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教學樓前面的報欄處,我漫無目的看着新聞,這幾天這裡是我最常來的地方,在1996年的時候,我們沒有電話,沒有手機,也沒有網絡,我獲取信息的唯一途徑,就是學校每幾天換一次的報紙了。
新聞依然是新聞,在我的腦海裡,我對這些報紙上的事情沒有任何記憶,看了也是白看,我不知道這些事情是否發生過,更不能由此推斷出我的未來會不會發生變化。
唉,一切都好好的,爲什麼要多出一個女生呢?
課間只有十分鐘,很少有學生來這裡,我停了片刻,轉身想往回走,心情不好可以理解,但課還是要上的。我這樣的成績,如果再不停的逃課曠課,說不定班主任真把我給開除了。
一高一矮兩個人影走進了對面的報欄,我稍微留神注意到,發現那個矮個是我曾經的同學……馬嚴律,高二高三兩年,我們住在一個寢室裡,牀頭對着牀頭,我們的關係也算不錯。
我記住他,並不是因爲這些,那時候我們寢室裡有七個人,就他一個我印象特別深刻,他長相普通,整個人沒什麼出衆之處,唯一讓人記憶很深的是,他很努力,學習很刻苦,不過每次考試,他的成績總上不去,一個班八九十人,他經常十六七十名的樣子。
另外一個人不是我們班的,不過我也認識,好像這傢伙姓馮,在我們學校小有名氣,他是一個標準的肌肉男,力氣比一般人大多了,個子又很高,經常欺負一些身體柔弱的男生,是我們年級出名的差生,算是一個小錯不斷,大錯不犯的問題學生,老師也知道他的所作所爲,不過一直拿他沒什麼辦法。
看到了熟人,我下意識地靠近過去,快上課了,他們兩個說什麼呢。
“你還敢不聽話?”姓馮的男生推了馬嚴律一把。
“我,我……”馬嚴律支吾了半天,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比馮姓學生整整矮了一頭,若是打架的話,兩個他也不是姓馮的對手。
“你,你,你怎麼了,啞了,不會說話了?”高個男生得寸進尺道,他一把抓住馬嚴律的胸口,差點將這個矮小的男生提離地面,一雙眼睛凶神惡煞般看着全身有些發抖的男生。
馬嚴律哆嗦道:“我,我不敢了。”
“你不敢了?哼,你原先的膽子怎麼這麼大呢?我不就是想看看你的卷子嗎?捂的像寶貝一樣,生怕老子看上一點,搞得老子現在是倒數第一名,你滿意了?”
“我,我,我沒有……”馬嚴律的話怎麼也說不完整。
我饒有興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本來我以爲,這種事情,只有在電視上才能見到,我們這個管理多麼完善的學校,應該不會出現太過張狂的人。看來,我以前見識太簡陋了,學校雖然是一個純潔的地方,但也是一個小社會,外面世界有的東西,在裡面多少有些投影,不過我們學校絕對沒有什麼黑社會性質的團伙,如果有人想這樣做的話,教導處一定會送他回家的。
“他媽的,今天讓你知道老子的厲害,看你小子以後還敢不敢找死?”高個學生提起拳頭,做勢欲打。
該我上場了,這種事情,我怎能錯過?
啪啪,我拍了拍手,悠閒地從報欄那邊走了出來,“馮大哥,今天好威風啊。”
看到一個陌生人突然出現,高個男生往後一退:“你是誰?”
