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竟然看到了好幾個蒙書禮身邊侍候的,伍媽剛從左廂房出來,面色狐疑,看到她,急步迎了過來,“小姐,你可回來了!”
“發生什麼事了?”蒙書悅掃視一圈,她院子裡的人呢?
正房門簾一掀,蒙書禮從裡面出來,欣喜叫道:“五妹,你回來了!”
蒙書悅看一眼欲言又止的伍媽,將無夷交給她,掩蓋住臉上的不喜,換上跟平常一樣的笑容,“二姐怎麼過來了?”
“無夷怎麼了?”蒙書禮疑惑地問。
“下午在街上遇到點麻煩,無夷受了點輕傷,讓同衣看一下就好。”
太子過府來說過,她一下子忘記了,“鬧得很大嗎?去外面叫大夫來吧,同衣……”蒙書禮語音一頓,“同衣和你院子裡的幾個丫頭都染了疫症,昏迷不醒,大夫要把她們單獨放到一起,不能傳染了其他人。”
蒙書悅眉一挑,冷聲問:“疫症?哪個大夫來看的?風調雨順的,哪裡起的疫症,同衣她們幾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疫症從何而來?”
“五妹,你不要急!我也奇怪,你這院子裡共有五個人,我那邊也有兩個丫頭,還有程弟那邊也有一個婆子,都是一樣的狀況,突然就倒下,發熱,昏迷不醒,滴水不進。請了三個大夫來看,都說像是時症,開了些清熱解毒的方子,卻都只能喂進去一小半。”
蒙書悅冷聲問,“她們在哪裡?我去看看。”連同衣都染上了?什麼毒這麼厲害?
“二小姐、五小姐安好!”
兩人同時凝眉往外看,慶氏院子裡的丫頭,蒙書禮冷聲問:“怎麼了?”
“老爺醒了,夫人說請各位小姐過去探望。”
“知道了,等會就去。”蒙書禮說完,卻見丫頭磨磨蹭蹭的不肯離開,沉着臉問:“還有什麼事嗎?”
丫頭身體一顫,顫聲說:“夫人……老爺請小姐們馬上過去。”
“我說知道了,等會就去!”蒙書禮一字一頓的說。
丫頭嚇得直要哭出來,不敢反駁也不敢再開口,行了禮,可憐兮兮地站在一邊。
蒙書悅徑直去左廂房最邊上的房間裡看病了的同衣、伴兒等,蒙書禮想阻攔又不方便的模樣,身邊的婆子把慶氏的丫頭拉到一邊去說話。
“五妹,還有一件事,你院子死了一個丫頭……”
“誰?”
蒙書禮被她眼裡的煞氣嚇住,“叫什麼女……”
“緞女?死因呢?”蒙書悅想起女孩早上送她離開時的笑容,雖然她提她上來就是爲了犧牲她,但她死在她出手之前……
“是不是你讓她去蒙書雅的院子裡?蒙書雅說丟了一套赤金繞貓眼紅寶石的頭面,有人看到她曾到過芳庭苑,婆子們就真的從她枕頭裡搜出了這套頭面,午後就傳小丫頭不堪受辱,投井了。”
蒙書悅在門外停住腳步,“多謝二姐關懷,天色已晚,請二姐先去向老爺夫人
請安吧,我看過幾個丫頭就過去。”
看着她推門而入,從裡面傳來溼熱又帶點苦味的氣息,蒙書禮只能在門外止步,想了一下,還是先行離開了。
同衣、伴兒、小貝殼,還有院子裡做灑掃的兩個丫頭,此時都無聲無息的躺在地鋪上。在伍媽的幫助下,無夷換了藥,幸好同衣曾嚴令她們幾個把藥櫃裡所有的瓶瓶罐罐的藥效都記下來。
“伍媽,把今天發生的所有事都告訴我。”蒙書悅的聲音極其淡漠,眼梢冷峭,帶着內斂的鋒芒。
“小姐……”伍媽看着了無生氣的幾個年輕姑娘,這一天她無時無刻不在期盼着小姐趕快回來,每一刻她都覺得漫長得像一年……
事情從蒙書悅離開蒙府說起。
同衣給伴兒試了好幾味藥,都沒有效果,琢磨出一個新的藥方,卻還差一味五味子,想起在府裡的庫房裡見過,便讓小貝殼去領一些回來用。
自蒙書悅當家後,蒙府裡的丫頭婆子對她院裡的人都是高看一眼的。而今天她不在府裡,慶氏也出府去祈福,管事婆子便拿捏住這個事,報告了在蒙遠揚面前侍疾的蒙書雅。
蒙書雅倒沒有拿喬,說小事一樁,如果管事婆子那裡不方便的話,她院子裡也有。婆子還真露出幾分爲難的樣子,蒙書雅便叫了個丫頭,讓小貝殼跟着去芳庭苑取。小貝殼對蒙書雅的好意有直覺性的警惕,婉言謝絕,卻耐不住她執意要送。
因爲同衣見小貝殼出去好一會沒回來,着急要用,便讓緞女去尋,這一尋就到了芳庭苑。
小貝殼在路上時,就覺得自己頭暈腦脹,漸漸看不清東西,幸好在路上遇到了緞女,便將取藥的事交給了她,自己留在原地等她。
小貝殼幾乎是一進院門就倒了下去,同衣說是跟伴兒一樣的症狀,懷疑是中毒,卻不知是中了什麼毒。當即囑咐緞女和伍媽小心照看兩人,自己去配藥。
快吃中午的時候,蒙書雅身邊的兩個婆子帶着幾個丫頭,風風火火衝進來,二話不說把下人房翻了個底朝天,然後拿着從緞女枕頭裡搜出來的頭面,說緞女行竊,要報官!
