

雖然孫楊口中關於寶藏的消息很重要,但是傅昀卻還是有一點自己的堅持,那就是殘圖他必須全給弄到手。存在即合理,不論孫楊說的他現在是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罷。那藏寶圖仍舊是重中之重,萬一以後證明孫楊的理論是錯誤的,那他傅家也有轉戰餘地不是。給自己多留幾條後路總是錯不了的,他傅昀活大半輩子,雖說算是事事順風。可是那也多虧得他小心謹慎,沒給人留下大漏子的緣故。

擡了擡有些聳搭的眼皮,傅昀開口道:“白玫瑰就這麼點志向?找到好不容易失散的女兒以後就要逃跑?怎麼難道你不想知道當年的真相了麼?爲什麼你的好情人,俞家的大公子會那麼突然的離世,爲什麼你會被人追殺,爲什麼你的女兒纔剛生下來就會被醫生宣告夭折了?”

傅昀說這話的時候。孫楊有些不恥地睨了他一眼,雖然很快便轉了眸子,傅昀卻沒領會錯她眼神中的含義。被鄙視了傅昀此刻卻沒有惱怒,而是笑了兩聲又道:“白玫瑰啊白玫瑰,你不會是以爲那些傷天害理,逼迫你遠走他鄉的事情都是我傅昀做出來的吧?

那你就錯了,我傅昀雖然說不上是一個好人。可是面對當年你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需要用那麼多的手段麼?雖說你是和我達成了協議才離開的。但是我傅昀要留下你?,你以爲你跑得出華國的國界麼?那些攢子的手段,不管你信不信,我可從沒用在你身上過。”

孫楊邊聽心裡邊冷笑,事情都過去了這麼久,當然是傅昀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了,當年那些事情到底是誰做的,現在又怎麼去查明?傅昀該不會以爲只要他解釋幾句,脫個罪,她就會老老實實的相信吧?

扯了扯嘴角,孫楊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傅昀,“傅上將,過去的事情我都忘記了,現在我只想快點確認你口中的那位付月眉付小姐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兒,至於找到後我怎樣選擇,傅上將應該不用過多操心這些身外事吧。您最關心的不是應該是古蜀國的那些寶藏麼?”

好一個白玫瑰,恢復地還挺快,傅昀暗道,然後做出一副猶豫的樣子,柺杖在地上輕點,似乎是在醞釀着什麼,過了有半分鐘的樣子,他才又出聲道:“唉,原來白玫瑰的心氣還是隨着年齡變淡了,要是十幾年前的那朵玫瑰,應該是恨不得把傷害她傷害她女兒的罪魁禍首揪出來好好懲罰纔是。

現在看來,似乎是我過於念舊了,也罷,本來我是想告訴你,我的人是在無意中找到你女兒的,那時候,她是上京當紅歌廳的一位坐吧小姐,藝名好像叫金櫻子,和你這多白玫瑰的外號真是很像,順便也調查了一下她過去的經歷,嘖嘖,那叫一個慘不忍睹。

白玫瑰,你應該不知道,她可是又做過偷兒,又當過混混,還差點成了上京地下勢力當家的女人,最後有因爲得罪了另一方的勢力而被賣進了歌廳,她這前半截人生還真是精彩,我都忍不住‘羨慕’啊!”

孫楊聽到中間的時候已經再次激動起來,雖然外表努力維持着鎮定,但是內心的打擊和再次顫抖起來的那雙枯乾的雙手卻泄露了情緒,即使還沒有確定那個叫付月眉的女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女兒,但是一個女孩子,假若真的經歷了傅昀口中的那些事情,那她這輩子也算是毀了大半,心智肯定也會受到傷害。

如果那個付月眉不是她的女兒,她可以只是嘆息和憐憫,可是萬一,付月眉真的是她的女兒,那承受了那麼多的事情,付月眉現在到底會是怎樣的一副狀態呢?她懂事的時候會不會恨自己不再她身邊,她長大後會不會埋怨自己的父母拋棄了她,她會不會根本不想認自己這個不負責任的母親,她會不會……