“幹嗎這麼緊張呢,呵呵,有話好說嘛。”我雙手握在胸前,一副成竹在胸樣子,如果再刁上一根菸就好了,香港黑社會頭目的樣子,我模仿的很到位。
“你到底想幹什麼?”高個男生沉聲問道。
“沒什麼啊,我看你挺得意的,過來看看,順便幫幫人而已。”我調侃道。
“就憑你,你算是什麼東西,敢管老子的事情。”高個男生看了看我周圍沒什麼人,語氣漸漸強硬起來。
“唉。”我嘆了口氣:“我算什麼,不用大哥操心了。我是誰,你不知道;不過你的底細,我很清楚。”
高個青年一頓,驚訝地看着我,他抓住馬嚴律地右手,也縮了回去。
“兄弟啊,我開導開導你吧。”做出一副前輩的樣子,我笑吟吟說道:“這是哪呢,報欄啊,報欄在什麼地方?後面是教學樓,前面是門衛值班室,”我指了指右邊的一棟樓,“這是什麼地方?教導主任辦公室。”
“你以爲你很了不起啊,力氣大一點就可以隨便欺負人啊,你以爲別人都是病貓啊,你怎麼不去欺負蔡明亮啊,你怎麼不去打於海濤啊。”
我說的這兩個人都是我們學校的風雲人物,蔡明亮是我們縣縣長的兒子,而於海濤的父親是我們縣裡有名的富翁。而這個姓馮的學生呢,他家裡沒有什麼背景。
“老子的事,不用你管。”這個傢伙還是很強硬。
不見棺材不掉淚,我不屑地哼了一聲,“兄弟,你想過沒有,只要我或者馬嚴律大叫幾聲,如果讓門衛聽見了會出現什麼事情,如果讓教室裡的學生聽見了又會怎樣?萬一不巧,正趕上教導主任碰上,你的下場,我不想說了。”
高個男生咬了咬牙,轉身就走。
“慢着,你先別走。”我慢條斯理道。
高個男生很聽話地轉了身來,有些緊張的看着我,他不明白,明明這個比自己弱小了很多的學生,自己心裡總有點害怕呢?
“你應該向他道歉。”我指了指馬嚴律說道。
“什麼?讓我向他道歉?”高個男生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不用了,我不用他向我道歉了。”剛纔躲在我身後的馬嚴律急忙說道。
我揮了揮手,制止了他說話,我覺得自己現在就像一個指揮管,一切都掌握在我手中,行俠仗義,扶助弱小的感覺真的很好,“你錯了沒有?”我問高個男生道。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高個男生惱怒道。
上課的鈴聲響了,一會兒的功夫,校園裡安靜的令人害怕。
“走。”我拉了拉馬嚴律的手。
跟着我走了幾步,馬嚴律問道:“我們去哪?”
“我們去找教導主任,這件事歸他管。”我大聲說道,那家活應該聽見了。
“不用了,這點小事……”馬嚴律囁嚅着說道。
他的性格就是這樣,膽小怕事,唉,我以前也是這個樣子,不過這種性格,以後肯定會吃虧,我在改變自己的同時,也要嘗試着改變自己的朋友。
我停了下來,看了看正瞧着我們的高個學生,對馬嚴律說道:“嚴律啊,我幫的了你這次,幫不了你下次,這次你放過他了,下次他可能還敢欺負你,人啊,不要太老實了。”
馬嚴律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我們繼續向教導主任的辦公室走去。
又走了幾步,我們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我笑了笑:你還是按捺不住了,姓馮的。我的本意也不想見見教導主任,一切事情官方化了,往往更難以收尾。
“你們等一下,我向他道歉。”高個男生在我們身後叫道。我們停了下來。
“對不起,我不該打你的,請你原諒。”高個男生對馬嚴律說道,他深深地低了低頭,彎了腰來。
馬嚴律不知所措地瞧了瞧他,又看了看我,現在的我成了他的主心骨,雖然他還不知道我是誰。
我也不想事情鬧大,笑了笑說道:“這不就完了嗎?男人誰不犯點小錯呢,過而改之,善莫大焉,我們都是學生,好好學習纔是正事,對不對?”
兩人一齊拼命地點頭,彷彿我說的話,成了什麼真理,糊弄十六七歲的少年,真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想起來就讓人振奮,如果剛開始他沒有被我震懾住,不等我把話說完,就亂打一通,估計我現在肯定是鼻青臉腫了。
“好了,該上課去了,走吧。”我拉了拉兩個人的手。
到了教學樓入口,看到我們有分道揚鑣的趨勢,高個學生快步上前,“哥們,你是那個班的?我以前怎麼沒見過你?”
沒見過我?不是吧,肯定是見了也不認識,不過我的身份沒什麼要保密的,大家同同是一個年級的,總有見面的時候。
“你如果有空的話,可是去高一一班去找我,我的名字叫張浩。”
“張浩?”高個學生嘴裡念道着我的名字,看着我遠去的身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