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天是星期六,閆亦心親自捧着禮服盒子敲開了嚴綰的家門。
精美的包裝,讓嚴綰一下子想到了它的價值不菲。盒子上花式的英文,讓她找到了熟悉的感覺。這個牌子一向以簡潔和做工精美著稱,她曾經擁有過一款這樣的禮服。
“是什麼宴會......很正式嗎?”嚴綰不安地撫摸着包裝盒上的蝴蝶結,沒有立刻打開。
“別緊張,你只要跟在我的身邊就一切OK了,不會有人難爲你的。”閆亦心笑着安慰,“也不過是商業上的應酬往來,我代表爺爺去參加而已。”
嚴綰點了點頭,知道一般的宴會,閆亦心根本不會去參加,何況是攜女伴呢!她估量了一下自己勉強可以算作禮服的旗袍,出席這樣的場合,確實有點寒酸,只能打開了盒子。
禮服的款式很簡單,低低的圓領,無袖削肩的剪裁,腰部的線條收束得非常流暢而完美,能夠恰到好處地襯托出她纖細的腰身。
淺米色的布料上,還隱隱泛着珍珠般的光澤。嚴綰可以肯定,在燈光下,這件禮服的效果一定更好。除了裙襬處有一行手繡的本色花朵,整件禮服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
“這樣的禮服,正好是襯托首飾的啊......”嚴綰暗自有點犯愁,除了母親留給他的一枚純金戒指,她的紫茄吊墜,還沒有開始打磨。
“我想,一會兒還是去化個妝吧。”嚴綰苦笑着表明了自己的觀點。有時候,化妝不僅是提升自己美麗的手段,也是對宴會本身的重視態度。出於禮貌,她都不該真的“清水芙蓉”地出席晚宴。
何況,禮服本身的簡潔,爲她的化妝,留下了充足的餘地。
“好啊,你先換衣服,我送你過去化妝。”閆亦心很爽快地答應。
嚴綰避進了自己的房間,名牌禮服穿在身上,似乎每一處都是替她量身定做的,閆亦心把她的號碼把握得很準。
她打開房門的時候,閆亦心在沙發上擡起頭來,一剎那的怔忡,讓嚴綰露出了羞怯的笑容。她記得陸文俊一次看到她穿禮服,也是這副模樣。也許她是天生適合穿禮服的,用莊重來優化古典型的臉龐和氣質。
“真美......”閆亦心站了起來,走到她的面前,卻沒有再進一步的舉動。可是他目光裡的熱切,讓嚴綰生出一點小小的得意。
難怪古人說,女爲悅己者容呢!唯有在自己心儀的男人面前,展示這樣的美麗,纔是真正有意義的。
“還缺一套首飾。”閆亦心拿出了一個首飾盒,“你看看合不合適?”
“紅寶石的?”嚴綰眼睛一亮,笑着調侃,“如果是人造的,你可一定要告訴我。否則,我弄丟了,也會像莫泊桑《項鍊》裡的女主人公一樣,拼命地打工購買一套真的還你啊!”
閆亦心失笑:“確實是紅寶石的。不過,如果你弄丟了,換一套假的,我也不會介意。”
“是鴿血紅的嗎?”
“不,只有胸針裡的三顆寶石達到了鴿血紅的品質。”閆亦心拿出了胸針,“而且寶石不大,三顆加起來纔不過兩克拉的樣子。吊墜和戒指的寶石顏色很深,但是濃度還達不到鴿血紅的級別。”
“肉眼看不出它們的分別,顏色很濃。”
“這一套首飾是經過瑞士首飾研究室鑑證的,鴿血紅的評定標準很嚴格。”閆亦心示意她轉過身子,替她把項鍊戴了上去。
“難道我的手指算粗的嗎?”嚴綰試了試戒指,中指上顯得很緊,只能戴在無名指上。她想了想,還是褪了下來。左手無名指戴戒指的含義,實在是太鄭重了。
“這枚戒指,本來就是我母親婚後戴的。”閆亦心失笑,“這是我父親當年在拍賣會上拍得的,送給我母親的禮物。”
嚴綰立刻覺得自己的耳朵有點發燒,閆亦心特意挑出這套首飾給她佩戴,其中會不會有另外的深意?
