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披着霞光,染紅了高矮不均的建築物。不太寬闊的巷子裡,被霞光披上一圈圈的影影幢幢。擡起頭,確實狹窄的天空,很難得的顯出一副天高雲淡的早秋景色。
嚴綰凝神的時候,偶爾聽到市中心的鐘樓,發出一聲晚禱般的梵音,遠遠地在天籟那頭傳過去。每一種心情,都會有一種微笑。因爲閆亦心,嚴綰覺得自己的笑容,已經淡去了上一世的疏淡,而衍生出一種別樣的甜蜜來。
縱然是夏天,但已經過了立秋的節氣,早晚就顯得不再那麼的炎熱。晚風吹來,還帶着一種溫潤到骨子裡的熱浪,卻已經帶着清涼的底蘊。
“啊!”嚴綰耳邊聽到行人的一聲驚呼,本能地往路邊人家的臺階上跳上去。可是她的動作還是遲了一步。只覺得身子被一股衝力,甩上了臺階,撞在緊閉的門沿上。
一輛黑色的轎車,就帶着發動機的轟鳴聲,呼嘯着撞在她剛纔立足的地方。前輪已經碰到了臺階的邊緣,卻只是擦了一下就生生頓住。
嚴綰正覺得驚疑不定,汽車卻又以雷霆般的速度朝着巷子的另一頭開了過去。嚴綰的心跳得彷彿耳邊只剩下了它的聲音,耳朵裡嗡嗡地不斷叫囂着,模糊的目光裡,看到自己的身邊已經涌上了一羣人。
這時候,才感覺到右腿一陣劇痛,卻已經支持不住渾身的重量,跌倒在臺階上。幸好身邊不知道誰的手臂,扶住了她軟到的身子。
“受傷了!”聲音漸漸地從天外飄了過來,嚴綰覺得有點遙遠。隔着耳膜,怎麼聽也不太真切的樣子。
“要送醫院的吧?呀,流血了。”又一個聲音,在耳邊砰然作響。
“嚴綰!”這個聲音,聽起來有幾分熟悉,可是嚴綰逐漸渙散的神智,卻怎麼也想不出這個聲音的主人,究竟是誰。
有人認識自己,真是太好了
嚴綰這樣想着,意識終於模糊了起來。昏迷前,只看到西天的霞光,染紅了整幅天幕,像血一樣綻放。
醒來的時候,看到一張算不上熟悉的臉。她在記憶裡搜索了一下,才恍然明白,是陸文俊帶出來過的校友劉文玲。
但是,這一次,她沒有化妝,身上也沒有什麼着紅帶綠的人造寶石。看起來,視乎清爽順眼了很多。
“你醒啦?”劉文玲高興的撲過來,染紅跑出去叫護士。
在門口,卻和一個人撞了滿懷。
“嚴綰!”門口的腦袋和聲音,都是屬於閆亦心的。
劉文玲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是這樣的,你的手機在不停地響,我就替你接了,然後
”
嚴綰明白了,真心誠意地對着她笑:“謝謝你。”
“傷到了哪裡?”閆亦心沒有理會僅僅有過一面之緣的劉文玲,甚至忘記了紳士風度的道歉,朝着嚴綰就走了過來。
嘴角的線條扯得有些緊,額邊掉下來的一縷頭髮,已經被汗浸溼。在中央空調遍佈各大寫字樓的今天,夏日炎炎能造成這樣的結果,可真是不大容易。
嚴綰展露出一個微笑,故意輕鬆地笑着說:“我沒事。”
疼痛似乎說不出是從哪一個方向傳來,只覺得肋骨和肩胛臂彎,都疼得火辣辣的。汽車的驚天一幢,終於得出了一個至理名言,人是撞不過機械的。
哪怕是摩氏硬度最高的鑽石,也因爲解理的關係,禁不起撞擊。何況她這個血肉之軀呢?
“怎麼回事?”閆亦心看着她蒼白的臉色,睫毛輕輕一擡,就扇出了兩排密密的剪影。女人的風情,有時候就是在不經意間,這樣展露出來的。
“我???”嚴綰剛剛說了一個字,就看到門口涌進來一大羣的醫生。這樣的架勢,讓她懷疑自己是遭受到了需要截肢之類的大災難。
她動了一下腿,雖然右腿外倒有點被拉傷似地疼痛,但關節處並沒有什麼問題。兩隻手臂舉起來,右臂纏着繃帶,不過動起來還算靈活。
還有???
