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高弦這次到德黑蘭爲加拿大“撈人”,帶了西方媒體人士,但整個行程還是保密的,無非就是等任務完成,高弦離開伊朗後,相關消息交給這些媒體去發佈。
當然了,如果高弦真被德黑蘭方面當成巴列維國王的“走狗”而遭到清算,那這個隨行媒體團隊就是個國際輿論大炸彈了。
好在,過激的情況並沒有發生,甚至此行的收穫比預期還要多,使得高弦和隨行媒體在所希望的“正向”上走得更遠。
在這種情況下,既然伊朗要大張旗鼓地主動釋放眼瞅着要癱瘓的副領事理查·奎因,以及人質中的女性和非裔人士,那以高弦爲首的團隊自然願意積極配合。畢竟,對他們而言,“撈人”纔是最貨真價實的收益。
簡而言之,這個過程想要達到的宣傳效果很好理解,就算按照米國正府的說法,伊朗人質危機有違《維也納外交關係公約》,可伊朗還是佔據了道義的至高點,進而可以在國際輿論中繼續對米國疾言厲色地譴責。
在高弦看來,人質事件讓德黑蘭收穫良多,包括振奮和團結民心,以及通過從大使館繳獲到的文件讓米國的秘密行徑實錘地公佈與衆,甚至還掌握了內部都有哪些人在向米國透露情報。
等整個流程走完了,高弦便帶着額外收穫的十幾個米國人質離開德黑蘭。
臨走前,薩迪·霍特本薩迪再次叮囑高弦,“理查·奎因的病情,高爵士一定要幫忙對外解釋清楚。”
高弦拍着胸脯保證,“我就是靠着信義行走江湖,絕對不會坐視理查·奎因的病情,被西方媒體別有用心地拿着大做文章。”
其實,根本不用別人多做提醒,高弦早就知道這件事的核心所在。
舉個可供參考的例子,“老劇本”裡幾十年後有米國平民跑到南韓北邊的鄰居旅遊,結果因爲行爲不端而被扣押,等人被放回米國的時候就不行了,其結果就是任憑米國媒體各種妖魔化地渲染,誰讓人在你的地盤出事了。
同樣的道理,在對抗如此激烈的狀態下,實力遠遠弱於米國的伊朗,更要佔領道義和輿論的制高點,不能讓對手拿住自己百口莫辯的把柄。
帶着這些天大力結交下來的幾分英雄相見恨晚、惺惺相惜“情誼”,高弦和送行的德黑蘭高層揮手告別,登上了飛往土耳其最大城市伊斯坦布爾的航班。
等飛機衝上雲霄後,高弦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終於告一段落了。
不過,高弦只是身體放鬆,腦袋裡還在不停地運轉着。
可以說,此行開銷尚能接受,從加拿大銀行界貸出來的一億美元長期低息貸款,花了不到一半,而且並不全都真正用於“贖人”,還有疏通關係、租飛機、包酒店等等在內的支出,進而剩下的錢可以拿去幹點別的。
要知道,長期低息貸款可不是總能搞到的,如此稀缺資源寶貴得很,自然要善加利用!
這只是簡單的數字計算,事實上的收穫難以估量,自己不但“贖出”了全部加拿大人質,還帶出了十幾個米國人質,必然引發兩國朝野上下的巨大轟動。
高弦不由得爲自己的隨機應變暗自得意,其實他原本真的打算僅僅低調地幫加拿大“贖人”,結果見機行事地讓米帝沾了光,想必焦頭爛額的卡特總統、鬱鬱寡歡的大衛·洛克菲勒等人,都要因此必須記上一筆人情吧。
……
飛機在伊斯坦布爾降落後,高弦面對繼續糾纏不休的媒體有些疲倦,於是直接問前來迎接的肯·泰勒,“我們租的包機就位了沒有?”
