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香肉絲幾度開口想把他表弟勸回家,最後卻在他表弟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情緒下,抑制住了。
他表弟繼續哭訴着:“愛情背叛了我!錢還讓鬼給騙沒了!於肉老哥,來時候的火車票你能給我報銷了不?”
“老弟,你過來一下。”
我起身扒拉一下他老弟:“我是肉絲現在的大哥,你可以叫我燚哥。那個,肉絲是不是把咱們要乾的事情跟你說了?咱們要面對的東西可危險啊!”
“燚哥!你長得可真帥。”
他表弟關注點始終都很離奇:“於肉老哥都跟我說了!不就是陰差嘛!不就是野仙嘛!不怕!怕他們嘎哈?就我老家那一片的!哪個鬼沒讓我扇過嘴巴子?哪個動物沒讓我順過毛?跟你講,這些都是弟弟中的弟弟!我現在就想知道來時候的火車票,能給報銷嗎?!”
“呃……”
我聽他一點不弱於我的吹牛逼功力,頓時倍感汗顏:“我們沒跟你鬧着玩,咱們乾的這事真是把腦瓜袋拴褲腰帶上乾的事兒!不是你想的喝多了把腦瓜袋幹稀碎!真隨時會有生命危險!你好好想想,要是想回去了,我讓肉絲把來回火車票給你報銷了,我私人再給你拿兩千塊錢,就當你的車馬費了!”
“燚哥!”
他表弟突然一本正經斜歪個眼睛瞥着我:“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我沒看不起你……”
“你就看不起我!你居然想用錢打發我這個擁有夢想,理想,遠大抱負和恪守職業貞操情操的人!別說了,你就是看不起我!”
他表弟顯然一副我如果再拿錢跟他說事,他就立馬能抱着我同歸於盡的架勢,相當瘋魔。
就不能給我安排一個正經隊友嗎?!
恐怖片裡頭不都是主角二逼,配角隊友給力嗎?!
我真怕他訛我一下子,所以只好無奈說道:“那既然你想留下,你就得拿出兩招真本事給我們看看啊!要不然回頭出門拼命都不好意思帶着你。”
“你要看我真本事?”
“對啊!肉絲有本事,我身邊這個人會耍劍,我自己也有點道行,就得看看你啥樣了。”
“行。”
於香肉絲他表弟撓撓頭,回頭轉身雙手用力把桌子搬起來,搬到倉庫靠中間的位置放下。
隨後他表弟卸下背後的超大號旅行包,拉開拉鎖從包裡開始往外掏東西。一邊掏東西,他一邊很有講究的介紹:“這個銅鈴,是我爺爺那輩穿下來的!這瓶露水是我每天大早上去墳地旁邊柳樹葉子上特意摘下來保存好滴!這個木魚,是早些年在般若寺買滴……”
他把一堆用來做法的傢伙事擺在桌子上,再從旅行包裡翻出一張三尺長,類似錦旗的紅布。把紅布展開鋪好在地面,他又抄起三根形似三節棍的黑棒子,把黑棒子結合好立成一根長兩米的棍子。把棍子順勢插進紅布,將整張紅布撐好,把棍子握在手中,做成靈幡。
手持靈幡。
我見到他靈幡上寫着四個金底大字。
“善行陰陽”
他把靈幡立穩在地面,解開褲腰帶脫下綠色肥大軍褲,萬萬沒想到他褲子裡還別有洞天。
從胯骨位置繫着三月初三或者九月初九辦敬天法事時候纔會穿戴的搖鈴,這搖鈴的鈴鐺材料和他拿出開的銅鈴相當,被鐵絲軟繩穿好,瞅着至少得重二十斤。
這脫下褲子,每走一步,搖鈴開始叮噹作響。
他向起一步正對桌子,拿起一張於香肉絲練功用的黃符紙,抄起於香肉絲練功用的軟毫鋼筆,用筆尖沾好硃砂鋼筆。
左手兩根手指按住符紙頭和符紙尾。
右手持住鋼筆開始筆走龍蛇。
在這一刻他身上氣質變了,不再四六不上線滿口胡話,反而滿臉正色絲毫不慌亂。
在符紙上不是寫字,是在畫畫。
方胖子捅咕捅咕於香肉絲:“你這表弟到底何方神聖啊!?從包裡掏出這麼多東西!”
“不知道……小時候我也沒見過他練功啊!”
於香肉絲一臉茫然,雖然他大概知道他表弟的派別,但是很久不見也摸不清楚他老弟到底修煉到何等層次。
“別說話,我感覺不太對!”
