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牙子頓時老臉一紅,社會關係……說的是她唄?
他……倆原來是社會關係?
這村婦眼睛毒啊,毒死個人不償命,那話怎麼說不好,偏偏瞅着她說。意思是,他們如果隱瞞了這層關係,以後很可能她就以這個爲理由隨時把蔣周給辭了唄。
用她的話說,那是他們欺瞞在先啊。
“夫人。”賀牙子吶吶地開口,鼻尖都急出了汗,再沒想到第一面就讓人給揭了老底,還是這麼不留情面的揭法。“您看,我也是真心覺得夫人您會是個好東家,纔想着給他——”
說着,她看了一眼依然笑笑地看着她的蔣周,“他也的確是個好人,是個好掌櫃,所以才琢磨着在中間搭條線。”
意思是,不想肥水流了外人田唄,木墩兒暗笑,怪道掌櫃的找的這樣快,說找就給找來了,再順利也沒有,原來自家屋裡就藏了一位。
蔣周見賀牙子認了,他才緩緩地把倆人的事給交待了。
原來還真就是社會關係……
兩人就隔三差五住一塊,他那邊妻子早亡,女兒年前也遠嫁了,身邊再沒旁人,倒是賀牙子那邊的兒子十五六了還在議親,她就想着不給兒子臉上抹黑,找親的時候不好找,讓孃家人那邊說三道四她是改了嫁的,便今年拖明年明年拖後年,從倆人三年前好上之後,一路往後拖,到現在還沒正式去領了婚書。
本來都相安無事的,最近矛盾衝突就集中在了悅來客棧半老徐娘風韻猶存的喪偶老闆娘身上。
賀牙子總覺得孤男寡女前鋪後宅那麼住着,日子久了易生情,三天一小作五天一大作,愣是把蔣周從客棧給作出來了。
好在蔣周以前養家餬口,在明陽城也有個小家,院子不大,倒是夠他生活的,從客棧搬出去就直接住進那院子,連牀鋪還沒捂熱,就給賀牙子碰上貴妃這茬子。如果說之前看她那衣着打扮還有些猶豫,等貴妃一把分紅的價錢往外一說,她立馬心就活了。
他倆倒是沒什麼暗藏壞心,只是兩人的關係又的確是好說不好聽,便隱着沒說,再想不到遇到個眼毒的貴妃,不到一時半刻就破了案,臊的兩個中年男女滿臉通紅。
“我們打算我家兒子找到媳婦,過個半年一載,我倆也在一起過了,我倆……不是那麼隨便的關係。”賀牙子只覺得自己越描好像越黑,急的腦門子都是汗,生怕到嘴的大肥鵝就那麼飛走了。
一把抓過桌上的茶壺就要給貴妃喝了小半杯的茶盞裡倒水,那手形忒快,以至於像是掄起來要往貴妃身上砸似的,柴榕驀地躥起來,一把揪住賀牙子的手腕,順勢就要把她給扔出去。
賀牙子幾乎感覺那隻被抓着的手腕急速收緊的力道,說時遲那時快,貴妃只怕說話都太慢,擡起來衝着柴榕的小腿就是一腳:
“住手,四郎!”
柴榕應聲放手,委屈地眨眨眼睛,他這是……又抓錯人了?
他還委屈?
貴妃恨的直咬牙,是最近打架的機會少了,他手又癢癢了?怎麼連個老弱婦孺他也不放過?
防她防的倒是嚴密,不知道的還當御駕親臨的,要不要凡事那麼小心翼翼,分分鐘等着刺王殺駕似的?
“四郎,”貴妃的聲音飽含警告,“我不是和你說過,沒說讓你打的時候,不許和任何人動手。爲什麼不聽話?”
柴榕立刻忿忿地指着纔回過神目瞪口呆看着他的賀牙子:“我看她要拿水壺砸你!阿美,她是壞人!”
賀牙子早看出來柴榕是個傻的,但卻不知道這傻子居然也會倒打一耙,出事被罵了反應倒是快,一推六二五全推她身上了。
“我不是啊,”賀牙子比柴榕還委屈,還要給傻子解釋。“我是要給夫人倒水,那杯裡水快沒了。”
柴榕冷哼了一聲,衝貴妃理直氣壯地道:“阿美,她在撒謊!你的杯裡還有那麼多水,根本不用添!”
他指證賀牙子撒謊的證據就是這個。
賀牙子也是讓他給蠢哭了,好吧,她就是拍馬尼好了吧?
“我……這不是怕夫人生氣,想討好夫人嗎?”賀牙子遇到過各種胡攪蠻纏的客人,就沒有哪一個讓她這麼心累的,連半點兒場面話都不懂,半階臺階都不給人留啊。
貴妃橫了柴榕一眼,才把柴榕又趕到嘴邊的話給噎了回去。
貴妃不欲在此事上糾纏,便對蔣周道:“我選人呢,全憑第一印象,蔣先生給我的印象很好,爲人也算坦誠,我也是個爽快人,就不再多作比較,打探您所說的是真是假,咱們事兒上見,試用期三個月,每月我給你十兩銀子,過了三個月,如果我們彼此合作愉快,都有繼續合作的意思,那咱們便籤下聘書,我按賀大嫂說的分紅給先生,先生看如何?”
蔣周是個老做掌櫃的了,入行那麼些年就沒聽說過試用期三個字,但是貴妃說的試用期十兩銀子倒是實打實的打動了他。
其實如果是小店,哪怕年底分紅平攤下來都沒有一個月十兩,他不明白這位東家是人傻錢多全靠錢砸,還真是不差錢,跟散財童子似的生活就是她人生的目的,反正他是毫無異議地點頭答應了。
貴妃更爽快,當即就和他簽了試用期的合同,預先就付了他二兩銀子。
賀牙子激動的臉都漲紅了,就沒想到貴妃這麼爽快。
“桐花巷的商鋪大概還有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到期,到時那裡便是我們的鋪面,我們不妨今日就去考察一下,”貴妃笑,“不瞞你們說,我需租下了那裡,卻連看也沒看過。蔣掌櫃,以後前面鋪子便是你全權掌舵,我不摻和,你看看鋪面是不是需要重新修整,哪裡需要改的不妨直說。另外,夥計也是在你手下幹活,你用着順手最爲重要,你便在賀大嫂送過來的人裡挑出三個,最後讓我過目一下便可。”
貴妃有了掌櫃的,立馬權力轉交,蔣周沒讓那月錢十兩給震住,倒是聽完貴妃這話心裡更敞亮,滿意。
他做掌櫃的那麼些年,最怕就是東家隨意插手店裡的事,東一榔頭西一棒槌,隨心所欲的亂弄,不顧大局。他看貴妃年輕,雖說看着沉穩,心機也夠深,只怕到底年輕氣盛凡事愛獨擋一面,到時他卻不好發揮。
得了貴妃放權的話,他終於心安了,對貴妃反而打心底裡越發尊重。
這個世界不怕貪權不放的人,最可怕的是有錢有權,但卻值得撒錢放權的,因爲這樣的人懂得取捨,所圖必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