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了？”看到同桌從班主任辦公室出來，精神似乎不是很好，我出聲問道。
“沒什麼。”李彤彤小聲回答道，她自顧趴在課桌上，竟然沒有擡頭看我，這不是她一向的風格，每次和我說話，她不應該是這樣的態度。
“真的沒什麼？”我又一次確認道。
“嗯。”她的聲音微不可聞，如果不是因爲我坐在她身邊，根本不可能聽到。
“你別騙我了，班主任找你談話，到底說了什麼話？”這次的考試，李彤彤的排名是下降了一些，可是若比較一下成績，和以前相比，她不僅沒有退步，反而有了些進步，這樣的排名，也只能怪我和葉天凡考試得分太多了。不過若是這個理由，班主任也不會留她那麼長久，大半節課的時間，她一直在接受班主任的“教育”。我本來還想着班主任可能和她說什麼別的來着，可是現在看我同桌的表情，似乎她是受了什麼委屈。
“也沒說什麼，你不要多想了，一切都過去了。”她擡頭看着我說道。
“我不相信。”搖了搖頭，我站了起來，既然李彤彤不願意說出來，我還是去班主任那裡尋找答案吧，“班主任還在她的辦公室吧？我得去問問。”
“真得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別去了。”李彤彤拉着我的衣袖說道。
她越是這樣說，我疑心越大，肯定是班主任對她說了什麼難聽的話了，以她的性格，自然不願意張揚出來，可是對於我來說，我真的不想讓她受委屈，哪怕是一點點。所以這件事情，我必須要搞清楚。
輕輕但是堅決地撥開了李彤彤的手，我平靜說道，“你不要多想了，我只是到班主任那裡問一下而已，很快就回來。”
班主任啊，到底你和我同桌說了什麼呢？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步走出了教室。
神色平靜，動作緩慢，可以讓我更加自信。這一次，可能我就是要去挑戰班主任的權威，雖然她在我們班級裡，貌似是權利最大的一個人。
“張浩，你不要去了。”李彤彤追出了教室，跟在了我後面。
“我不去也行，你得說出班主任和你說了什麼？”
她猶豫了一會兒，“錢老師，錢老師她說……”李彤彤了說了幾次，嘴裡的話還是沒有說出來，她俏臉微紅，似乎有些難言之隱，“反正你不去了，錢老師對我很好，她真的沒說什麼。”
這個樣子，像是很好的樣子嗎？我搖了搖頭，“你不要怕，班主任也沒有隨便說學生的權利，我這就給你出氣去。”
“張浩，你別這樣啊。”李彤彤拉着我的胳膊說道。
“彤彤，你這樣拉着我多不好，這麼多學生看着呢。”我微微笑道。
她急忙鬆開手來，心虛地四下看了看，我暗地裡好笑，腿上卻是加快了步伐，很快就來到班主任的辦公室跟前。
課間只有十分鐘，這個房間的門一般是虛掩着的，我推開門，徑直走了進去。
房間裡不僅是班主任一個人，還有其他的三個老師，其中兩個，是正在教我們課程的任課老師。
看了其他老師幾眼，算是打了個招呼，我緩步來到班主任跟前，她正在批改作業，直到我走近了，聽見我的腳步聲，她才擡起頭來。
李彤彤沒有跟進去，據我的判斷，她應該正站在門口。
“錢老師。”我盯着她說道。
“張浩，你怎麼來了？”她臉上露出了笑容，“有事嗎？”
如果不是重生之前有過兩年錢老師親自教育的機會，我也一定會認爲，她是一個很和藹的女人吧，可是我和她也算“認識”很久了，知道了一些事情。
在班主任眼裡，好學生似乎就應該這樣對待吧，不過，似乎我不怎麼承她的人情。
“有。”我冷冷說道。
“哦？”班主任似乎覺察到了什麼，她停下了手中的事情，站了起來。雖然站了起來，她仍然要比我矮上一些。
“上一節課，你把我同桌叫到了這裡，不知道是你老人家說了什麼，講了那麼久，似乎是很打擊人家的積極性呢。”我用的不是正常的語氣。
