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賽車,首先就得開車去。
舟山是自己開車來的,而車子則是停在舟家大宅。出門的時候,舟老爺子不可避免的問她要去哪兒,也不知畢妍妍說了什麼,他的語氣頗爲冷淡。
舟山微微皺眉,冷冷的掃了一臉得意的畢妍妍一眼,說,“齊斌他們喊我出去。”
舟老爺子一愣,“齊局長家的那個?”
齊斌外公是軍區的,不過他老人家不喜張揚,外面的人也沒幾個敢觸黴頭的,一般就喊齊斌爸爸的職位。
舟山平靜的看回去,“S市,我還認識幾個齊斌?”
舟老爺子還沒說什麼,旁邊的畢嘉嘉卻已是聽到了,眼珠一轉,抱着他的胳膊開始撒嬌,“外公,我也好無聊啊,讓姐姐帶我去好不好?”對她這一招從來就沒什麼抵抗力的舟老爺子下意識的就看向舟山。
舟山輕飄飄的瞥她一眼,晃了晃車鑰匙,漫不經心道,“我是無所謂,不過相信齊二少的脾氣衆所周知,到時候出了什麼狀況,我是無能爲力的。”
“外公~”畢嘉嘉只是久聞齊家二少等人的威名,卻始終無法打入那個圈子,眼見現在有唾手可得的機會,哪裡肯輕易放棄?當下便又軟聲哀求起來。
哪知,一向對她有求必應的舟老爺子在聽了舟山的話之後,卻是罕見的拒絕,“嘉嘉,你先不要去了,找幾個朋友逛街去吧。”
“外公!”畢嘉嘉一愣,無法相信的看着舟老爺子,嘴巴撅的老高,“我也要去嘛,外公。”只要能與齊二少那些人搭上關係,學校裡面那些人定會對自己更加的巴結的。
嚴格說來,按照每個地方都大同小異的排外心理,在B市一直待到小學畢業纔回來,然後高中一畢業又迫不及待的跑回去的舟山,貌似應該理所當然的被S市的圈子排除在外。
然而事情的發展就是這麼出乎意料,追溯起來,竟是陸清將舟山“介紹”進去的。
哦,嚴格說來,舟山現在的交際圈,基本上都跟陸清脫不了干係。
小孩兒沒娘說來話長。
舟老爺子是那種很傳統的封建大家長思想,他認爲媳婦就應該老老實實的呆在家中相夫教子,而像林婉這樣“不安分”的開創服裝品牌的行爲,自然是離經叛道。
若不是當時娶林婉能帶給舟家巨大的利益,即便舟春弘再怎麼看中了林婉,舟老爺子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這門親事的。
呵呵,自視甚高的舟老爺子根本就沒有意識到,真正最不情願的,是林婉的父母。
兩位老人都是書香門第出身,對於舟家這樣銅臭味十足的家庭,真是半點好感都沒有。
可是自家女兒跟舟春弘是那個年代爲數不多的自由戀愛,當時看舟春弘雖資質平平,倒也算活潑知禮,兩位老人也實在做不出棒打鴛鴦的事情,只能憋着一口氣同意了,並在事後無數次的哀嘆,這根本就是一門孽緣,自己老兩口當時就應該強硬一點,不該如此民主。
舟老太太也很不喜歡林婉這個兒媳婦,自然對她生的兩個女兒也不大好。一開始舟川出生的時候,倒也罷了,大家都奉承說先開花後結果,捱了一陣子倒也這麼揭過去了。
可是後來舟山一落地,老太太一聽又是個丫頭片子,當場臉就直接黑透了,看也不看一眼就直接回了家。
林婉知道後氣的發瘋,強忍着坐完了月子就直接把孩子送到了B市爸媽身邊,如果不是舟春弘嫌不好看,她真是不願意讓女兒回S市唸書。
那時候陸文遠還沒被調到S市,林老爺子的身體也還硬朗,舟山B市的開襠褲外交就是在這麼個大環境下打下的。
兩家老爺子來往親密,林婉和陸文遠關係也很好,她在S市有事業,不能長留B市,就私下裡拜託陸文遠幫忙照應着點兒舟山。
