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孃就別和我客氣啦,這都自家的買賣,我喝什麼還不都是一個味兒。”朱方則倒也爽快,不藏着掖着,就是那小眼神兒總是控制不住地往貴妃臉上黏:
“師孃就是長的人美,嘴還甜。”
這是赤果果地調|情吧,貴妃有些分辯不能了。
主要是他說的太過自然了,就跟別人家喝水吃飯一樣,順嘴往外冒。
杭玉清也是這一樣的德性,只不知道這是他們的家風如此,還是真不拿這話當回事,就是純讚美。
她能說麼,自從結識了杭玉清就已經一次次的刷新了她的三觀,再加上個肥頭大耳好食色的朱方則,她原有的世界簡直大崩塌,一時間腦子都有些混沌了。
“你們就別這兒光動嘴皮子說啦,先試試肉,”杭玉清得了好吃的,就禁不住的喜色,他覺着好的就恨不得讓所有人都覺着好。“師孃,趕緊讓夥計烤幾份先端上來,讓我哥嚐嚐嘴。”
他學貴妃的話說,絲毫沒理解了貴妃的意思其實是堵了他的嘴。
“時間還未到——”
“不打緊。”朱方則沒等杭玉清急赤白臉地要肉,他先往前一伸扇子阻住貴妃下面的話,“先墊墊不礙事的,我早上纔起來還沒來得及吃飯就讓這小子給拽來了,肚子正餓的咕嚕嚕地響。我那幫狐朋狗友能準時都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一個個都是不靠譜的主兒,等他們得餓死我。”
他道:“師孃,賞口飯吃吧?”
那笑嘻嘻的,一臉肥肉亂顫,眉毛亂飛,把貴妃看的那叫一個慘不忍睹。
居然他自己就說朋友都是些狐朋狗友,還都沒什麼時間觀念……貴妃也是服了,物以類聚人以羣分,這一類也聚的太徹底了。
不過貴妃也知足了,能通過不靠譜的杭玉清搭上更不靠譜的朱三公子,指不定他們要是一個比一個靠譜,反而她還搭不上。凡事有利有弊,左右對她有好處,那就算利吧,那些個小枝小杈的大不見小不見她就權當自己瞎了。
既是朱方則開口,貴妃也不好一口駁回,在二樓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便吩咐夥計開始烤串。
說是烤幾串嚐嚐,朱方則一下嘴開始,幾串幾串就沒停過,吃的滿嘴流油,貴妃默默地數着桌上越聚越多的竹籤子少說也有四十來只了。
他吃的這麼不管不顧,顯然是對了他的胃口,這是件好事沒錯,可是他這麼個吃法,是打算客人來了他挺着個大肚子陪看,一嘴再不動了嗎?
只不過朱方則不比杭玉清,貴妃想說什麼說什麼,滿腹的勞騷她也只能瞪眼兒幹看着,給杭玉清使眼色,這貨倒好,完全領會錯了她的意思反而勸吃勸的更歡了,兔肉、牛肉、羊肉,但凡帶點兒肉腥兒的都讓朱方則給嚐了個遍,最後連烤野雞翅、野雞胗都沒放過。
“可……合三公子的胃口?”貴妃覺得自己這話問的都多餘,不合胃口就吃了半桌子的竹籤子,要是合胃口還不把木匠新打的桌子都給啃的溜兒乾淨?
“合,太合啦!”朱三公子一張嘴一嘴的孜然味兒,貴妃坐在桌子對面都聞着了。
“師孃啊,你在哪兒學的這種吃法,我都沒吃過——草原那邊兒的烤肉我吃過,味道和這個還不一樣。”
貴妃眼珠一轉,主意就來了。
“調味自不必說,都是從古書上看來的,家父是個讀書人,家裡別的沒有,雜七雜八的書倒是許多。單說這肉,那可都是新鮮出爐的,尤其兔子肉和雞肉都是山裡的野味,味道和家裡養的又是不同。”
朱方則擼串的動作慢了下來,顯然是有些吃不動了。
漫不經心地點頭道:“啊,我聽玉清說過,你相公是個獵戶……”
其實原話是那傻子功夫高強,上山能打獵,進城能揍人,朱三公子再不着調也知道這話不能當着人家媳婦的面說,這點比杭玉清強,職業給別人各種找不痛快。
“只他自己打獵可供不上店裡的需要,”貴妃笑盈盈地捧起茶盞輕呷一口,“我在桂花村向獵戶手裡購買皮毛,硝制好了再出手,剩下的那些肉便直接運到店裡。不瞞三公子說,其實開這間店主要是爲了把那些剩下的肉給利用起來,重心還是在皮毛生意上。”
“皮毛生意?”朱方則震驚了,下巴幾乎掉到他滿是肥肉的胸口上:“師孃喲,你這又能識文斷字,又會開店,還能做皮毛生意——還有什麼是你不會的啊?咋就這麼多才多藝?”
給朱方則瞅的這叫一個稀罕,越看越覺得師孃這人才藝加身之後更是美的驚人。
“她還會讓他相公揍人。”杭玉清翹着蘭花指啃完雞翅,涼涼地道。
朱方則又是一噎,好吧,他家表弟生怕他見色心起,惹到不該惹的人,可說過就算了,至於三句話不離‘揍人’嗎?知道的是表弟向着他護着他,生怕他走了他的老路讓人揍的生活不能自理。不知道的還當他是他師孃的護花使者,威逼恐嚇把人全給攆跑,愛的幾多深沉呢。
“咱們這不就是純聊天,你總扯那些幹什麼,是吧師孃?”
貴妃點頭,杭玉清這貨眼神不濟,可岔開話題的功夫絕對一流。
“玉清頂愛和四郎開玩笑,見面兩個人就打,不見還就想的跟什麼似的。”貴妃笑。
呸。
他可不想,杭玉清一個雞翅膀好懸直接插脖子裡把自己插死。說他想那大傻子,她是吃了多少豬心蒙了心,這麼噁心的話她也說得出口?
杭玉清橫眉厲目嘴歪眼斜,硬是沒敢回嘴。
據他所知,那大傻子耳朵比狗還靈,平日倒還算了,今天當着他表哥的面要是再揍頓揍,面子裡子可就都丟乾淨,以後再沒臉在表哥面前那麼理直氣壯了。就他三表哥那不着調的還不有樣兒學樣,以後稍有一言不和不也得揍他?
大傻子是武力鎮|壓,他表哥純粹是重量上取勝,他哪個也惹不起。
“行行,你們說的都對。”他忿忿地一口把籤子上的肉全擼嘴裡,口齒不清地道:“早晚掐到一塊兒,窩等着看掖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