“你就是爲這件事來的？”班主任在自己的桌前來回走動了幾步，她猶豫了一會兒，“張浩，這不關你的事情，你不要攙和進來。”
“哦，”我不置可否道，“真的嗎？不過我覺得你這樣教育學生的方式，似乎不是很對。”
班主任瞪大了眼睛，她有些不敢相信起來，教育我這個學生也一年多了，這樣大逆不道的語言似乎不應該在我這個平時在老師跟前“表現很好”的尖子生嘴裡出來，她愣住了，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其他幾個老師的視線馬上集中到我身上。
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們的班主任，也是剛大學畢業，也就二十四五歲，在實際年齡上，她不一定比我大，即使前世我一直是個小職員，沒見過什麼市面，她，應該也比我好不了那裡去。
只是，我擁有她不曾擁有的東西，未來的見識，這是多麼寶貴的一筆財富。
“我很想知道，你和她說了什麼呢？”我淡淡說道。
“學校裡怎麼有你這樣的學生？”坐在另外一邊的一個老教師走過來說道，“這是你和一個老師說話該用的口氣嗎？”
我的語氣，是帶點諷刺效果，似乎我的心裡，有個很奇怪的想法，把事情搞大，看班主任和自己怎麼收場，有因必有果，如果不是李彤彤那樣的表情，我也不會有這樣的念頭。
至於得罪班主任之後的事情，畢竟她要教我們兩年，班主任會不會給我什麼小鞋穿，這樣的想法，只是在我的腦海裡一閃而過，以後的事情，現在也不用太過操心，現在的我，根本不用怕什麼，我只是想知道，班主任和彤彤的談話，到底是什麼內容。
“你真的想知道？”班主任回過神來，對我說道。
我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李彤彤學習成績下降了一些，我批評了她幾句，讓她以後再努力努力，我也是爲她着想，可能是我那時候太激動了，話說的過分了點。”班主任嘆了口氣，“她也有可能突然排名降了些，有些想不開吧。”
這不可能，在班主任宣佈成績之前，哪個同學的成績好我們早就自己算了出來，那時候李彤彤還和往常一樣，我也開導過她，爲這樣的小事生氣，這不是我所知道的彤彤性格。
我搖了搖頭，“錢老師，你沒有說實話。”
“張浩，你對錢老師要尊重一些。”物理老師和班主任是一年來的，雖然他脾氣很好，不過還是要給自己人說話的。
扭頭看了看物理老師，我友好地笑了笑，轉過頭來，還是盯着班主任。
我心裡依然很平靜。
“好了，我也不和你繞彎子了，”班主任說道，“你是學生幹部，學校的紀律你也知道，咱們學校禁止學生早戀，李彤彤違反了這一條，學習成績下降，我是說了她幾句，要她把心思都放在學習上，不要想什麼情啊愛啊，你們學生啊，現在還年輕，什麼都不知道，專心學習纔是父母和老師的企望。”
“大道理我是和她講了，要是她不想悔改，我們會通知家長的。”
戀愛，是兩個人的事情，班主任只說了李彤彤一個人，完全繞開了我，這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因爲我成績好嗎？
“證據呢？”我反駁道，到現在爲止，我依然想不暴露我們之間的關係，雖然從事實上說，我們是在一起了，可是這麼長時間以來，我們最親密的接觸，也僅僅是在同學背後牽手而已，這個普通男女同學也可能有的接觸，算是證據嗎？
事實上，對於別人說三道四，我倒可以置之泰然。可是在我們學校這個封閉而保守的環境下，任何風言風語，對我同桌來說，都是不公平的，她只是一個17歲不到的少女，應該享受到自己該有的青春。
至少，我覺得，在以後的日子裡，如果她回憶起自己的高中生活，不應該有什麼遺憾，能快樂地學習，幸福地和大家在一起。