還沒有見到那位可能與自己有血緣關係的付月眉,孫楊的心卻已經亂了兩次,傅昀就像一個入定的老僧,一直在引誘着他的魚兒咬鉤。第一次不上鉤不要緊,他還可以再甩下第二次,第三次的誘餌,一次會比一次更誘人。

這時候,又到傅昀丟餌料的時候了,“唉,白玫瑰啊,你看看你,和你女兒可以好好相處的很多年,都錯過了啊……”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當年我要是堅持着一定要看看那個夭折的孩子就好了,如果不是我膽怯。不是我承受不了那種傷痛,我一定可以把女兒帶走的,帶的遠遠的,再也不會來!”孫楊陷入自己的思緒中,無意識的喃喃道。

“白玫瑰。這怎麼能是你的錯?”傅昀卻立刻反駁了她的話,拔高聲音道,“應該是當年害你們母女分離的那個人的錯,是那個人害的你的女兒從小就失去了你,失去了他的父親;是那個人,讓本應該享受着俞家大小姐光環的你的女兒變成了街上的混混乞丐甚至是陪/臺/小/姐;是那個人讓你和你的女兒痛苦了大半輩子。一切都是那個罪魁禍首的推動!”

聽着聽着,孫楊緩緩轉頭,有些泛着血絲的眼睛緊緊盯向傅昀。“那個人是誰?”

“那個人就是俞家上一任的家主,俞家的老輩,俞方啊,白玫瑰。如果不是他要爲他的兒媳婦出頭,當年你又怎麼會那麼狼狽。你大概還不知道,當年你懷孕的時候。你那位情人的妻子也懷孕了,說起來,那個付月眉可是和現如今的俞家二小姐同歲,俞汐你應該不陌生吧,她就是當年你覺得愧對的那位俞家大夫人的二女兒。也是現如今首都初中那個和你一起工作許久的班主任俞老師啊。

明明和你的女兒是一樣的歲數,過的卻是完全不一樣的生活,俞汐可是享受盡了俞家所有的寵愛與呵護,她不想結婚,不想家族結合、政治婚姻,俞方就順着她、寵着她,可你的女兒呢?卻是連一個乾淨的身體都沒有保住,你說,這是不是就是平民百姓所說‘同人不同命’!

傅昀實在不愧在政壇上摸爬滾打幾十年的,把人心的黑暗面剖析的十分深刻,本來而言,對於俞越和俞汐的母親來說,孫楊是個不折不扣的第三者,她本就站在了道德的對立面,而且她還是懷揣着目的去到俞家的,動機也不純良。這樣來說,孫楊愧疚、痛苦、難以抉擇是應該的,可是耐不住她愛上了俞越和俞汐的父親,俞家當年的大少爺俞瑾。

那是一個很溫柔儒雅,風度翩翩,一般女人都難以抗拒的男人。即使心思靈動如當年的孫楊,也忍不住陷了進去,更何況她還爲俞瑾生了個女兒,雖然她一直以爲她的女人早已夭折,但是她對俞瑾的愛卻是真心的,不然當年也不會明明有機會找到俞家那張殘圖卻遲遲沒有動手。

因爲愛俞瑾,所以孫楊當然更是愛着自己和俞瑾的骨肉,也因此當年被醫院通知說女兒早夭後,她根本無法承受那種悲痛,連孩子的面兒都沒有見上,就急匆匆逃離了華國,現在傅昀坐在她的對面,告訴她,她的女兒根本沒有死,是被人刻意造成了當年的假象,目的就是讓她和俞瑾的孩子嚐遍世間痛苦,她如何能忍得住,更何況,即使她有罪,她勾引了有婦之夫,可是孩子是無辜的,孩子還要叫俞方一聲爺爺啊,怎麼就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而傅昀打的比方更是深深戳中了孫楊的內心,是啊,分明她的女兒和俞汐流的是一樣的血液,身份也應該是高高在上的俞家小姐,爲什麼,俞汐可以享受俞家人所應該享受的一切,而她的女兒就只能在最齷蹉的角落裡苦苦求生,這是公平的麼?