陸文遠一口就答應了,那叫一個乾脆利落。他本身就沒有姐妹,周圍也全都是叔伯侄舅,自己又連生了倆帶把兒的兒子,想軟乎乎的閨女想的眼珠子都快綠了,答應的豪氣干雲,氣都不帶喘一下。
大兒子被媳婦帶出去串親戚,陸文遠當天就帶着自家二小子去林老爺子家登門拜訪。
俗話說三歲看將來。
那會兒陸清已經四歲多點,粉嫩可愛,精力旺盛到天怒人怨,破壞力極強,整天在大院裡折騰的雞飛狗跳。可是他特會來事兒,腦筋轉的比陀螺都快,各種藉口理由花樣百出,偏生還都挺有理有據的,所以迄今爲止也都沒真享受到竹筍炒肉的特殊待遇。
他是家裡老幺,平時看別人屁股後面跟個小土豆也挺稀罕,嘴上不說眼裡倒是經常瞅,回家之後還經常陸文遠什麼時候給他買個小妹妹玩。當然,最終結果一般就是頂着滿腦袋包滿屋子求糖豆吃。
然後一見嬰兒車裡粉撲撲的舟山,確認了性別之後當場就要求抱回家去飼養,然後被陸文遠和林老爺子聯手打擊。
回去之後陸清就滿世界炫耀自己有軟乎乎的小妹妹,可是大家都不信。一怒之下,陸清制定了自己有生以來的第一份跨區作戰計劃:夥同幾個小夥伴聲東擊西、放□□,把舟山給偷了出來!
後來月嫂一轉眼發現孩子不見了,當場就嚇哭了,坐地上站都站不起來。林老爺子直接報了警,林老太太差點躺進自家開的醫院。
等到衆人看了監控之後,第一個氣瘋的是陸文遠,他一腳踹飛凳子,二話不說就把尚在聚衆觀賞的頭目——自家兒子給逮了回來,然後好一頓暴打。
之後的事情簡直是打仗的節奏。
舟山纔多大點兒啊,大冷天的就給抱出去了,沒讓陸清他們摔地上已經走了大運,找回來之後當晚就高燒,命懸一線。
從被逮到,一直到舟山真正脫離危險,接近二十天,陸清天天捱打,打得最後陸媽媽一見他就哭,心疼的。
不過好在兩家並未因此結仇,關係反而更加親密了。
陸清更是天天去舟山面前報道,不斷地碎碎念什麼妹妹快長大哥哥領你玩什麼的。
事實證明,基因的隔代遺傳是很有科學依據的。
舟川小時候就很是文靜,隨便往哪兒一坐就跟一洋娃娃似的,溫柔可人。
而舟山則與她相反,話不太多,行動間卻是很能跟得上那些男孩子們的瘋狂節奏,□□爬樹摸魚,什麼瘋玩兒什麼。
用林老爺子的話說,這丫頭跟我小時候一模一樣。
這話在他本以爲此生無望、後繼無人的時候,猛然發現舟山對古物、歷史有着異於常人的執着和天分的時候,又驕傲的重複了無數遍。
林家雖然已經不與軍政有太大關聯,但舟山自打能記事起的童年基本上都是在軍區大院兒和小星星們玩耍的記憶。
因爲陸清不管去哪兒都拖着她,張口閉口“這我妹!親的!”
再後來陸文遠被一紙調令送到了S市,臨行前陸清跟舟山倆人抱在一起哭的跟世界末日似的,最後還是陸汀嫌丟人,拖死狗一樣把自家弟弟拖上了車。
所以舟山一直覺得,儘管回S市不是自己喜歡的,也還是有很多值得慶幸的事情。
比如,中學開學典禮一結束,陸清就把她拖到了酒店包廂裡,對着裡面一堆中二期少年驕傲地擡着下巴宣佈,“這我妹,親的!”
直至後來,用別人的話說,就是“陸清那小子棄明投暗”,乾脆利落的去當了兵,而舟山則仍舊是留了下來。
舟老爺子對畢嘉嘉雖然溺愛,但是大半生的商場沉浮讓他清楚的知道什麼對象可以得罪,什麼對象最好連這個念頭都不要起,於是今天畢嘉嘉的糖衣炮彈註定要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