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司馬同昭感慨中,兩輛地鐵不知不覺到站了。
我敢肯定末法時代來臨對不管是陽間還是地府都有很多改變,這種改變又是不可逆轉的,否則司馬同昭不會在語氣中懷念曾經有各方大神坐鎮的地府。
“走吧,這一道很遠呢。”
司馬同昭帶我走上第二輛特快地鐵,這輛直達奈何橋,不會在酆都城其他地鐵站進行停留。
車廂內部裝飾沒有稀奇地方,只是照比陽間的亮堂燈光要暗淡許多,呈昏黃色。還沒有車扶手,兩邊座位不是鐵質而是木頭板凳。
排隊上車之後,司馬同昭習慣性把座位禮讓給瞅着歲數很大的老奶奶冥鬼,與我站在車廂連接處,無所事事的閒聊:“你體驗孟婆可以,但是千萬不能把孟婆湯當飲料喝咯!否則就算是秦廣王殿下來了也救不了你。”
“知道啊!我也不傻!”
我怎麼可能喝孟婆湯,不都說喝完那玩意就會喪失記憶嘛!哥們我又沒啥想特意迴避的記憶,畢竟每一段經歷可以充當成長的故事,是充實自己所見所謂的證據。
接下來將近兩個小時時間。
司馬同昭爲我介紹一下奈何橋附近的常識以及孟婆。按照他的意思來看奈何橋兩邊的河水流域是不一樣的,左邊爲黃泉河,右邊爲三途河。兩者交匯之地也就是奈何橋下面的河水叫做奈河水。
孟婆釀製的孟婆湯就是取三途,黃泉,奈河三種水液再加上彼岸花花粉和孟婆眼淚等材料共同煉製而成,喝了的鬼不僅會遺忘記憶,還會抹清七情六慾,等過了奈何橋走過三生路投進輪迴井之後到達陽間受衆生濁氣污染纔會重新擁有七情六慾。
而且孟婆因爲這些年流水線作業早就不耐煩了,一直吵吵着讓管理十大主城區的閻羅們投票給她放假。可惜始終沒有合適人選能替代孟婆來釀製孟婆湯,所以只能一拖再拖,五百年拖一千年的拖到現在。
地府爲挽留孟婆也在奈何橋附近做了些改變,不再讓孟婆進行流水線作業,至少讓行動變得豐富多彩不少。但是那些改變必須到達奈何橋現場才能看清楚。
如果我去擔當一天孟婆,孟婆只需要把孟婆湯儲存的夠量,就可以出門逍遙快活一天。
爲此,我特意給此次行動想出個響亮的口號。
“拯救孟婆計劃!”
聽得司馬同昭苦笑連連。
等到第三個小時,不停穿梭的地鐵終於來到奈何橋終點站,同時還剩下不少要去投胎的冥鬼停留在車廂躊躇着不肯下車。
他們眼神寫滿猶豫。
說句實在話,地府的生活還算可以,但究其根本自己還不是活人啊!一直當鬼也不是個好辦法啊!
這一點就很奇怪。
活着時候吧,想死。
死了時候吧,想活。
馬上要活的時候又開始三思而後行。
可是到了這裡由不得他們自己捏定主意,十殿閻羅派過來的手下組成的陰差大隊衝進車廂開始輕點投胎冥鬼的數量,三五成羣的做起心理輔導,硬生生把這些冥鬼勸下車。
我和司馬同昭並肩跟在鬼羣后面下車。
坐電梯來到地面上的地鐵站出口,有的冥鬼已經癲狂掙扎起來,且在大喊大叫:“我不要投胎啊!放我回去!放我回去!當人太累了!我不想當人!”
也有看得開的老者在陰差攙扶下緩慢前進,輕聲訴說着生前的美好:“其實活着也挺好……就是不知道下輩子還能不能看見我那胖乎乎的乖孫子了!我兒子過日子馬馬虎虎的,不知道能不能把我兒媳婦和我乖孫子照顧好……我要是沒死,還能幫襯幫襯他們一家子。”
“下輩子!我一定要考上大學!”
“下輩子我一定要爲人民服務!當個好的父母官!”