雖然還不能確認那個付月眉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親生骨肉,但是一想到有這種可能,孫楊急怒地整顆心都在發抖——女人,爲母則強,她也許會爲了自己的所作所爲感到內疚與痛苦,可是作爲一個母親,她卻可以忽視一切,只爲了自己的孩子去爭取可以讓孩子活的更好的機會。

可是傅昀告訴她俞家破壞了這一切,俞方害的她的女兒半生坎坷,什麼內疚、什麼痛苦,早已經被她拋之腦後,她現在只想找到她的女兒。然後向俞家討回一個公道。

深深吸氣又深深吐氣,孫楊翹起一隻腿,端正做好,眼睛認真地看向傅昀,“傅上將想讓我怎麼做?”

魚兒,就要上鉤了!傅昀心底暗笑,臉上卻都是嚴肅,“怎麼是我想讓白玫瑰你怎麼做,應該是你自己決定你自己的路,你早就脫離了傅家的團隊不是麼?還是說白玫瑰又恍然大悟決定重新投身我傅家。那我當然是歡迎之至!”

孫楊雖然情緒激憤,但是基本的頭腦她還沒有丟,雙手合實放在桌上。她冷冷一笑道:“傅上將,咱們也不用在試探來試探去了,明人不說暗話,我可以完整地告訴你我所得到的一切關於寶藏的消息,可你也要答應我。在我需要傅家力量的時候要的鼎力相助,我相信,您在找尋古蜀國密寶的時候還會用到我孫楊,所以我也不怕和你把話挑明瞭說,等到確實了那個付月眉是我的女兒,我一定要找俞家討一個說法。”

正合他的心意啊。如果不是面對着一臉傷痛悲憤的孫楊,傅昀真相放聲大笑,他就知道沒有什麼人能逃得出他傅上將的手掌心。當然,上次那個小女孩,還有盧家突然出現的那些槍手是一個意外,他不會放任他們得意太久的,蝮蛇捕獵的時候。不都是要等到敵人懈怠了,再一擊中之麼。他傅昀雖然不常常忍耐,但是爲了一個可敬的對手,忍耐一會的度量,他可不差。

“這點白玫瑰你可以放心,不論你回來還是不回來,要相信傅家的大門永遠爲你敞開,想怎麼做你儘量放手去做,善後的事情,我傅昀可是最拿手的,有一個鬧心的兒子,我也是無奈啊,很期待你和你女兒相見的場面。既然都說開了,現在你應該能把關於古蜀國秘寶的關鍵說出來了吧。”

孫楊微微頷首,最後看了眼傅昀,“希望傅上將說到做到,”然後才緩緩開口道,“說到底還要回到這張照片上,我先前已經說過,上將手中的地圖很可能是畫這份圖的人有意爲之,指引的方向並非一般人力所能達到,所以還是要從古蜀國的發展本源來看。

蜀國地處華國西南,雖然不知道具體的位置,但是大致的幾個省市還是可以規劃出來的,按照這張圖上所指引的相反的方向我曾經一一調查過,可神奇的是,與之相對的地方,無一例外的全部都是不同的叢林,當然我說的叢林也許現在還是叢林,也許過去是叢林,而現在已經不是。

再加上經過我查閱的歷史和上將你曾經模糊的講過的古蜀國的由來來看,它應該算的是哪個是一個十分神秘的國度,既然神秘,就一定有些什麼特殊的東西,可我在這些叢林中並沒有發現神秘特別的跡象,我一直在思考到底是缺了些什麼,可就當看見這幅圖的時候,我的腦子裡陡然就是轟響,上將應該還記得,您曾經說過,蜀國人以星星爲尊,甚至有傳說中的占星師的存在。

而這幅圖畫上恰恰有星星,有樹木,還有水,按照華國古代元素起源說來看,我懷疑藏寶的地點,一定是有着林木,切合五行,又能見滿天星子的地方。難得看見這麼有想象力的一張圖片,勾起了我腦海中所有的信息,這樣我纔敢向上將您提要求不是。”

傅昀聽着孫楊的述說,眼睛微微地眯了起來,因爲上了年紀有了些混沌的眼珠也是緩緩轉動起來,“這張照片你那兒來的,或者應該說着照片的原圖是誰畫的?我記得你當時在電話裡和我說的是一張畫,而不是一張照片。”

“傅上將好記性!”孫楊扯了扯嘴角,麪皮卻還是紋絲不動,“可是我在電話裡沒說的是這張圖其實是我在學校裡的小路上拾到的,看那張紙的樣子,很像是一張隨筆,從這照片上也看得出來,畫畫的人十分輕鬆隨意不是麼?”

