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剛到初春,還沒有百花爭豔的勝景,許多花草更是剛剛抽搐新芽。蒙書悅和伴兒的談話漸漸深入,小貝殼插不上嘴,百無聊賴,有些好奇的注視着離自己最近的花圃,裡面綻放着一簇不起眼的黃色小花兒。
俯下身剛要伸手去摘,一直微涼的素手抓住了她的手,小貝殼一驚,叫出聲:“小姐……”
蒙書悅擡起頭看着突然出現的田園,疑惑的挑了挑眉。
田園冷聲說:“小姐,還是多約束一下你的人,這園子裡的東西,最好不要亂碰。”
蒙書悅皺眉,看着那一串兒小花苞,並沒有什麼特別,像外面草地上常見的野花,莫非……那就只有一個解釋,招手讓小貝殼回來,說:“小花園裡只有那一簇開了花,雖然不起眼看着倒也清秀,沒想到竟然是有毒的。”
田園倒沒想到她這麼一提,蒙書悅就能猜出其中關節,面色如常的說:“有時候越是不起眼的花兒越是有劇毒。小姐在外面呆了這麼久,現在該回房了。”
蒙書悅也不與她分辯,含笑着站起來,說:“謝謝姑娘提醒。確實,比起那些鮮豔奪目一看就讓人心生提防的,這種不起眼的花兒纔是真正的好寶貝。”
田園眼中流過一絲異樣的光彩,嘴角輕扯,彎出一個弧度,“小姐高見。這倒是屬下不察了,這院子裡的花草都有些危險,不知小姐喜歡什麼樣的花草,明天屬下就讓人將這院子裡的花草都換上小姐喜歡的。”
蒙書悅搖頭說:“那倒不必了。奇花異草有他們的獨特的美麗,普通的花草也獨有一番風情。”而且她也沒打算在這裡長住下去,所以就不勞煩你整治花園了。
看一眼兩個丫頭:“伴兒、小貝殼,你們可記住了?管住手管住腿,別見到什麼新鮮的就拔下來,也別隨便亂跑。”
兩人都心驚膽跳的應下來,特別是小貝殼,剛纔如果田園晚出來一步,她豈不是小命都沒了?
伴兒攙住蒙書悅的時候,說:“小姐不是一直很喜歡春梅嗎?每年這個時候都要去拂檻山看梅的。”
“你真是不懂事,梅樹是可以隨便移的嗎?”蒙書悅笑罵說,伴兒真是越來越機靈了。
伴兒撅撅嘴,不說話了。
田園說:“可以摘梅枝回來。”送她來的人說了,要他們好好照顧,不可怠慢,他們都是江湖客,什麼時候侍候過人?而且當時建這一處院子,是爲了方便行事,現在竟然要做一個藏嬌樓?想想若是真的將這個園子裡有用的東西,都換上那些百無一用的什麼花什麼樹,她就肉疼,但是萬一讓公子知道她過的不舒心,他們這些人又會吃不了兜着走的。
伴兒白她一眼,“花朵自然是長在枝頭,生在外面纔好看,我們小姐從來不會爲了一己之私將那些花兒摘回來,放到瓶子裡。”
馬屁拍到馬腿上,誰知道這個千金小姐的喜好如此怪異?田園被噎住,一時想不出話來反駁,轉身欲走。
蒙書悅清眸婉轉,笑着說:“姑娘留步,丫頭不懂事,嘴上不饒人,請姑娘勿見怪。若是可以,我想用一瓶牛乳膏。”
伴兒立即配合地大呼小叫:“是啊!小姐,你有多久沒有用牛乳膏了?看看你的臉,粗糙得都要掉皮了!牛乳膏我們小姐一直用京城芳寶齋的,二錢銀子一瓶。”
田園臉色有少許猶豫,蒙書悅笑問:“可以嗎?如果不行就算了。”
伴兒一聽,立即着急起來大喊:“小姐,怎麼能算了?哪個大家閨秀不是最愛護自己的臉蛋?看看你!現在的臉色都不如我的好!誒,姑娘,我家小姐的膚質比較特殊,只能用牛乳,用其他的什麼膏,臉上都會起疹子。京城其他的香膏鋪有沒有牛乳膏賣我不知道,如果你們不放心,大可去其他家找找看。”
田園沉吟一會,說:“讓屬下去問問上面的人。”
蒙書悅真誠的笑說:“那麼有勞姑娘了。”
目送田園的離去,蒙書悅和伴兒相視一笑,含笑的目光淡淡的落在花圃那一簇綻放的小花上,笑意更加愉悅起來。
兩天之後,蒙書悅百無聊賴的坐在花圃邊上,盯着剛剛種下的梅樹出神。
牛乳膏還沒到,說是師傅過年回家遇到點事,還沒回來,存貨已經賣完了,而且因爲用的人不多,銷量不好,東家也不打算做了。不過如果他們要的多的話,或許可以請東家親自制作。然後他們唰一下,甩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所以牛乳膏會在三天之後製作出來。
