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完了發熱貼, 舟山就直奔和李棟樑他們約好的地點。
B市的堵車全世界文明,短短几千米的路程光乾耗着了。
舟山一邊等紅燈,一邊在心裡飛快的盤算。
似乎從自己決定提前回學校參加拍賣會開始, 蝴蝶效應就已經開始發揮威力了。
上輩子, 自己錯過了拍賣會, 也根本沒有跟蓋勒見面說話, 更沒有參加這次的發掘。
可是現在, 好像一切都隱隱開始脫離先前的軌道,朝着全然的未知駛去。
這讓舟山有一種難言的不安。
她有點害怕。
紅燈熄滅,綠燈亮起, 舟山踩下油門,隨着車流緩緩前行。
不過, 這沒辦法不說是好事, 因爲她很清楚此次發掘是多麼的意義重大, 說在某種程度上轟動了世界都不爲過,當之無愧的本年度十大發現之一。
任何一個熱愛考古的人, 都無法拒絕這樣的誘/惑。
輕輕地咬咬脣,舟山轉彎,在約好的酒店前停了車。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衆人見面少不了又是一番羣魔亂舞, 舟山把自己明天開始要出工的事兒一說, 順理成章的面了跟他們一塊瞎鬧騰。
看那幾個都亂的差不多了, 李棟樑對舟山使個眼神, 兩人一前一後出來, 到了酒店大廳角落的沙發裡。
都打開手機,李棟樑把查到的資料一傳, 然後當着舟山的面兒把自己那份給刪徹底了,猶豫了幾秒鐘,斟酌道,“小山,跟哥說實話,真沒事兒?”
舟山好笑着推了他一把,“就比我大仨鐘頭還好意思說。”
李棟樑順勢捂胸,一副受傷的樣子。
兩人鬧了幾分鐘,李棟樑才正經了臉色,“行了,我知道你也不是那亂來的,自己小心啊。”
舟山點點頭,站起身來,“我們明天集合的早,就不跟你們繼續了,我先把帳結了,等會兒你們要再去哪兒玩的話記我賬上。”
李棟樑桀桀浪笑幾聲,雙手十指捏的卡啪作響,表情猙獰,“得咧,妹子,您就瞧好兒吧!”
飛車回家,舟山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就連了電腦看資料,越看越覺得頭大。
這個蓋勒,竟是那個蓋家的人。
蓋家,在現在的國內已經沒有太多人知道了,因爲它的輝煌在遠戰爭爆發前就已經結束。
說是結束,其實也不準確,應該說是僅限國內的結束,而同時,卻又標誌着國外的輝煌。
蓋家的攤子極大,只要是涉及到文房四寶古玩雜耍的,基本上都被打上了蓋家的戳子。
後來清政府敗落,蓋家掌權者用敏銳到驚人地嗅覺覺察出了欲來的風雨,提前壯士斷臂,將大部分的產業轉到了一直有生意的英國。
至於他向英國女王貢獻了什麼,早已無人的知,擺在明面上的就是,他爲自己剛剛出生的小兒子謀得了世襲的子爵爵位,並且得到了英國政府的全力庇護,成功的在後面幾十年接踵而至的各類戰爭中全身而退。
在這幾十年中,蓋家從未像外人想象的那樣龜縮不出,反而是通過政/治、聯姻等等手段,竭盡全力的徹底融入到了英國各方面。
現在蓋家當家的是蓋謹城,是上代當家的二子,他有三個孩子,長子與一位英國航運大亨的千金結婚,女兒亦已嫁做人婦,只有小兒子,二十六歲的蓋勒,仍舊孑然一身。
總之,這是一個從不直接參政,卻一直有着驚人政/治嗅覺的家族。
快速閃動的電子屏幕將舟山白皙的臉蛋映的有些陰晴不定,各種顏色的字體映入眼簾,看不出情緒。
據說當年的蓋老爺子曾留下一句家訓:落葉歸根,希望後人能夠重歸遙遠的故土。
在看了後面的幾頁資料之後,舟山已經基本能得出一個結論:蓋家,是要回國分一杯羹來了。
再結合資料中某些進來出現頻率特別高的“招商引資”“外籍華僑”之類的詞彙,那麼這個結論也就基本上能蓋棺定論了。
捏捏眉心,舟山緩緩移動着鼠標,準備進入收尾階段。
幾秒鐘之後,一個熟悉到不行的名字落入了她的視線:林逸訓!