“早上剛到,看守正府外交部長弗洛拉·麥克唐納女士代表總理查爾斯·約瑟夫·克拉克,讓·克雷蒂安代表皮埃爾·特魯多,也都隨機來了,他們正緊鑼密鼓地忙着做官方層面的國際溝通,所以就沒來機場迎接你和這些獲釋的米國人質。”肯·泰勒回答完後,又善意地提醒道:“高爵士,那家來自加拿大太平洋西部航空的包機,如果換成加拿大國家航空公司楓葉航空的飛機,那就更符合國際慣例了。”
高弦微微一笑,他沒有必要把自己的一連串打算告訴肯·泰勒,於是隨口解釋道:“我們是私人性質的行動,就顧不上那麼多規矩了,怎麼方便怎麼來。”
肯·泰勒信以爲真地不再多言,幫着高弦和米國駐伊斯坦布爾領事館的人做過介紹後,便帶着一大幫人坐上車,前往早就包下的那座酒店,那裡足以妥當安置這十幾號幸運地被釋放的米國人質。
在酒店和讓·克雷蒂安、弗洛拉·麥克唐納等人匯合後,高弦和他們首先達成了一個共識,伊斯坦布爾這個橫跨歐亞的大都市不宜久留,反正包機已經就位,馬上就走,直接飛往多倫多。
弗洛拉·麥克唐納補充道:“白宮辦公廳主任漢密爾頓·喬丹會代表卡特總統,到多倫多迎接獲釋的米國人質,並邀請高爵士訪問白宮,介紹此行的詳情。”
早有預料的高弦,點了點頭,“多謝各位團結一致的工作,那我們這就準備再次啓程吧。”
……
加拿大太平洋西部航空這架包機的機型是波音737-200,載客量不成問題,歸心似箭的人們有序登機。
就這樣,噴塗着太平洋西部航空標誌的波音737-200,在萬衆矚目當中,沿着跑道衝上雲霄。
飛機上,坐在高弦旁邊的讓·克雷蒂安,臉上帶着完成任務的輕鬆笑容,低聲試探道:“高爵士慷慨地送給加拿大太平洋西部航空一個全球矚目的廣告機會,莫非對阿爾伯塔省接管的這家航空公司有興趣?”
高弦同樣輕鬆地回答道:“阿爾伯塔省接管加拿大太平洋西部航空的時間快有六年了吧,我聽說,其有意讓出控制權,讓這家航空公司重歸私營行列。”
讓·克雷蒂安會意地點了點頭,德黑蘭之行的開銷,雖然來自加拿大銀行界的貸款,但這筆錢可是算在高弦頭上的,事成之後,高爵士當然要忙着從商業利益上找回補償來。
向空乘人員要了兩杯香檳後,高弦分給讓·克雷蒂安一杯,“我們要在飛機上過元旦了,來,乾杯。”
……
高弦一行人搭乘的波音737-200,在多倫多降落的時候,已經是一九八零年的一月二日上午了,從窗戶向外望去,只見歡迎的人羣密密麻麻,相當壯觀。
讓·克雷蒂安遞給高弦一副墨鏡,笑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高爵士,請你率領大家出去吧。”
高弦也不客套,率先走出了艙門,相機的快門聲頓時密集地響了起來,幸虧他戴着墨鏡,否則的話,能被閃光燈晃得短暫性失明。
“我這個集火目標還真不容易當。”暗自感慨的高弦,徑直走下舷梯,首先和皮埃爾·特魯多握手。
“高爵士,辛苦了!”在即將到來的大選中幾乎勝券在握的皮埃爾·特魯多,朗聲大笑道。
“高爵士,辛苦了。”看守總理查爾斯·克拉克心情複雜地說道。
“高爵士,辛苦了,米國正府和人民感謝您做出的貢獻!”白宮辦公廳主任漢密爾頓·喬丹冠冕堂皇地寒暄了幾句後,急切地低聲說道:“還請高爵士儘快前往花生燉,卡特總統迫切地想要了解德黑蘭的近況。”
高弦不顧風塵僕僕地慨然應允道:“等我回家看望過夫人和孩子後,就立刻前往白宮。”
漢密爾頓·喬丹鬆了一口氣,“那我等高爵士一起走。”
說起來,卡特總統真是流年不利,不但米國國內經濟糟糕,國際上也是挫折不斷,除了伊朗人質危機之外,就在前幾天,早有準備的蘇聯軍隊終於揮師南下,攻入阿富汗。
卡特正府對此同樣深感無力,除了糧食禁運、經濟制裁,以及讓中央情報局搞一些資助抵抗勢力武器之類的小動作之外,正面戰場毫無作爲可言。
皮埃爾·特魯多可不想被漢密爾頓·喬丹耽誤了刷聲望的大計,他不動聲色地將其擠到一邊,和魚貫走下來的加拿大人握手,表達問候之意。
漢密爾頓·喬丹識趣地聳了聳肩,站到旁邊,耐心等候獲釋的米國人質最後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