班主任從抽屜裡拿出兩封信來，“這是別人的舉報信，大家都看出來了，影響多不好。”
“難道這兩封信就讓你相信了？堂堂73個人的班主任，片面之言，算是什麼證據？”我義憤填膺道，“這樣你就可以胡亂編排一個女生嗎？”
舉報信上沒有署名，我記住了這兩個浪費了這兩個背地裡搞小動作的傢伙的筆跡。
“你不要以爲老師們什麼都看不出來，從高一開始，你們就一直坐在一起，這說明了什麼？你們之間的關係，不是同學之間正常的關係。”
“難道男女生就不能一直是同桌了嗎？哪條校規規定了男女同學不能坐在一起了？”我的聲音也大了起來，“我們之間怎麼了？即使是戀愛，我們礙別人什麼事了？有些事情，不是你們想當然的。”
聽到我的怒聲，李彤彤急忙走進了教室，和班主任打了聲招呼，關切地看了看我，班主任陰沉着臉，沒怎麼說話。物理老師看了看我們，苦笑一聲，他走了出去，順手關上了辦公室的大門。
“好了，今天你們都在這裡，我們就把事情說清楚吧。”班主任說道，“你們的事情，今天就做一個了斷。”
了斷？你做夢去吧，又不關你的事情，你操心什麼？我嘴角一撇，從心裡藐視我們的班主任。
“張浩，你和李彤彤到底是什麼關係？”看到我的表情，班主任問道。
“朋友。”我含糊其詞，但沒有一點猶豫。
“李彤彤，你說？”班主任轉身問我身邊的人道。
李彤彤看了看班主任，又看了看我，猶豫了一會兒，小聲說道，“朋友。”
語文老師坐在一旁，他捂着嘴，生怕自己笑出聲來，不過他看到我視線轉移到他身上，馬上振形變色，保持了一個相對嚴肅的態度。
“張浩，你看看，李彤彤都承認了，你還想說什麼？”班主任顯然把我們嘴裡的朋友理解成了她認爲的男女朋友。
“事情到了這個程度，你想認爲什麼就是什麼了。”我不急不躁地來了一句。
“李彤彤，分班的時候你是全年級理科第一，現在呢，年級第十一名，這是什麼原因？難道還要我再和你說一邊嗎？”班主任語重心長說道。
“你們還小，對感情的事情一點也不懂，現在浪費了時間，等你以後，再後悔都來不及了。高中，只是你們生活的一小部分，你們以後還有大學，還有事業，現在談感情，不是太早了嗎？”
“這一次，你們只是剛剛開始，還沒有陷入深潭，結束這段感情還不算太晚。你們兩個，都是學校寄於厚望的，以後最少要考上重點大學，名牌大學，爲你們家裡和學校爭光，老師也是爲你們着想，你們怎麼總是想不通呢？”班主任以過來人的口氣說道。
李彤彤低着頭，一言不發，我擡着頭，兩隻耳朵自動過濾班主任的“大道理”。
“好，好，”老教師拍手說道，“錢老師講的就是深刻，你們兩個小傢伙，聽明白了沒有？”
沒有人理他。
“好了，我也不想講太多了。”班主任喝了口水，繼續說道，“爲了你們的學習，我想，最好還是把你們調開，女生不適合坐最後一排，等有空了，咱們班要調調座位了，你們就不要再坐在一起了。”
“老師，你講完了？”盯了一會兒班主任身後玻璃上的灰塵，我索然無味，本來還想和班主任辯駁一番，可是如果我說的話，應該被班主任認爲是強詞奪理。這樣的環境，似乎不適合我這種比較“先進”的思想。
所以，我決定用另外一種方式結束這種無聊的講演。
“我們可以走了吧。”不等班主任說話，我搶先說道。
講了這麼長時間，錢老師似乎也是累了，她揮了揮手，說道，“你們回去後好好想想，看看老師說的有沒有道理，你們回去吧。”
自己的這番話也算是苦口婆心，想來他們兩個肯定能理解自己，班主任有些興奮地喝了一口水，她有些得意地向門口看去，這兩個小傢伙應該屈服了吧，不過她突然有些呆住了，嘴裡的一口水差點噴了出去，她的視線正落在我們背在身後的手上。
打開門，我一扭頭，正好望見班主任驚呆的表情，狡黠地笑了笑，拉着李彤彤走出了班主任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