不過她們現在每天多了一罐雪鹿乳的飲品,田園說鹿乳比牛乳更好,也可以用來擦臉。伴兒當真給她用了,半個時辰不到,蒙書悅臉上就起了一個又一個的紅包。伴兒直將田園罵了個痛快淋漓。
田園帶來一個跟她面色一樣冷凝的中午男人過來,給蒙書悅把了脈之後,只說停用鹿乳即可。倒是當天午餐的時候,她沒有從飯菜裡吃出那股讓她食用後乏力的藥味來。
只是臉上的紅包好了之後,藥味又出現了。蒙書悅暗想,莫非那藥還跟鹿乳有衝突的?伸手戳了戳梅樹上的花苞,無聊啊!蒙書悅撇了撇嘴,揪着旁邊的花草玩兒。
住在這個地方已經五天了,一切都照顧的十分周到,自己若是提些小要求,他們基本上都能滿足,甚至連伴兒的火爆脾氣,他們也都當無事一般。外面的事一點都傳不進來,都不知道越宮璃、越宮景他們現在如何了。蒙書悅也早放棄了從田園身上套什麼話的打算,這些人的嘴巴,就像鐵石一般,什麼都撬不開。
中晚餐的飯菜裡被下了藥,早上、晚上是喝的茶水裡下了藥,不過,藥下的這麼頻繁,就說明藥效持續的時間不久。蒙書悅試過一晚上少吃,不喝水,到第二天天亮之前,身上的力氣起碼恢復了有六七成。但這遠遠不夠。即使這麼多天來,除了田園,她就只看過那個給自己看病的男人外,暗中還有不少人盯着她,就算她使用全力,再帶上兩個丫頭,也鐵定逃
不出去。還有一點最重要的是,她連這院子外面是什麼樣的狀況都不知,甚至連方位都不知,就算逃出去了,也怕很快就會再被抓回來。
“小姐,牛乳膏到了。”田園突然出現在花園裡,看着正在拔着小草的蒙書悅眼角抽了抽,再看看附近灑着的不少已經半乾的小草,心裡只覺倒吸一口氣,疼得慌!
蒙書悅擡起頭來,向她揚了揚手裡的野草道:“先放着吧。”
“聽說小姐今天沒吃什麼東西,是下人做的不好,不合小姐的胃口麼?”
蒙書悅撇撇嘴說:“這裡實在是有些無聊,整天無所事事我哪裡吃得下東西。所以我現在給自己找點活幹,這些草長在這裡會影響梅樹生長的,我把它拔乾淨,反正閒着也是閒着。姑娘有什麼事嗎?”
田園心疼的看了一眼被蒙書悅毫不在意仍在地上的野草,勉強笑着說:“怎麼能讓小姐親自動手?說一聲,屬下讓人來收拾就行了。屬下另外讓人做了一些點心,小姐要不要再用一點?”
蒙書悅搖頭,輕嘆一聲:“這園子也太小了,每天都看這些花啊草啊,我都要瘋了,我能否到外院看看?”
田園不動聲色地說:“外院都是些粗人,院子更是沒個講究,小姐是千金貴體,若是被他們唐突了,屬下等就該萬死了。”
“我知道了。”蒙書悅淡淡回答:“我這兩天沒什麼胃口,點心就不用吃了。姑娘自去忙吧,我跟丫頭們玩牌去。”
田園望着她好一會兒,似乎在猜測話裡的真假,最後還是點了點頭說:“既然如此,屬下就不打擾小姐了,點心留在這裡,小姐餓了再吃吧。”
蒙書悅看着她離去的背影,眼中掠過一絲冷光,手裡拔草的動作更快了一些。
在她和伴兒三個快要將一個花圃的草扒光了的時候,田園終於端着已經笑不出來的臉來請她到外院去了。蒙書悅忍不住笑出聲,她也猜田園肯定忍不了她多久了。畢竟這些草還只是常見的甘草之類的,若是再給她兩天時間不答應,她就會將院子裡那些珍貴的花草全部拔光了。
外院的格局和裡面幾乎一模一樣,左右兩廂各有五六間房,青磚灰瓦,看上去有些年頭了。門窗緊閉,還是很安靜,田園跟在她們身後,一言不發。院牆很高,在陽光下閃着凝光,細眼一看,頂上竟還有一層層的細刺。
花園比內院的大,相應的裡面奇花異草竟然在這種季節就開得鮮豔奪目,空氣中淡淡的都是花香,蒙書悅眉頭一凝,小貝殼已經抵擋不住,頭一低,栽倒了。
蒙書悅一手提起小貝殼,一手捂住自己的口鼻,同時說:“伴兒,捂住口鼻!”
伴兒搖搖欲墜,“小姐,我……頭暈……”身子就向旁邊的花圃倒去。
蒙書悅另一隻手趕緊拉住她,同時自己的眼一黑,就聽到田園冰冷的聲音說:“以爲我攔住你,是害了你嗎?還敢拔我的藥草!不知死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