傅昀聞言擡眼緊緊盯住孫楊,可是半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孫楊的臉色卻是絲毫沒有變化,臉上連一絲牽動的肌肉都沒有出現,即使心裡不太相信孫楊所說的,可是至少現在線索算是有了,他找尋古蜀國秘寶那麼多年了,才發現了一些東西,即使消息泄露,他也有自信沒有誰敢向他傅家伸手。

不過,這白玫瑰還有待觀察就是了,看看她以後的表現,自己自然知道今天她的話是真是假,不過不算是一點收穫都沒有,這照片裡的圖景既然是首都初中裡的學生或者老師畫的,那他慢慢找,就不相信,找不到那個人,他傅家的軍人不是都融入首都初中了麼,他有的是時間慢慢磨。

緩緩戴上被放置在桌上已久的墨鏡,傅昀並沒有急着追問孫楊什麼,而是淡淡道:“消息還算不錯,至少很新穎,我瞭解了,白玫瑰,如果朝這方面的找尋有了突破,不會少了你的好處的,你放心,關於你和你女兒見面的事情,我會好好安排的,過不久我又要過壽了,那時候,應該很熱鬧纔對,沒事的話,我歡迎你來。

今天就到這裡,我還得回去督促督促那些懶散的人,免得不把我看重的事情放在心上。”

“那傅上將一路走好。”孫楊並沒有起身,也只是淡淡地說了句,便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之中。

傅昀側頭最後看了她一眼,才拄着梨木柺杖緩緩走出雅客,嘴邊慢慢扯出了一個詭異的弧度。

在傅昀走出雅客的那一瞬間,孫楊便擡起頭來,看着傅昀的背影嘴邊也緩緩勾起,傅昀啊傅昀,這麼多年了,你以爲我還會想當年一樣衝動,露出自己所有的底牌麼?我怎麼可能真的告訴你那個畫畫的人究竟是誰?女兒,我要,俞家,我要,那蜀國的寶藏,最後落在誰手中,還不一定呢?你以爲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可最後還不知道誰爲誰做了嫁裳!

而就在孫楊與傅昀剛剛的那一番較量中,他們談話時提到的俞越早已經回到了俞家大宅。

從盧家一路不得閒的開回來,下了自己的新轎車,俞越便步子不停地走進了自家大門。

俞家的風格和盧家的古風建築很相似卻一眼可以看出不同,如果說盧家的大宅是江南水鄉的再現,那麼俞家的房屋便是小橋流水中透漏着隱隱的巍峨大氣,南方的婉約和北方的粗獷都被很好的融匯在這一方的宅院之中。

地面鋪就的都是上好的大理石,水泊被方正的池石所圍繞,廣街高臺,丹樨瑞獸,儼然一個小型的古典宮室在現,可室內卻是純現代的實木傢俱和電子產品,不過都被改造成了和這外部氛圍十分相似的外形,所以並不覺得違和。

不過剛剛踏上內廳的大門,一個蠻橫無理的聲音便衝進俞越的耳中,“這都是什麼玩意兒?就這破青菜,你也好做出來給我吃?你知不知道我是誰啊,我可是俞家的二小姐,怎麼?你不服氣啊,是啊,俞家本來時只有俞汐一個小姐,可是我骨子裡流的也是俞家的血,連爺爺都承認了,你們這些做下人的怎麼就看不清楚狀況呢?

我說了,這才我不滿意,你就要給我換,一直做到我滿意爲止,生氣的話不要衝着我,你也可以直接選擇不做了,回家吃自己,我剛好幫爺爺清理一下你們這些不能做到主人要求門戶!”

俞越真是想聽而不聞,直接忽視過去,可是這刺耳的話卻讓他無論如何也忍受不住,腳步硬生生地拐了個彎兒,踏進餐廳,還沒等其中的幾人反應過來,俞越已經嚴厲道:“付月眉,你到底鬧夠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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