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綰的筷子剛剛伸向一枚蛤蠣就被兩個人雙雙勒令:“不行,你的頭部有傷,不能碰誨鮮!”
“這麼一點小傷......”嚴綰撫了撫額,那裡的血跡被清理的很乾淨,只有頭部的傷口還隱隱作痛。興許兇器帶着一點凹凸不平的緣故吧?
“你昏迷了一路。”劉離沒好氣地把她的筷子撥了出去,“多喝點雞湯,很香,對傷口有好處的。”
閆亦心則乾脆得多,直接替她盛了一碗雞湯了事。面對着自己辛苦做出來的一桌大餐,嚴綰只能望洋興嘆,看着兩個男人大快朵頤。大凡喜歡做菜的人,更喜歡的,是看到的勞動成果被瓜分殆盡,所以嚴綰很容易就滋生出了一種成就感。這種被認同的感覺,和在珠寶設計時得到的表揚一樣,讓她覺得滿足。
“我來收。”閆亦心阻止了嚴綰站起來的動作,“我先扶你牀一上躺着,聽聽音樂,或者看看電視什麼的。”
“我真的沒有什麼事啊,只是被打昏了而已,現在沒有什麼不妥。”嚴綰無奈地杭議。
“傷員就要有傷員的自覺,亦心天天來蹭飯吃,偶爾收拾一下廚房也是理所應當嘛,你要嫌悶得慌,我陪你說話。”劉離笑嘻嘻地說,搶到了嚴綰的另一邊。
“你也幫我一氣收拾,”閆亦心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我是客人”,劉離叫了起來,“哪有叫客人收拾屋子的道理,要不,把碗啊碟啊什麼的,都扔進垃圾桶裡,再買兩套新的不就行了?又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也值得興師動衆嗎?”
嚴綰聽得大翻白眼:“你這個......敗家子,什麼叫不值錢啊,好歹也要一二百塊錢一套呢,你說得倒輕巧!”
“一天一百塊,一個月也就三千,也不是負擔不起。”劉離仍然堅持。
“問題在於,新的餐具買回來,不僅要洗,而且還要煮,你覺得哪個更麻煩?”嚴綰無奮地瞪了他一眼,“公午爺就是這樣,站着說話不腰疼。”
“你少說一些話,好好躺着,我幫你開電視。”閆亦心扶她躺下,然後拿起了遙控器,“你喜歡看幾頻道的?”
“隨便吧......我沒有明顯的偏好。”嚴綰無可奈何地苦笑,“連哪個頻道是中央一臺都搞不清的人,你還能指望我說得出平常的喜好嗎?”
劉離拎過了遙控器:“行了,亦心,你去收拾吧,免得我們走了,嚴綰還要爬起來清理。我來替她選擇愛看的頻道,女孩子嘛,除了一些綜藝節目,就是連續劇了唄。我聽說湖南衛視最近在放的一部韓劇,收視率很高,嚴綰應該喜歡看。”
閆亦心無奈地退了出去,又回過頭交代了一旬,“嚴綰,別太費神,少說話。”
“知道了。”嚴綰對着他做了一個鬼臉。
“還沒結婚呢,就這麼囉嗦,看你以後怎麼受得了......劉離開着玩笑,打開了電犯機,“咦,電視頻道怎麼就這麼幾個?才五六個......你這是什麼電視機啊!”
嚴綰不以爲然地解釋:“現在不是推廣數字電視嗎?以前的有線電視都沒了,只剩下五個還不如道六個臺。反正我平常也不看電視,所以就沒裝嘛!”
“那......劉離撫了撫腦袋,“你看哪個臺?似平沒有什麼好看的節目。”
“隨便啦,我已經快一年沒看電視了。”嚴綰聳了聳肩,“都快忘了電視機長得什麼模樣啦,”
“也是,現在別人都有輕薄的液晶電視機,誰還像你似的,用這種笨重的古董!”
“一樣可以看啊,我的利用率又不高,價必花那些冤枉錢?”嚴綰搖頭,眼珠咕碌碌地轉動了一下,“對了,你說我用音符設計託帕石的首飾,可取不可取?”
“嗯,這個構想很好,我想周樸一定會很喜歡的。真難爲你怎麼想像得出來,簡直像是靈感批發。”劉離肯定地點頭。
“也就是......用力地想而已。”
“你的頭部受傷,少用點腦筋,這些有的沒的,過兩天上班了再想。”
“我這是外傷,又不是腦子裡面......嚴綰無奈地苦笑,“你們都太......而且,誰說我明天不上班的?我又不是不良於行,被關在家裡,我會被悶死!”
