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樣了?”
“回殿下,小殿下還在祠堂裡抄寫佛經。”
霜竹的話讓我皺起眉頭,“三天不是已經過了麼?怎麼還在抄?”
“小殿下說……”霜竹擡頭看了我一眼,“他惹您生氣了,您消氣了他再出來。”
我放下毛筆,氣笑道:“哼~他以爲這樣我就不生氣了?難不成還要我去請他出來!”這孩子被看得有多嬌貴只有我知道,長這麼大,我連重話都捨不得說,要不是這次氣極了,怎麼忍心讓他去跪祠堂。
“去叫他過來。”
“是,殿下。”
小孩穿着一身月白常服,低着頭走進來的樣子看得我一陣心疼,只不過在祠堂呆了三天,看上去卻瘦了好幾圈。
“你跪下幹什麼?”看到宇兒“噗通”一聲跪在我面前,我的心抖了一下,手不自覺地伸出卻又被我剋制着收了回來。
“哥哥,我錯了。”
小孩低頭認錯的可憐模樣讓我的語氣不由地軟下來,“那你說說錯在哪了?”
宇兒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道:“我不該想着那些事情,讓哥哥擔心。”
我嘆了口氣,擺了擺手,“你起來吧。”宇兒天資出衆,千萬人中也難出一個,只是太過聰明的人往往想的越多越深,心也不知不覺就大了,最後反倒誤了自己。
“父皇上次問你的時候你是怎麼答的?”也不知道父皇打的什麼主意,明明已經立了太子還來招惹宇兒,太子是何其厲害的人物,父皇難道不知?這麼做不就是把宇兒往火坑裡推麼!
“我說……”宇兒擡頭看向我,眼睛紅紅的,“我只想保護好哥哥,讓誰都不能欺負哥哥!”
我陡然愣住,頓時又窩心又心疼,忍不住伸出手把紅着眼睛的小孩攬到懷裡,鬆了口氣。
“你回答的很好,以後父皇的話你聽聽就算了,他說什麼你都不要信!”
“嗯!”
摟着宇兒好一會兒,心情才漸漸平復下來,“以後,凡是和這方面有關的事,你都不要瞎想,太子絕對是你奈何不了的,若是你的心思被他知道,以後我們就不用安生過日子了。”
宇兒乖乖點點頭,我理了理他耳邊的髮絲,說道:“太子雖然城府極深,但若不觸怒他也無大礙,他也確實有治國之能,是明君之相,你以後若真有賢能,他也不會虧待你。”
“嗯。”宇兒還是點頭,想了想又囁嚅着問道:“那哥哥……”
我苦笑一聲,“哥哥只是有些怕他,所以和他不甚親近。我身體不好,將來肯定是遠離朝堂,和太子也沒有利益衝突,他是不會對付我的。你千萬不要因爲我而敵視他,不用和他太親近,也萬不可太疏離,像一般的兄弟就好。”
“嗯,宇兒記住了!”
終於解決了一個隱患,我也放鬆下來,“你若真想去軍營,就再等幾年吧,這幾年我先教你些官場上的東西,免得到時候被人看輕。”
聽到這話宇兒猛地擡頭,眼睛亮亮的,我笑着拍了拍他的頭,“你也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我總不能一直陽春白雪的養着你,早日學會這些也是讓你自保。”
看着小孩笑的一臉燦爛得意,我又忍不住提起剛纔的事,“祠堂住的舒服麼?”
宇兒搖了搖頭,語氣裡帶着些委屈,“不舒服。”
“不舒服還捨不得出來?”我佯裝生氣地看着他,“你以爲呆在那裡面就只有你一人難過?我卻是心疼的幾晚上都沒睡好!你只知我生氣,卻不知我爲你傷心勞神!”
小孩立馬又變回小兔子模樣,拿眼角小心翼翼地瞅我,我忍不住笑出聲,“好了好了,快去好好梳洗一下。過幾天是秋獵,這次你隨我一起去,你讓霜竹備好東西。”
“真的?!”宇兒興奮地答道:“太好了!謝謝哥哥!”