伍媽心裡急得發慌,想找個幫手都找不到。緞女更是被嚇壞了,除了說自己沒有做沒有偷東西之外,什麼都說不出來。
等婆子們把緞女帶走,伍媽慌忙去找同衣,纔看到藥材灑了一地,而同衣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小姐,當時婆子失了主心骨一般,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在這府裡,小姐一直都是孤身作戰,不見與誰親厚,也不知誰能真心相幫。”伍媽哭哭啼啼地說,“咱院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也瞞不住。特別是午後,大小姐院裡一個婆子說自己頭暈眼花,四肢乏力,二小姐院裡也有兩個丫頭打個盹就倒下再也叫不醒,連帶着少爺院裡也有一個婆子,吃着飯就倒了下去,把衆人嚇得半死,慌忙報到老爺跟前。老爺昏睡不醒,便是大小姐做主,叫了常來府裡看診的李大夫來看診。
”
“李大夫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大小姐生了氣,又改叫了另外一個大夫來,那是妙醫堂的吳大夫,他驗過中午的飯食、茶水,一切無異,只道奇怪,也來看過同衣幾個,當下便說是犯了時症,最好把病人單獨放在一起照料。再去請一個大夫,也是同樣的說法。大小姐讓人來帶同衣幾個走的時候,幸好二小姐過來,才得以讓她們留下來,否則小姐回來,婆子有何臉面見小姐?”
“多謝媽媽費心。那是庸醫誤人,媽媽相信我,這絕對不是時症。”而是有人刻意爲之,造成這種錯覺,目的只是爲了針對她。蒙書悅擡頭,眼神猶若寒潭清寂。
伍媽點頭稱是。
“如此就勞煩媽媽幫我守好院子,無夷你就留在房裡。”說完,蒙書悅轉身往外走。
“小姐,我跟你同去!”無夷踉蹌站直身體。
蒙書悅回頭,不說話,只是一個眼神,就傳達了所有的意思。無夷輕咬下脣,低聲說:“請小姐萬事小心。”
伍媽突然明白,她選擇的小姐即將面對的場面,心思轉了幾個來回,還是說:“小姐,讓婆子跟着你吧?院子……婆子可以推薦一個人來守,保證信得過!”
蒙書悅輕輕一笑臉,好似太陽化開了臘月的冰雪一般,“我相信媽媽的爲人,媽媽也要相信我,前面不是刀山火海,我還應付得來。”
伍媽突如其來一陣心酸,吸了吸鼻子,說:“小姐,飯馬上就來了,反正也不差這一時半會,不如吃了飯再去?”
蒙書悅輕巧地說:“不用,等我回來吃,再給我準備熱水,我要泡澡。”
院門一打開,小徑上四姨娘並李婆婆、碧兒默立。
不等她開口,素氏說:“知道你這裡要用人,我把碧兒借你使喚幾天。”
碧兒過來行禮,笑說:“五小姐可不要嫌我粗笨。”
誠如她所言,無夷受傷,同衣幾個都病倒,除了伍媽,她還真的沒有人可用了。當下也不糾結素氏爲什麼要幫她,致謝說:“多謝姨娘,辛苦碧兒姐姐了。”
“說哪裡話,放心吧,院子交給我,一隻蒼蠅都休想從外面飛進來!”碧兒笑着保證說。
素氏轉身便帶着李婆婆往前走。
看她走的方向,似乎也是要去上房,快步趕上去,攙了她的手,說:“姨娘爲什麼對我這麼好呢?其實你和我孃親的關係,也並沒有好到如此地步吧?”
素氏淡淡地說:“學佛之人,講的是衆生平等相待。你覺得我對你好,是因爲你對我有善意。”
“哈哈……其實我對這個世界一直都是善意的,只是它不給我善良的機會。秘密不會隨時間消逝,事情只要做過,就一定會留下痕跡,有心人總會找到真相。”
素氏的臉色微微泛白,蒙書悅也不想聽她的回答,只問:“我只是不知,我孃親曾放了多少秘密在你這?而你準備替她守到什麼時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