“外公?!”
就見在人際關係一頁中,蓋勒的爺爺,蓋玉明的好友一列中,第二個名字,赫然就是舟山的外公,卿齋先生,林逸訓!
於是第二天舟山開車趕往集合地點的時候,副駕駛的座位上還放着一個裝滿了巧克力曲奇的盒子。
昨晚各種亂沒頭緒不解釋。
這次的考古隊一共有十個隊員,王教授是正隊長,另一個趙教授是副隊,隊員有舟山、徐聞清、李澤這些熟人,再就是兩個大三的師弟師妹,還有幾個四十多歲的老隊員。
十個人裡面,就只有舟山和大三的張倩倩是女生。
自從趙教授現身的那一刻起,一貫對舟山有意見的李澤就再也顧不上找彆扭,規規矩矩一臉熱切的捧着筆記本亦步亦趨的跟在身邊,生怕漏記了什麼話。
因爲這位就是他未來幾年研究生生涯的導師。
到齊了人,王教授把個人的工作證和名牌挨着發放下來,又反覆叮囑了幾句,幾輛車便朝着目的地駛去。
這次據說預測規模挺大,國家也挺重視,已經提前派過去公/安人員把守了。
不過經費什麼的還是挺緊張,乍一聽也許不少,可是各方面的器材費用什麼的一分攤,基本上也就不剩什麼了。
所以他們這一隊人,除了兩個已經在國家那裡掛了號的教授,基本上都是打白工,即便是管飯,怕也要自己搭進去不少。
所以說,這一行真是挺艱苦,怨不得一直以來大衆都有一個“考古是富貴人家的消遣活動”的印象,普通人靠這個實在是挺難養家餬口的。
因爲有不少器材和行李,車輛有限,張倩倩被分配到舟山的車上。
小姑娘還是第一次跟這位傳說級別的師姐一起行動,說不緊張那是假的,問好的聲音都帶着顫。
越往外圍越不好走,舟山一邊注意看路,一邊好笑的瞥了姑娘一眼,輕笑一聲,“怕我?”
張倩倩立刻把腦袋甩的跟撥浪鼓似的,大聲道,“不怕!”
完了之後可能是覺得自己這樣有點兒此地無銀三百兩,又飛快的瞥了舟山一眼,耳朵尖微微發紅。
舟山也沒繼續問別的,只是對着後面擡擡下巴,“無聊你就先吃點兒曲奇,只怕還得走一個小時。”
張倩倩受寵若驚的應了聲,然後又後知後覺的推辭,“不,不用了。”
對這位師姐經常烤了點心到處分的舉動,她也是早有耳聞的,不過她就覺得,兩人畢竟是頭一次見面,這會兒就吃人家東西實在不好。
舟山大概也能猜到張倩倩的想法,點了點頭就不再說話。
車裡又安靜下來,一時間只能聽到輪胎碾壓路面的聲響。
舟山本來就是不大愛說話的性子,張倩倩爲人也挺靦腆,基本上就不會沒話找話。
一路上,倆人竟就這麼悶過來了。
到了之後才知道情況比他們一開始想象的要好。
別的不說,再出發的時候得知隊伍要來的地方是荒郊到時候,基本上所有人都已經做好了搭帳篷風餐露宿被凍僵的準備,哪知到了之後卻發現,竟然有一排活動板房!
雖然一看就是臨時倉促搭成的,而且大冬天的也抗不了多少嚴寒,可是這個比帳篷實在要好上太多了。
更關鍵的是,因爲就在工地邊緣,能通電!
這真是個令人振奮的消息。
舟山和張倩倩住中間一間,剩下的男人們分佈在兩旁。
簡單的收拾下行李,擺放了工具,王教授叫人出來集合,說要介紹一位特殊的編外隊員。
一出門,舟山看着不遠處那個略有些熟悉的背影,心裡就是咯噔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