看着宇兒行了禮出去,我的心情又低落下來,父皇的心思真是越來越難懂了,這樣的一個人,就是太子在他面前也是戰戰兢兢的,最後卻離奇暴斃,不知這一世,他的結局又是如何。
我已經讓霜竹派人去暗訪出宮還鄉的皇祖母的貼身太監全喜,他也許還記得些當年舊事,有關連家的事,我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明安是個妙人,在這深宮裡他也能過的自在,每日除了照看我的身體,剩下的時間都是在擺弄他的藥草,本來栽種着名貴花草的園子硬是被他闢出一塊來種了些草藥,讓霜竹心疼的要死,衝我嘮叨了好幾回,我只裝沒聽見。
不過最近這個人也開始學着放鬆下來,偶爾會過來我書房看書,也會和我對弈幾局。別人都說可從棋看人,明安的棋卻和他給我的印象十分不一樣,他的棋十分銳利,每一步都殺氣騰騰,目觀全局卻不失細節,頗有大將之風。我真好奇明師父是如何教導他的,竟讓他如此聰明又性格直率,真是讓人很難不喜歡。
我的身體越發好起來,到了秋季圍獵的時候,已經可以騎上一兩個時辰的馬了,只是不能快跑,不過即使這樣我也很滿足。
皇子一般過了幼學之齡(十歲)就可以參加圍獵,我前幾年身體不行就沒去,今年也去看個熱鬧,順便帶宇兒去轉轉,省得他一天到晚想往軍營跑。
父皇聽我說要帶上宇兒時只是神色莫測地笑了笑,說道:“你太寵他了。”
我不以爲意,“我是哥哥,寵他是應該的。”
“呵呵!”父皇看了看我,“如果你那幾個哥哥也這麼想就好了。”
我暗地裡撇了撇嘴,父皇也太異想天開了些。
每年的秋獵都很熱鬧,今年當然也不例外。只是我雖然來了,卻是不會真正地狩獵的,每天在營地附近轉轉就算了了心願。至於宇兒,我則讓明安跟着他去了,明安以前跟着師傅因爲採藥去了不少深山,宇兒和他在一起很安全。
營地附近有一個湖,周圍長滿了高高的蘆葦,我在營地裡逛得無聊,乾脆去湖邊曬太陽。
“沒想到這湖裡的魚還挺多的嘛!”我站在湖邊饒有興致地看着,霜竹緊跟在我身後,生怕我不小心掉進水裡。
我靈機一動,難得起了玩心,“霜竹,你幫我找根釣魚竿過來,我要釣魚!”這樣也算是圍獵吧,只要不兩手空空就行。
霜竹猶豫了一下,點點頭,“是,殿下!請您千萬小心一些,奴才馬上就回來!”
我隨意擺了擺手,霜竹其實不用擔心,父皇在我身邊放了幾個暗樁,平日除了監視我,自然也有保護我的責任。
我坐在蘆葦叢裡發呆,正走神的厲害,卻突然聽見不遠處傳來嘈雜的響動。先是有什麼人在爭吵,接着又有人斷斷續續喊着什麼。我站起身,戒備地看向聲音的來源,營地裡除了僕役和我,基本上都去狩獵了,誰會在這裡鬧騰?
吵鬧聲慢慢靠近,我也聽清了一些,是個本該清亮此時卻異常尖利的聲音,罵着“無恥、放開我”之類的。
我聽着覺得有些不對勁,乾脆掏出貼身的匕首悄悄從蘆葦裡穿過去。
“放開我!你這個卑鄙小人!”
“姚大人你這是何苦呢?乖乖跟了我保你一生榮華富貴……”
“滾開!我寧願當一輩子的縣令!你再不放開我就上奏皇上!”
“嘿嘿~姚大人就這麼希望整個大燕國都知道我們倆的關係?”
“滾!誰跟你有關係!”
“哼!姓姚的!別仗着你是今科狀元就拿喬,裝什麼冰清玉潔!今天你是從也得從,不從也得從!”
“本王竟不知道這位大人還有這種愛好。”我輕揮匕首挑開身前的蘆葦,看着一上一下倒在蘆葦叢裡的人慢吞吞地說道。
“誰?!”
上面的男子擡起頭看我,手裡卻不忘壓制着下面的人,敞開的衣袍露出他白花花的肚皮,我嫌惡地移開視線,覺得一陣噁心。
“敢情這位大人這麼快就不認識本王了?”父皇在營地裡的時候一直讓我跟在身邊,下面的官員大概已經把臨親王的樣貌記得清清楚楚了。
“臨、臨親王!”男子猛地跳起來跪倒地上,連衣服都沒整理就磕起頭來,“下官潘淺辰見過臨親王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我沒有理他,讓他跪着。剛纔被他壓在身下的青年此時呆呆地站在一邊,似是還沒反應過來。我打量了下他,是個清秀斯文且很瘦削的人,典型的書生形象,他的衣服被扯得七零八落,頭髮也早亂成了一團,看上去十分狼狽。
我不說話,就這麼等着,沒過多久霜竹就找了過來,手裡拿着長長的魚竿,只是此時我已沒了釣魚的心情,這個潘淺辰的所作所爲讓我想起了不好的回憶,心中十分惱怒。
“霜竹,給他整理一下帶他去我的營帳。”我用下巴指了指年輕書生。
“是,殿下!那這個人……”霜竹看向跪着的潘淺辰。
我冷哼一聲,“叫幾個侍衛過來,本王今天想瀉瀉火氣!”
霜竹很快就帶着青年走了,沒一會兒就來了一隊侍衛,我不聽潘淺辰的解釋,二話不說讓侍衛堵了他的嘴狠狠教訓了一頓,只打得他鼻青臉腫,蜷在地上直哆嗦。
“這個人狗膽包天,竟然對本王無禮,給本王把他壓下去,沒有本王的口諭不得放人!”
我最恨做這種事的人!這個潘淺辰,我必讓他生不如死!
作者有話要說:本文絕對不會坑啊不會坑啊!讓時間證明吧~
PS:炮灰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