“下輩子一定讓我遇上她了……我好想她啊!我那老伴死的太早……投胎也沒等到我……這讓我下輩子怎麼找她啊!老伴啊!我想你啊!”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恨不能相逢!”
那些即將投胎的冥鬼,有在懷念生前親情的,有在懷念生前愛情的,也有在爲自己下輩子定下勵志絕望的,還有那高高興興唱着歌,吹着口哨的開朗冥鬼。
不安中帶着溫馨,溫馨中帶着不捨,不捨中又擁有足夠多對於美好未來的嚮往。
重活一世,誰不想着更好一些呢?
我和司馬同昭最後走出地鐵出口,來到奈何橋範圍內,親眼所見的沒有書中描寫的那般血腥暴力。
三途河,黃泉河蜿蜒曲折,連綿不絕。
長看不見尾,寬估計有二十米。
而奈何橋是一座黑色石拱橋立在兩邊岸沿,右側河岸有看不穿的霧氣籠罩彷彿進入其中如同讓人置身仙境,根本猜不透其中會有何等變化。
但這霧氣只停留在對岸,沒有侵擾過來。
左側河岸到是清風朗月,除去有少許冥鬼扔在不甘掙扎,剩下冥鬼眼神,或是麻木,或是期待,或是痛苦,或是惆悵……把所有情緒都肉眼可見的擺在明面。
值得我注意的是,河岸左側的岸沿有紅白兩色彼岸花,花枝招展盛開的要比在陽間所看到的要豔麗太多。彼岸花下面有類似蒲公英的花朵,只不過沒隨着清風而飄散,亭亭玉立當做彼岸花的陪襯。
彼岸花我自然知道,這花朵沒見過。
所以我問起在前面領路的司馬同昭:“那跟陽間蒲公英類似的花叫啥名啊!?我咋沒聽說過呢?”
“花名很普通,叫做過橋。”
司馬同昭揹着手,很熟悉奈何橋的道路:“地府每逢三月初三,九月初九就會掛大風。到時候大風呼嘯而過就會帶走這過橋花的花瓣,花瓣又會神奇的融入兩條河水,往兩條河水中添加生機。”
“還有另一個功能。”
“過橋花花瓣是會迷住在奈何橋上行駛的冥鬼眼睛,凡是被過橋花花瓣迷住的冥鬼,在轉世投胎之後就會擁有民間所說的陰陽眼。但是話說回來,好幾千年以來,過橋花迷住眼睛的冥鬼屈指可數,想想也挺奇怪的。”
司馬同昭揉揉這具後天打造肉身的眼睛,沉默半分鐘繼續說道:“我生前就是陰陽眼,後來殿下跟我說,我這陰陽眼就是被過橋花給迷住了纔有的。”
“陰陽眼不是天生的嗎?!”
陰陽眼可以說是家喻戶曉的本領,對於那些喜歡靈異故事的中二少年來說,擁有一雙陰陽眼就似乎擁有全世界,且主要目的就是爲了出門能裝逼。
“勉強算是吧。”
司馬同昭沒有過多解釋。
我點點頭大概瞭解他的意思,便又問道:“那你生前是幹啥的啊?有陰陽眼肯定是命中註定修道啊!”
“凡夫俗子,鄉野匹夫。”
司馬同昭用兩個四字成語描述自己生前不堪的回憶,而後苦笑着自嘲:“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生前真啥本事沒有,還因爲有陰陽眼天天見鬼導致身體特別虛弱。後來有一天晚上起夜上廁所,被鬼給嚇死了。”
“你說啥?!”
“我說我是被鬼給嚇死的!”
“你鬧呢吧!?”
“我沒鬧!”
司馬同昭難得卸下一身氣勢,吐露真言:“我這個死法挺奇葩的,也算是橫死吧。後來被當地的道士給超度來到地府,秦廣王對我很喜歡,一步一步把我提拔到今天的位置。當年我也覺得幹陰差太沒前途,差點走上奈何橋轉世投胎。只不過又陰差陽錯留下了,直到現在當上了陰帥。”
敢說他弱嗎?!
反正我是不敢。
第一次正式見面,我連他設下的幻境都看不破,怎敢再言其他呢?
但是尼瑪這個死法太憋屈了啊!
在陰帥這個層次絕對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啊!
該說不說……想想都差點樂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