他倆眼竅沒修明白,可是我開着因果眼可以窺探到他老弟握筆作畫一剎那,竟然有茫茫多陰氣從門外滲透進來,湊在他身邊,甘願爲他做陪襯
他到像能夠號令陰氣的王者。
符畫沒到三分鐘做好。
他右手放下鋼筆,結成劍指夾住符紙,意想不到的是他沒點燃符紙或者念出什麼咒語,反而把符紙貼在忍者護額,遮擋住自己雙眼。
“難道他是殭屍!?咋還把符貼在自己頭上?”
屬實沒見過場面活兒的方胖子很是懵逼。
“你老弟身體不對?”
我到是看出一絲端倪。
於香肉絲點點頭:“他家從他祖爺爺那輩開始,好像沒有一代能活過三十歲的……據說練功的方式是吸引陰氣入體,然後用陰氣鑄造自己身體的竅門,從而滋養更多陰氣,這也導致鬼非常喜歡他們……據說嗷!只是據說,好像他爸就是因爲經常跟鬼那啥,然後猝死了。”
“他家好像因爲練這個功,祖傳瘋瘋癲癲的。”
“嘭……嘭……嘭……”
我們這邊討論着,然而他表弟並沒有停止動作,左手抄起銅鈴,用右手中指戴的銅戒指敲擊木魚,發出悶響。
他木魚敲擊的節奏感不強,甚至可以說是有些不對調子很雜亂且沒有章法。
“鈴……鈴……鈴……”
他像是做完準備工作,搖了最後三下銅鈴,壓低逼細嗓子用河北梆子加東北二人轉的腔調,有些陰陽怪氣喊道:“昨日荒郊野外,但見白骨交加,無言無語臥黃沙,又被風吹雨打~生前堆金積玉,死後哪見榮華~三寸氣暫枉世家,超度朱陵會下~”
幾嗓子未了。
大晌午,太陽高照,竟然憑空多出幾許陰風。
“鈴……鈴……鈴……”
他閉眼搖動三下銅鈴。
這次沒有直接用銅戒指敲擊木魚,而是繞着桌子開始畫起圈來,腳下步伐更是有意思,一會踏着七星北斗,一會踏着八卦,一會踏着先天太極罡步,再一會踩着略顯零碎的蓮花步,整體來說很是凌亂。
腰掛搖鈴隨着他的步伐瘋狂作響。
這搖鈴聲好像在告知那些十方法外孤魂此地正有人舉行焰口法會,理應前來享受白麪饅頭和甘露水。
“骷髏啊~”
他用職業化乾白活的哭腔喊了一嗓子,放下鈴鐺,抓起裝露水的瓶子,一圈又一圈繞着桌子走的同時開始向四周地方彈灑露水,繼續聽着荒誕怪異的腔調唱着:“初次嘆骷髏,嘆得真可痛,一堆白骨頭,猶如亂柴蓬,骷髏鬼,你是顛顛倒倒,也不知道頭南腳北兩手分西東,你的皮肉筋和骨頭血,都化得乾乾淨淨~”
“他那符紙面上畫的是家雀嗎?”
方胖子看清表弟忍者護額上面的符紙,再次問道。
“不是家雀,是羅剎鳥。”
我搖搖頭,解釋着:“這羅剎鳥外形酷似仙鶴,但略有不同,從爪子和嘴上就能看出來,這一點該說不說,他畫畫,畫的非常好。而羅剎鳥這種鬼怪按照《子不語》一書中記載是陰氣旺盛的地方的屍氣化成的。愛好也挺特麼獨特,就喜歡扣新婚夫婦的眼珠子吃,反正不是啥好鳥。”
回答完方胖子,我轉頭看向於香肉絲:“你這表弟還真特麼是修陰法的啊!他這是在化鳥?!”
“好像是這樣的……”
於香肉絲弱弱的回答。
方胖子則是對錶弟,興趣高漲:“啥是修陰法的啊?”
“打個比方,我的職業是陰差,按理來說也是修陰法的。就是根據死氣,陰氣,煞氣等陰間的氣體來鍛鍊自己的身體和促長自己的道行修爲。但是因爲我這個行業受地府正統承認,再加上行業特殊性,沒有鬼待見我們。”
說句實在話,我跟表弟算是同宗同源,因爲《觀氣七法》也算是正宗陰法,所以我對這個法門有些瞭解:“但是他不一樣,他的陰法不受地府承受。所以做法的時候,身體在陽間,魂魄在陰間。這樣陰陽交替互相影響,導致他可以從容召喚十方法外孤魂,用貢品或者功德來利用十方法外孤魂來爲自己做法或者幹一些事。這也導致鬼特別喜歡他這樣的人,因爲能從他身上獲取利益。”
方胖子自然聽不懂我的長篇大論,吭哧癟肚半天沒憋出個好屁:“那特麼不就是陰陽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