“在家裡休息兩天再去上班,自己的身體,一點都不知道愛惜!”閆亦心一邊說,一邊走了進來,一樣乾淨情爽,仍然像是不沾塵煙,“大致收拾好了。”
“那我們走吧,讓嚴綰早點休息。”劉離站了趕來,“明天讓亦心給你送飯,這是身爲男朋友的義務!”
閆亦心卻搖了搖頭:“我不放心她,今天就住在這裡。”
“啊?你們已經同居了?”劉離瞪大了眼晴,“好傢伙,進展神速啊!”
“同居一所房子並不代表什麼,你想哪兒去了,”閆亦心瞪了他一眼,“我睡隔壁的那間,就等於別人合租一套房子,有什麼不行嗎?”
“可是......人家合租,好歹是同性的吧?你們孤男霖女的......”劉離暖昧地擠了擠眼晴,卻被閆亦心扯了出去。
“沒你想像的那麼不堪,我們嚴綰清清白白的。”
“我記得你和康繡桔以前可不是這麼規矩的吧?”劉離的聲音壓得很低,可是嚴綰還是耳尖她聽到了。
閆亦心瞪了他一眼,不由分說就把他推到了門口,“少說幾句吧,嚴綰是不同的。”
嚴綰閉上了眼晴,心裡卻伏不定。原來他和康繡桔之間,曾徑親密到了那樣的程度!
“綰?”閆亦心端着一杯熱好的牛奶,坐到了她的牀沿上,“累了嗎?那喝完了牛奶就早點睡吧。”
“嗯,好。”嚴綰展顏,可是笑容裡多少透着一點勉強。
“以後在家裡,不要再隨便給人開門了。也是我不好,沒有陪你一起回來,要不然就沒事了。”閆亦心的自責讓嚴綰失笑。
“這怎麼能怪你?我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子出入還要接送不成?古人不是說過了嘛,人有旦夕禍福,閉門家中坐,禍從從天上來,誰也說不準一生中會碰上什麼倒霧事。”
嚴綰想到自己前世目睹的那一幕,忽然發現,自己竟然並不覺得有多麼難受,只是覺得自己被花瓶砸暈或砸死,更讓人覺得啼笑皆非。”
她和陸文俊的感情,竟然脆弱到不值一提......
“我和劉離討論過了,應該不是爺爺下的手。那個人顯然沒有任何經驗,所以看到劉離的出現就驚慌失措,明顯是不常幹這個的。”
“嗯,我也覺得。”嚴綰點頭,疲憊地嘆了口氣,“可是我自覺與世無爭,得罪了誰呢?除非是......”
“是誰?”閆亦心聽到她住了口,連忙追問。
“沒有什麼,是我胡思亂想了。”嚴綰搖頭,“我累了,你去做你的公事吧,我就先睡了。”
“不急,我陪你一會兒。”閆亦心看着她略顯蒼白的臉色,有點憐惜地伸出手,替她撥開了覆着的額發。
“你又不許我看書,又不許我畫設計圖,那我......怎麼想都覺得沒事可幹了呀,所以,除了閉上眼睛睡覺,別無他法。”
閆亦心失笑:“那好吧,我放音樂給你聽,沒有CD機?”
“這種奢侈的玩意兒,我怎麼會有?”嚴綰無辜地着着他,笑意吟吟。
“明天我替你買一套臺式音響,這樣躺着就不會覺得無所事事了。
嚴綰好笑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拜託,聽音樂用的是耳朵,其他的部位還是閒着的呀,你快趕你的公事吧,這個執行總裁不當也罷,我看你每天都忙到很晚。”
“總有一個適應的過程,過一段時間就會好了。”閆亦心不以爲然,“畢竟是剛接手,壓力很大,所以纔要多花一點功夫。等事情上了正軌,我陪你出去好好玩玩。”
“玩?”嚴綰失神地搖了搖頭,“等以後再說吧,你快做公事,免得又熬到半夜三更。”
“我在這裡陪你?”閆亦心徵詢着她的意見,“保證不發出聲音,我很安靜的。”
嚴綰合笑點頭,看着他把公文拿出來。她小小的房間,書桌卻很大,所以閆亦心也並不覺得有什麼不方便。
嚴綰看着他的背影,在覺察到他肩部的微小動作時,急忙閉上了眼睛,裝出已經入睡的樣子。隔了一會兒再睜開,看到他在燈下挺拔的背影,意然也覺得很美好。
只是她看得有點入神,被他又忽然轉過來的眼睛,逮了個正着。
嚴綰尷尬的露出了一個笑容:“不習慣這麼早睡,閉上眼睛還是睡不着。”
“天生的勞碌命......”閆亦心咕噥着,“現在也不算早,已經九點了。”
“可我習慣十一點半以後才睡的嘛,你也是啊,叫你現在睡,我估計你也一定睡不着。”嚴綰振振有詞。
“好吧,你總是有理。啊,對了,個天翻了兩塊石頭。來,想要向你獻寶的。你既然睡不着,就給你玩吧。”
“什麼石頭?”嚴綰疑感地問,“你又買了什麼?”
