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府裡,奮勇侯得了皇后的令,前來找知末商量,想起皇后一臉寒氣磣磣的表情,奮勇侯就一臉焦急,“先生大智,現在太子遠在宮外,一應事宜還望先生盡心。”
知末的臉色也不好,若不是聽了他的意見,一早把炮坊的主人轉了名姓,只怕今日這一查,第一個倒下的就是東宮了。越宮璃面上對自己尊敬,實則剛愎自用,不喜聽不同的意見,炮坊的事自己偶然得知,向他提起時,他還很不高興,自己便不再多置喙,現在出事了,知道後悔了?
語氣謙遜地說:“侯爺客氣,在下既入了太子府,便是太子的人,身家榮譽皆繫於此,自當盡心。”
“這件事在先生看來,可真的是意外?”玉兒那邊也沒有消息傳來,那邊向來偏僻,地庫也很隱秘,怎麼會無端端起火?
“在下聽說,前兩日有人在打聽運船的事,便查到了炮坊那邊,可知是何方人馬?”
鍾竣廈急得嘴上都要冒泡,這樣見不得光的事,暗部的人都是玉兒在管,他怎麼會知道?
“這個……先生只要想,如今一聲炮響,事情頓時被鬧得衆人皆知,還搭上了數十條人命,民情民怨,很快就會形成鼎沸之態。若不是先生之前獻計,只怕現在是個什麼狀況都不好說。世上無透風的牆,劉飛是忠於皇上的,而刑部尚書一直模棱兩可,只怕事情很不好辦啊!”
知末嘆息,管家韋促融看着國舅爺兼侯爺,也微微嘆息,上前回答說:“是有兩撥人,一撥人太狡猾了,另一撥則是瑞王府上的。如今局勢,太子失勢,瑞王必定得勢。這火說不定就是瑞王自己讓人放的,然後又自己跳出來做好人。”
“可有證據?”
管家被噎,有證據的話他早就拿出來了,不然還需要你這個先生做什麼?
鍾竣廈也驚訝地說:“瑞王不是如此視人命爲無物的人啊!”氣得管家狠狠瞪他一眼,他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
“在下認爲,皇后與侯爺都應該不着急,平時怎樣,現在也應該怎樣……這時候應該出來向災民們略表心意,因爲這件事本來就與太子府無關!”知末沉聲說。
從凌晨接到越宮璃從皇陵送出來的口信後,知末就一直在苦想破局,朝堂上向來不缺故事,只要上位者相信,故事便就是事實。
鍾竣廈沒有大智,好歹有些小聰明,經此一點撥,隨即明白過來,他們怎麼能先自亂了陣腳?這不是更惹人懷疑嗎?“先生說的對,我這就回去準備,好名聲怎麼能讓瑞王一個人賺完了?”
知末點頭,“現在還不是殿下回來的時候,請皇后娘娘在宮中靜心等候,在下在江湖中識得一位名醫,已經去請人了,請娘娘勿憂。”
鍾竣廈心裡着急,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來,皇后的手臂都變成那樣了,真的還有沒有救啊?太醫院的人可是建議娘娘要斷臂求生了!
“敢問先生,那位名醫最快什麼時候能到?毒性實在是到了不能再拖的時候
了。”
知末掏出一個藥瓶,遞過去:“這藥是之前名醫所贈,勞煩侯爺送進去,讓娘娘一天服兩顆,應該可以延緩毒性。”
鍾竣廈趕緊接過去了,真是,有藥早點拿出來啊!於是拱手告辭,又聽到知末和緩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還有一件事,也是殿下要我轉告侯爺的,皇后與侯爺只需悠閒地做好皇后與侯爺的本分就行,其他事情,做多了反而不如不做。”
鍾竣廈的腳步一頓,身體一僵,卻沒有回頭。唉!當長輩的恨不得率先事卒,將孩子想要的一切都捧到他面前,而他卻嫌他們做錯了做錯了。
“請先生告知殿下,我們知道了。”鍾竣廈說完這句,頓時腳步輕重,不復剛纔輕鬆。
知末又看向管家,“也請管家速去組織大夫、藥品,代殿下前去探望傷民,務必做到誠心誠意。”
韋促融遲疑地點點頭,然後走了。
知末又叫出兩人,分別吩咐了事情,然後坐在椅子上,半天不想動。
快了,快到時間了,事情也應該要結束了……
寧璨也鬱悶着呢,炮坊的事剛出個眉目,竟然一把火炸沒了!還好沒有太多傷亡,一大早寧家旗下的醫館便派了大夫,拿了治燒傷的藥品前去協助了。說是意外,她怎麼都不會信的!
聽說昨晚太子府也鬧了一夜,她都今天早上才聽說,已經狠狠地罰了兩個跟蹤的人,發生那麼大的事竟沒有第一時間告訴她!若不是蒙書悅,又怎麼會偷偷去蒙府?又怎麼會被越宮璃抓了去?
