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很冷,我和宇兒還有明安圍坐在暖廳的火爐邊喝茶,若不是因爲即將發生的事,我一定會覺得甚是愜意。
“宇兒,今年年宴就委屈你只能呆在善寧宮陪我了。”
“年宴很無聊。”宇兒笑着偎過來,“如果每年都只用和哥哥一起過年那纔好呢!”
我忍俊不禁,打趣道:“再過幾年等你娶了美嬌娘,怕是會覺得哥哥能離的越遠越好!”
宇兒的表情突然變得十分怪異,撇了撇嘴訕訕地說道:“現在考慮這種事情未免還太早了吧!等我到二十五六歲再說也不遲。”
我笑了笑,不以爲然,宇兒只是還不懂那些事罷了,等到十三四歲初識情|欲,就該給他定親了。我若不是身體不好,只怕臨親王妃早已過了府。
說話間霜竹進門來,行禮道:“啓稟殿下,皇上說既然殿下身體不好就不用過去了,小殿下若是擔心大可留在善寧宮照顧殿下。”
“嗯。”我點點頭,又問:“外面情況怎麼樣?”
“回殿下,今晚宮裡的侍衛多了很多,禁軍把守很嚴,不允許宮人隨意走動,奴才若是沒有您的令牌,早在善寧宮門口就被攔下了。”
因爲要舉辦年宴,宮裡的守衛會比平時嚴格一些,但也不至於讓總管級別的霜竹需要憑令牌才能行事,這其中必有蹊蹺。
我擡頭看了看窗外,大紅的宮燈已經點燃了,差不多到了戌時。
“霜竹,你去門口守着,若有動靜及時回報。”
“是,殿下!”
霜竹行禮告退,宇兒卻變得不安起來,“哥哥,怎麼了?”
“沒什麼,別擔心。”我安撫地摸了摸小孩的頭,不再做聲,凝神聽着外面的響動。
明安一直安靜地喝着茶不說話,過了一會兒卻突然看向我,沉聲說道:“有很多人過來了!”
我沒練武,聽不見太遠的聲音,但是明安可以。
猛地站起身,我走到窗邊張望了一下,看見遠處些微的亮光正慢慢隱去,必是有人熄滅了宮燈。
“宇兒,明安,你們過來!”
“哥哥?”宇兒有些慌亂。
我來不及安撫他,拉過他的胳膊領着明安走進寢殿。
“明安,快!把矮櫃挪開!”
“哥哥!”宇兒緊緊拽着我的衣袖,盯着我的眼裡滿是焦躁,“出什麼事了?!”
“等會再說!”我隨口應着,掙脫宇兒的手,從衣櫃裡翻出兩件披風遞給明安。
“明安,你聽好!從這條暗道出去就是地宮,你們沿着撒了白砂石的路一直走,外面有人接應你們……”
“哥哥!”宇兒急躁地低吼一聲打斷我的話,“到底出了什麼事?是不是有危險?!你爲什麼不和我們一起走!”
“宇兒,聽話!”我無暇顧及他的情緒,趕緊打開暗門,示意他們往裡走。
“明安,請你一定要保護好懷宇!如果不出意外我明早就回派人去接你們。”說完我示意宇兒放手。
“你不走我也不走!”宇兒怒氣衝衝地看着我。
我又急又怒,時間如此緊迫,外面的人馬上就要衝進來了,這孩子還如此倔強!
“聽話,明安會保護你的!我不會有事,明天就派人去接你,一切等你回來再說!”
“騙人!”宇兒氣得眼睛發紅,緊抓着我不放,“你騙我!不危險你爲什麼要我離開?!我要留下來!你不走我絕對不會走的!”
“啪!”
我怒極攻心,一時沒有剋制住,直到宇兒捂着臉流下淚我才反應過來,自己打了他,打了這個一直捧在手心裡的孩子。
深吸一口氣,我努力不去看那孩子的臉,“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你也不小了,該知道什麼時候做什麼事。”
說完我示意明安帶他離開,這一次宇兒沒有再拒絕,而是愣愣地跟着鑽了進去。
等他們一離開,我重新關上暗門,廢了好大力氣才把矮櫃挪回原地。
宇兒帶着淚的臉從我腦海裡一閃而過,我搖了搖頭清空自己的思緒,一邊整理着裝一邊往暖廳走,宇兒已經安全離開,我也沒了後顧之憂。遠處雜亂的腳步聲快速靠近,今晚我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放開我!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擅闖善寧宮,該當死罪!”
我捧着茶坐在主位上,看着大門被毫不溫柔的推開,霜竹大叫着被押了進來。
“哼!本王竟不知道這善寧宮何時成了可以隨意進出的地方了。”我沒有看爲首的那人,只是喝着茶水打量霜竹,還好,除了衣衫掙扎地有些凌亂他並沒受傷,見到暖廳裡只有我一人,他也頓時安靜下來。
“下官潘勵參見臨親王殿下!”爲首的男子站着拱了拱手,不見絲毫恭敬,“下官只是奉命辦事!多有得罪之處還請王爺不要怪罪!”