她惶急的情緒,一下子感染了閆亦心。
“醫生,她沒事吧?”
“檢查一下才能下定論,不過看起來應該沒有什麼大礙。撞到的右側方向,所以大部分是外傷。X光片子出來了,肋骨沒有斷。”
“可是她爲什麼會昏迷?”閆亦心有點不太相信醫生的專業判斷。
“可能是猛然的撞擊,再加上大腿外側的傷還比較嚴重。昏迷,其實是病人自我保護的一種手段,只要按時換藥就沒事了。不過,今天晚上可能需要留在醫院觀察。”
“留院觀察?意思是說,不需要住院?”
“應該不需要。應該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病人年輕,恢復能力也強。”醫生的話,從來不會打包票。但說到這個份上,就是嚴綰,也聽出來了。她根本沒有什麼大礙。也許連小礙都沒有,只不過受一點皮外傷而已。
心裡鬆了一口氣之後,又開始疑神疑鬼。
看着醫生魚貫而出,嚴綰終於忍不住問:“要是真沒有什麼事,這樣的檢查怎麼會要進來這麼多的醫生?”
“我擔心你會有什麼
所以在來的路上,就通知了他們的院長,當然把最好的醫生都安排過來了。”閆亦心鬆了口氣,“幸好你沒事,要不然的話,我???”
嚴綰羞澀地笑着,把目光轉向了門口侷促而立的劉文玲:“謝謝你,今天多虧了你,怎麼那麼巧,你也會在那裡?”
劉文玲這才走了過來,洗盡鉛華的她,其實是個長的很清秀的女生。
“我是想???那裡有一間店,專門售賣時尚首飾的。有時候下午沒課,我就會去幫忙看半天的店。放了暑假我也沒課,所以就每個白天去看店???誰知道,剛從店門出來,就看到你被一輛車撞倒了。那個巷子很窄,,平時根本不會有汽車進出。因爲一旦交車,就是四句,非要有一輛車退到路口才行。》劉文玲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讓閆亦心想到當時的情景,怕是很緊急。”什麼車?”他一下子抓住了問題的中心。
“我看到是一輛黑色的車,不知道什麼牌子,車牌後似乎後面有一個一,”劉文玲努力回憶。“具體的記不得了。”
“車子新嗎?”
“不是很新,大概半新不舊,開了有五六年的樣子吧?”劉文玲不太有把握地回答,“我也不懂車,只是覺得像那種在街上一眼看過去,就能看到五六輛的車。”
“嗯,那就是普通的車,大概是車主人不想英氣別人的注意。你說當時的目擊者很多?我去找人查一下,總會有目擊證人的。”
嚴綰不安的問:“不用這麼麻煩吧?這只是一個意外罷了,反正也沒有什麼事,不傷筋不動骨的,也就是擦了一點皮而已。”
“你覺得這是意外?”閆亦心的臉色有點陰沉,“一個沒有汽車開進去的小巷子,會突然跑出來一輛車,而且車速還不慢,就撞上你?”
嚴綰皺着眉頭回憶:“當時我聽到面前的行人叫了一聲,也沒有顧得上往後看,就想跳上臺階。課還是晚了一步,被撞倒了。如果我
?”
“人家是存心的,你如果的假設不能成立。”閆亦心沒好氣地說着,側頭看向劉文玲,“謝謝你,今天要不是你,嚴綰說不定什麼時候纔會被送到醫院裡來呢!”
劉文玲被兩個人謝啦好幾次,不好意思地紅了臉:“不???不用謝,我只是正好路過。嚴綰又是我的同學,肯定是要幫的嘛!”
“你剛纔說在打工,要不要到閻氏來?我們最近有招人的計劃,所以會有一批實習人員被招募進來,不過收入不會很高。”閆亦心大量着眼前的女生,身上的衣服,顯然只是在小商品市場討價還價買來的廉價品,可是青春美少女特有的活動,卻沒有做工操作的衣服而減退。
“就是嚴綰呆的公司嗎?如果???那真的太好了,我很想學一點東西。而且,我現在打的是零工,只能掙很少一部分的生活費。”劉文玲大喜過望,臉上也現出了激動的紅色。“如果能像嚴綰一樣成爲設計師,那我就???”
