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不知什麼時候進來了一個人。那人站在離安負行五步遠的地方,戴着一副金絲框眼鏡,頭髮梳理的整整齊齊,一根翹起來的都沒有。他的目光像冰一般冷,打量着安負行,就像在打量一件貨物。
黃瀾走過來說:“來,小安,給你介紹一下,這是譚涼,你以後的經紀人。小譚,這是安負行。”
譚涼點點頭,一言不發。
這種情況下,安負行也不想多說,問個好說了點基本情況就準備撤了。但譚涼不許。
“你到我辦公室來,我需要了解一下詳細情況。”說完,也不看安負行是不是跟上,直接走了。
安負行輕嘆口氣,告別黃瀾,跟了上去。
黃瀾衝他揮了揮手,臉上有一絲期待。譚涼雖然年輕,但卻是公司花力氣挖過來的實力角色。安負行是他的第一個藝人。如此看來,公司似乎在重視安負行。
譚涼走在前,安負行在後,身邊隨着他們的前進掠過一道道護欄。兩人都靜默無聲,譚涼率先開口。
“不想說什麼?”
“沒有意義的話,少說比較好。”
譚涼麪無表情的臉上出現一絲笑意:“不,從今往後你說的每句話都該是有意義的。”
他們來到譚涼的辦公室。這是間單獨的辦公室,裡面顏色單調,看不見一點兒綠色,辦公桌上的東西被分門別類放好,好像主人有強迫症似的。譚涼坐到後面的轉椅上,手肘放在桌面上,擡起手,十指交叉,擋住嘴。
“別坐,過來。”
這語氣有點傲慢。
安負行走到譚涼麪前,那種彷彿全身被照x光的不舒服的感覺又來了。
漫長的靜默。
終於,譚涼直起背。如今的娛樂圈雖說不能完全靠外型,但一個出衆的外型可以幫助藝人快速火起來,這是無可否認的。平心而論,安負行的外在條件在他所見過的所有藝人裡雖說是頂尖,但還不到獨一無二的好,但是,卻是獨一無二的順眼。這是一件好事。
“我看過你的資料。你外形很好,以前的造型師是瞎了眼。”
以前的……沒參與的事,安負行不好說什麼,任憑譚涼說下去。
“但光有一副好皮囊,不夠。”鏡片反射出的光遮住來了譚涼的眼睛。“我先告訴你,你是這個公司老總塞給我的人,你背後有什麼,我不管。如果我們合作的第一份單子你不能讓我滿意,那麼,你走人。”
雖然他也覺得安負行有潛力,但不知道爲什麼管理層會看上這樣一個沉寂多年的藝人,要做這樣一個風險賭注。放長線,這個長線的未來不明,並且公司裡明明有更多可清晰預見大量利益的藝人。
安負行明白他最後說的走人是什麼意思,雖然掛着名,但實際放養。如此看來,讓這個人做經紀人的門檻還挺高的。可他有一點不明白。
安負行笑笑,一雙桃花眼裡碎光暈開,彷彿春風拂過細雨濛濛。譚涼不由得呆了一下,這個人笑起來和不笑簡直判若兩人。
他舉起右手,越過左肩,修長白淨的手指指着自己身後的門,指甲泛着微微的光。安負行的聲音裡有幾分輕鬆:“好。但是,你看,我的背後只有門。”
他最後說的話一直盤旋在譚涼腦子裡,久久不散。安負行離開後,他坐在轉椅上,以一個凝固的姿勢坐了一下午。直到暮色漸起,他猛然一拍桌子。
掌心被震的發疼,但他卻前所未有的興奮。
陳沐得知安負行換了經紀人後呆了一會兒,被安負行幾聲呼喚才緩過神來,嘴角忍不住上翹。譚涼這個名字,她熟悉一些。聽說,她對家的經紀人就叫譚涼。
這可是風水輪流轉,一種奇妙的運氣。
安負行見陳沐眼神放光,帶着謎一般的微笑,還不停搓手,不禁擔憂問她沒事吧。陳沐回神後一邊回答沒事,一邊從包裡掏出一張金色卡片,動作豪氣非常。
安負行拿過來一看,是一張附近健身館的白金年卡。他沒有這種東西。原主沒那個心思去辦,他穿過來後,更一直沒去辦,健身全靠去花園跑步,倒也沒什麼感覺。
這張卡是公司交給她的任務,也是陳沐第一次做這種事,有點小激動。她喋喋不休地將在健身館裡聽來的那一堆好處對安負行說了,說完只見他帶着淡淡笑意望着她,不阻止也不迴應。
陳沐突然心虛了,聲音小下去:“……反正是公司給辦的,去練練總有好處嘛……”
安負行嗯着應下。
第二天他去了一趟,雖說有了專業指導,但他並不太喜歡,有一種莫名的擁擠窒息感。
三天之後,譚涼給他打了個電話,問他要不要接一部古裝劇的客串。
問話簡單,信息有限。安負行告訴他,他需要進一步瞭解這部劇,於是接着繼續趕到譚涼的辦公室。當他們兩個見面時,譚涼不許第三人在場,不準陳沐進去。
妹子只好在外面守門。
譚涼仍是一副傲慢的像個精英敗類的樣子,他將幾頁劇本遞給安負行,往後一靠,擡着下巴道:“《妄》,導演步國江。只有一個角色缺人。”
安負行翻了翻劇本,眉頭微微皺起來,
這幾頁劇本太過簡單,沒有背景梗概沒有介紹主要角色,只有一個角色的臺詞,連對這個角色的介紹都沒有。
但,《妄》這個電視劇名,他聽過。這部劇的原身是小說,一部火了幾年的小說,大IP,無數書粉虎視眈眈擼袖子準備手撕毀原著的演員。步國江這個名字,他也聽說過。一位頗有資歷的導演,前三年獲得玉龍獎最佳導演獎。有他導演的電視劇,製片人投資方都不會差,演員即便是新人也有令人眼前一亮的實力。這部劇必然受到萬衆矚目。
譚涼見他皺眉,聲音更涼了:“不敢?”
安負行放下劇本,直直望進譚涼的眼睛。譚涼的目光不加掩飾,譏諷與蔑視十分露骨。相比較而言,安負行的目光似乎柔和些,但卻讓譚涼有一種看不透的感覺,像是被一堵堅決的牆擋住,令他氣勢上弱了幾分。
安負行的脣角輕輕揚起一個微笑的弧度。
譚涼閉上眼吐了口氣:“你想怎樣?”
“這個試鏡,”安負行保持着他溫和卻屏蔽了一切的微笑,“我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