“不是買的,在倉庫裡翻揀到的,公司的內部控制存存一定程度的薄弱問題,這兩塊石頭被堆在公司的一角。所以今天的董事會上,我也提到了公司內控監督的問題,結果有人提起劉離提名給你轉成設計呢,就耽擱了一點時間......反正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我就順手丟在兜裡,拿回來給你賞玩了。”
閆氏倉庫裡的石頭,當然是寶石級的了!
“這算不算是侵佔公司資產?”嚴綰笑着伸出手。
“早就被當成廢品丟掉了,再說,這資產可是在你丟裡。”閆亦心笑着掏出了兩個紙袋,“一塊是綠松石,一塊是孔雀石。因爲蒙了雜塵,所以看起來很不起眼。”
“孔雀石?是不是冬宮那個孔雀石房的石頭?”
“對,那個房間一共使用了二千多公斤的孔雀石,所以你就可想而知,這種石頭並不珍貴了吧?一般僅作裝飾的石料,不作首飾之用。也不知道是誰進回來的貨,品質倒還真不錯,還有一點在倉庫的賬面上呢!我查了一下憑證,當時的採購清單上,沒有經過授權審批。”
嚴綰剛接過孔雀石,拿在手裡把玩,這時候微吃一驚她擡婦頭:“你是說,公司的管理方面,存在着很大的漏洞?”
“對。而且去年公司審計前的報表和審計後的報表,銷售收入和成本方面都相差很大。”
嚴綰沉吟着問:“那說明了什麼問題呢?”
“有虛增收入和低估成本的傾向,是總經理爲了完成既定的銷售目標,而故意在合併分錄的時候,採取內部斜售不予抵消的方法。”
“難怪你最近這麼忙,總是熬夜......嚴綰恍然。
“你別管這些事,看看喜不喜歡?這塊孔雀石是前烏拉爾山脈的,因爲那裡的銅礦藏蘊藏量比較豐富,孔雀石和銅礦是相伴而生的。”
“嗯,很漂亮啊,”嚴綰低低地驚歎,“真像是孔雀開屏時候的顏色,典型的孔雀藍綠色。”
“這塊綠松石的品質也很好。”閆亦心繼續推薦。
綠松石有拳頭大小,可是顏色有點黯淡,呈暗灰綠色。她疑惑地問:“我以爲綠松石要顏色深藍少有鐵線的纔算是好的,這種顏色發暗,看上去......”
“等我一下。”閆亦心說着站了起來,走出房間。嚴綰正疑惑間,他已經拿了一塊溼的軟布又走了回來,從她手裡接過綠松石擦拭了起來。
“哇,這樣的顏色好漂亮!”
“是啊,因爲保管不善,長期暴露在空氣中。”
嚴綰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綠松石含水,而且有氣孔,所以纔會因爲失水而變得顏色黯淡。你用溼布擦拭,等於是給它補充了水分,自然就會再度呈現明亮的顏色了!”
“對,孺子可教。”閆亦心表揚了一句。
“看這個質地,應該可以算得上瓷鬆了吧?”嚴綰愛不釋手地把綠私石放在掌心。
瓷鬆因爲拋光後像上了釉的瓷器而得名,是綠松石中的上品,硬度比普通的綠松石要高。
“當然,要是硬綠鬆和麪綠鬆,我好意思拿給你鑑賞嗎?”閆亦心笑着說,“你睡不着,就玩一會兒石頭,玩累了就睡吧,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