閆亦心笑着搖頭:“嚴綰是有天賦。設計師這個行業,並不是靠情分就能成功的。有時候,再努力,也比不過別人的一個靈感。所以說,論資排輩,在這個行當裡,是做沒有用的定律。”
“哦。”劉文玲有點失望,不過對於閆亦心提供她這樣一個機會,還是很高興。
“以後,你的工作時間就和嚴綰一樣吧,馬上要開學了,嚴綰也不可能上全天班,你跟着她一起上半天班。”
“好的。”劉文玲連忙點頭答應,“那
我現在回學校去了,樹膠我沒有回老家,就一直住在學校宿舍裡的。現在校門關的早,晚回去了要爬門。嚴綰,我明天再來看你。”
“明天我就回家了!”嚴綰做了一個鬼臉,“文萊,今天謝謝你了。”
“你已經說了N遍啦!”劉文玲笑着轉頭,推門房門就走了出去。臨關門的時候,又回過頭朝閆亦心打了一個招呼,“再見。閻總。”
嚴綰笑嘻嘻地看着閆亦心:“現在我對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倚這句話,可就有了更深刻的體會啦!”
“是嗎?說說你的體會?”閆亦心替她拿過頭大枕頭,墊在她的背後,“痛不痛?”
嚴綰搖頭:“不是很痛,只是外傷嘛!上次頭上的那個傷口,也不過幾天就好了,何況這次又不是傷在重要的部位?”
“那就好。”
“要我說體會啊,你就聽我細細道來。我今天把首飾給周樸送去,她很喜歡,所以讓我吧所有的寶石材料都給她設計一副耳環,如果別的首飾有靈感,也不分貴賤給她設計。由他的這一句話,我在閻氏的吃飯問題就解決了,這不是好使嗎?”
“嗯,沒想到樂極生悲,是不是?”閆亦心嘆息着,把她一縷不聽話的頭髮,用尾指勾到了她的耳後。”
“是啊,接着就發生了這件禍事。但是事情沒有晚啊,你一下子就替我拉到了一個同學,以後我趕來趕去,就不會覺得寂寞啦!所以,這禍事裡面又藏起了一件好事。如果不是這樣的巧遇,我和劉文玲也只是點頭之交,淡淡如水。”
“我也是這麼想的。”閆亦心不動聲色。
“啊?那你的意思是說,特意找了這麼一個人,來陪我上下班?”
“當然不是。”閆亦心瞪了她一眼。
“那是什麼?”
“你下班由我陪着,她只是陪你來上班。中午我一般也抽不出時間去接你,只能找個人陪着你,纔可以放心。”
嚴綰小心翼翼地問:“你是懷疑這次又是有人下黑手?上次沒有處理沈思薇,她還賊心不死嗎?”
“恐怕未必是她。”閆亦心搖了搖頭,“我剛纔打電話讓人去查了那輛車,有目擊證人記憶起了這個牌照,但是在交警支隊的資料庫裡,那個牌照應該是一輛紅色的奧迪車。從這樣的手法上來看,和上次偷襲你的那個菜鳥,恐怕不是同一撥人。”
“那是???”
“說明那輛黑色轎車是套牌的,絕對不是一次偶然事件。所以,你以後來上班,一定要和劉文玲一起。有個人在身邊,就算有什麼事。也能夠讓我馬上知道。”
“我招誰惹誰了了呀???”嚴綰咕噥着,“接二連三地遭遇意外,而且還敵暗我明,連下手的人都不知道,真令人憋氣的很。”
“放心吧,總有一天會水落石出的。不外和有幾個可能,一是我爺爺,但是他不會想要至你於死地,今天的情況很兇險,如果不是你先一步避開,恐怕就是被撞倒了車輪下了。二是沈思薇,本來我以爲只是單純的嫉妒,但是現在看來,恐怕還有內情。如富哦她和陸氏的人交往密切,也許有我們還沒有覺察出來的意圖。”
嚴綰打了一個寒噤:“有一有二,有沒有三啊?”
“你還想要樹多少仇敵?";閆亦心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這兩個就夠你喝一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