我冷哼一聲,“見親王不行跪拜之禮,這也是奉命麼?原來三皇兄就是這麼教導下屬的?”
潘勵站着不動,看着我的眼裡幾乎可以射出利刃來,我微笑着慢條斯理地說道:“大燕以法禮治國,對皇親不敬者按罪當斬,就算潘大人立下大功,死罪可免,活罪卻是難逃。你說三皇兄會不會爲了一個誰都可以取代的下屬與兄弟鬧得不愉快呢?”
沉默了一會兒,原本站的筆直的人不甘不願地跪了下去,我嘲諷地撇了撇嘴,還以爲他多有能耐,原來和他那個□薰心的堂哥一樣不長腦子,殷王連逼宮這等大逆不道的事都做得出來,還在意別的?向我這樣手中無權的親王聽話就養着,不聽話就圈禁了事,哪會因爲這種事寒了部下的心。讓這麼一個蠢貨來看着我,殷王對我未免也太放心了些。
男人跪下後我也不叫起,而是看了看押着霜竹的兩人,冷聲道:“霜公公乃本王貼身總管,就算是犯了事也是由本王親自問罪,哪能輪到你們越俎代庖!”說着把茶杯重重地放到桌子上。
潘勵依舊僵硬地跪着,見我滿臉不悅又沒有讓他起來的意思,只得對那兩個士兵咬牙切齒地道:“放開霜公公!”
霜竹得到自由,趕緊拜倒行禮,我笑了笑,“行了,都起來吧。”
“新春佳節,潘大人不在家過節,亦沒有去參加年宴,難不成是特意來陪本王的?”
“只是宮中出現了幾個刺客罷了,下官奉命保護王爺的安全。”潘勵冷笑一聲,“只要今晚王爺呆在善寧宮中,自然無事。”
我不屑地撇撇嘴,當然會無事,殷王最多也只能翻起這麼大的浪了。
“霜竹,再泡壺茶來。”估計等到亥時,事情就該結束了。
戌時才過了一半,守在門外的兵士就有些浮躁起來,我看了同樣黑着臉的潘勵一眼,不知是殷王小看了父皇還是他太過胸有成竹,竟然和他們只約定了半個時辰麼?
隨着時間的流逝,潘勵的臉越來越黑,這麼冷的天,額頭上竟冒出了大粒的汗珠。
我笑道:“潘大人這麼緊張做什麼?難道還怕三皇兄棄卒保帥不成?”
“閉嘴!”潘勵猛地站起來,怒瞪着我,“王爺會成功的!一定會成功的!”
潘勵在屋裡轉了幾圈,突然盯着我狠狠地說道:“若是王爺敗了,我就殺了你爲我大哥報仇!一個親王給我陪葬,也算是賺了!”
“大膽!”霜竹擋到我身前,厲聲喝道:“你們別想傷到殿下一根頭髮!”
“哼!這可由不得你!”潘勵一把推開霜竹就想過來抓我,我退後幾步,看着霜竹拼了命一般跟潘勵糾纏到一起,握了握右手,確認綁在手腕上的匕首和藥粉都還在。
“大人!不好了!”門外一個禁軍跌跌撞撞地跑進來,跪倒在地氣喘吁吁地說道:“外、外面……被包圍了!”
潘勵頓時停下了動作,卻又馬上反應過來,聲音顫抖地厲害,“不!不可能!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霜竹一把推開潘勵,啐了口冷笑道:“我看你們最好乖乖束手就擒,也好留個全屍!”
“不!”潘勵大吼一聲,突然如同魔障了一般,眼睛充血,神情恍惚,“我不會死!我要做大將軍!我要做丞相!不能死!我不能死!”
“你!還有你!”潘勵猛地看向我,眼裡一片瘋狂,他已經失去神智了。
“對!臨親王還在我手裡!”男人又得意起來,“皇上不是最喜歡你麼?我要帶你去見皇上,讓他放了我,哈哈哈!我還要他把皇位傳給王爺,哈哈哈!這樣我就是大將軍了,哈哈哈哈……”
霜竹警惕地看着他,邊靠近我,低聲說道:“殿下,人已經瘋了,我能擋他幾招,您快快點從暗道裡逃走,不然……”
“不。”我搖了搖頭,“時間來不及,而且外面守着那麼多禁軍,隨時都能衝進來,你擋不住的。”
“你!過來!”潘勵對着我大吼道,我猶豫了一下正準備過去,霜竹就擋在了身前。
“霜竹,讓開,你不是他的對手。”
“殿下!我死也不會讓他抓住您的!”
霜竹瘦弱的身軀並不比我健壯,因爲是閹人的原因,他的武功也學的不多,可即使這樣,他也會在這種時候不畏生死、義無反顧地擋在我身前,這樣的人,我怎能讓他去送死。
看着潘勵抽出腰間的長刀,我大喝一聲:“慢着!本王跟你去見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