可惜昨晚又被人劫走了,現在好了,一點線索都沒有!
樓下的掌櫃也一臉氣悶,大小姐你在樓上輕點跺腳行不?灰塵都落滿了他的老臉,你一個小姑娘,到底是有什麼煩心事啊?
正想着,便看到唰一下,那個粉色的人影便不見,樓上也再沒有了灰塵落下來,暗暗搖頭,小姐啊,你這副樣子,夫人知道了會罵人的啊……
寧璨尾隨着馬車直到一個稍僻靜之處,才攔停說話:“請問可是西漢公主的車駕?小人乃瑞王殿下親隨。”
雪珂那天在德恩樓被鬧了個沒臉,原沒打算這麼快出門見人,可剛從宮裡得到消息稱,皇后被毒蠍蜇了,現在還毒素未清,情況有惡轉的可能。她纔打點好了要進宮。瑞王?越宮景找她什麼事?
侍衛長過來說:“公主,瑞王的人說有事相告,定要當面與公主述說。”
雪珂頷首,侍女便掀開車簾,“請他過來說話。”
“公主金安。瑞王得知使館內前幾日不安靜,想向公主介紹一位大師。”
看着那張戲謔的少年臉龐,雪珂便覺得氣悶,自己幾次向越宮景拋橄欖枝,都被這個傢伙給破壞了,當下沒有好臉色:“留給你們自己用吧!”
臉一轉開,侍女便放下車簾,寧璨笑嘻嘻地說:“公主,前路崎嶇,不如儘早回西漢吧?”
“本公主要做什麼,什麼
時候也輪不到你來插嘴!滾開!”
寧璨一點都不惱,“唉呀,好心提醒你,你不接受,等你哭的時候別怪我去看笑話啊!”
真是一個沒腦子的。寧璨暗暗搖頭,全然沒想到這句話差點給自己和越宮景帶來天大的禍事。
大冬天的竟然會出現蠍子,還咬傷了皇后娘娘,內務府一干人都遭了罪。沒有人知道那蠍子是怎麼進到禮服裡的,最重要的是,蠍子的毒性還不是一般的厲害,當日皇后只是手指頭被蜇了一下,現在連整條手臂都腫起來了,變成了黑色。太醫院一干人等也都把腦袋提在褲袋上,方法用盡,毒性依舊在蔓延。
雪珂帶來的大夫也成了他們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省去了若干繁冗的進宮程序,終於來到了棲鳳宮。
皇后原本如白玉一般的手臂,此時蔓延着恐怖的黑色,手腕上傷口一道又一道,毒血放了一次又一次,都快讓她失血而亡了,毒性還沒清。
皇帝過來察看過傷情,離開時,雪珂追了上去,婉言說:“記得我剛來的時候,太子殿下也曾有過如此兇險的一幕,這位大夫是當時來解毒的那位葉大夫的弟弟,請皇上安心,皇后定然會吉人天相。”
皇帝深深地看她一眼,難道她以爲她在天正有如此實力,他會很高興?
“多謝你費心。”
“我自幼失母,皇后待我真誠,能盡綿力,我很願意。”雪珂看一眼皇帝,臉上沒有不耐煩,接着說:“皇兄來信了,讓我多謝皇上及時施援手,庇佑廣大西漢民衆。本來備些薄禮過來酬謝,無奈之前生靈塗炭,國庫不盈,明歲定然一同補上,望與天正共攘友好。”
皇帝輕笑,“有這份心就足夠了,九王子仁慈,是民衆之福。”慕予雖然還沒有正式稱帝,但西漢敵對的勢力都被他削得差不多了,不是皇帝也勝是皇帝了。只是越辳送消息回來說,慕予曾受重傷,只怕命途不遠,不知西漢最終走向會如何。
“皇上,我想求個恩典,皇后的毒素不清,我心甚爲不安,想請今晚留宿於棲鳳宮。”
無緣無故地請求在宮中留宿?皇帝忽略掉她眼裡透露出來的敦慕之情,輕輕一笑,真不愧是自小在皇宮裡長大的,“準!”
“多謝皇上成全!”
雪珂看着皇帝挺拔離開的身影,眼裡閃過一絲癡迷,從前的自己爲什麼那麼傻呢?
晚膳皇帝是和恭妃、越清鯉一起用的,又去看了柔妃,纔回勤政殿,便看到呈上來的越宮璃陳情書,想了想,又放下了。
“皇上,雪珂公主前來送參茶。”衛公公稟報。
皇帝神情一頓,頓覺萬般無奈,“你去收下,讓公主早點回去歇息。”
“皇上,我無福做天家媳婦,就請皇上當我是半個女兒,讓我略盡孝心吧?”
她垂着眼,睫毛落下來,秀氣而溫柔,燈光在她如雪的肌膚上流轉而過,一如明珠生暈,當真是國色天香,豔絕天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