“我送你去化妝吧,我想你會成爲全場注目的焦點。”
“只化淡妝。”嚴綰鄭重申明。
“當然,我也不喜歡你把自己畫上兩個黑眼圈。”閆亦心笑着說。
嚴綰說了一個地址,是她以前經常化妝做頭髮的地方,儘管在七年前,這間店的規模還沒有達到日後的規模。
“原來你已經打探好了。”閆亦心詫異的笑,“不用爲這次宴會太過緊張,我不會離開你身邊的。”
“沒關係,我只是......以前聽說過這家店,雖然規模不大,但是服務很專業,並不是我特意打聽的......”嚴綰無奈地苦笑。
因爲要求比較簡單,化妝並沒有花費太多的功夫,就連一頭長髮,也不過打了一點啫喱,對兩鬢稍稍作了一點定型。
“綰,你其實很漂亮。”閆亦心挽住她手臂的時候說。
“這麼說,我以前一直都不漂亮不?”嚴綰故意和他擡槓。
“不,只是覺得你盛裝以後,顯得更漂亮。”閆亦心失笑,捏了捏她的鼻子,“跟我玩文字遊戲呢!知道你是中文系的高材生,在這一點上,我只能甘拜下風。不過,我還是更喜歡你平常穿着T恤牛仔褲的樣子,那樣的你更真實。”
“我也是,喜歡平常的樣子。穿着高跟鞋,我連路都覺得凹凸不平了。”嚴綰抱怨。品質再好的細高跟皮鞋,在剛剛上腳的時候,總有一個磨合期。
嚴綰已經在擔心,不知道宴會要持續多長的時間。自己長時間不穿高跟鞋,似乎對鞋子也開始挑剔了起來。
宴會的地點,在陽平山的半山。與翠屏山不同,陽平山向來是富人聚居地。這裡的房價可以用寸土寸金來形容,尤其是坐落在半山腰的房子,除了非富即貴的大商家,一般的中產階級,是住不起這裡的。
別墅雖然只有三層,可是佔地很大。門口擺着白色和紅色的鬱金香,盛放得無比爛漫。羅馬柱的旁邊,是一個花園,茂盛的草坪,綠得讓人眼前清亮。一陣微風吹過,草尖們就順着風勢蕩起了一道道波浪。嚴綰叫不出名字的名貴茶花,簇擁在別墅的周圍,彷彿是衆星拱月,托出了中間白牆紅瓦的建築。
不用看建築工藝的精湛,只看佔地之廣,就讓嚴綰仰望了。陸家雖然也是豪富之家,但還是隻能佔據陽平山的山麓。
“是......你們家?”嚴綰遲疑地問。
“當然不是。”閆亦心啞然失笑,“我們家在那頭,勉強算得上是鄰居吧。”
嚴綰立刻噤聲,想必這戶人家,是閆氏的世交吧?
相繼又有幾輛車停在門口,寶馬、奔馳、法拉利、保時捷......完全可以在這裡開個世界名車的展示會。
閆亦心目不斜視,挽着嚴綰的手臂走進了大門。穿着制服的傭人在大門口鞠躬如儀,引着他們走到了客廳。
穿梭般在大廳裡往來的侍應生,一色的白襯衫,黑領結,看起來都很專業。一看而知,是從大飯店裡請來的,每一個動作都顯示出受到過良好的訓練。
“他們家是做酒店生意的,在A市擁有兩間五星級高級酒店,三家高檔西餐廳。”閆亦心順着嚴綰的目光看出去,會意地解釋。
“啊......原來是這樣。”嚴綰點了點頭。
“亦心哥哥!”一個清脆的聲音從客廳的一角傳過來,在嚴綰還沒有及時作出反應的時候,一個身影就撲了過來。如果不是閆亦心及時煞住了腳,大概就會軟玉溫香地抱個滿懷了。
她長得很漂亮,而且舉止優雅。一襲桃紅色的小禮服,誇張的妝容,再加上一對梨形切割的鑽石耳環,就襯出了少女的嬌媚。她的皮膚有着青春少女特有的鮮亮,卻顯得不夠嬌嫩。
這張臉,明明似曾相識,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杏子,半年不見,你又變漂亮了。”閆亦心半真半假地恭維,拉了一下嚴綰,“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康老的孫女康繡杏。杏子,這是我的女朋友嚴綰。”
“女朋友?”康繡杏因爲被他稱讚而亮起來的臉色,忽然又沉了下去,“亦心哥哥,你怎麼會有女朋友?”
嚴綰的心有點沉,因爲她終於確認,這個康繡杏,和閆亦心筆記薄上的那個女人,五官至少有五分相似。她之所以沒有立刻認出來的原因,是因爲康繡杏和那個女人的神態,實在是天差地別。
康繡杏是活潑的,俏皮的。可是缺少了畫中女子那種沉婉的氣息,因而連五官都顯得不太細膩。
“傻丫頭,亦心哥哥就快三十了額,還不該有女朋友?”閆亦心笑着伸手拍了拍康繡杏的腦袋,經過挑染的頭髮,顯得層次豐富。
“可是......你能忘了姐姐嗎?”康繡杏瞪了一眼嚴綰,明明白白的故意,讓嚴綰頓時明白了,畫中的那個女人,原來就是她的姐姐。
她明顯感覺到閆亦心挽着她的手臂,明顯地僵硬了。
“杏子,又拉着你亦心哥哥在瞎說什麼!”聲若洪鐘的聲音,在他們的身邊募然地響起,適時地替閆亦心解了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