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正是秋收的季節,柴家一下子就走了柴二哥和柴武兩個主要勞動力,往年都有些吃力的活兒,今年做起來就更是吃力。可是,因爲家裡是都是朝着好的方向發展,留下來的人雖說累點兒苦點兒,不管心裡嘴裡還真都沒什麼埋怨。
最難得的是柴二嫂,自從柴二哥出門給貴妃跑腿做個採購的活兒之後,每天裡喜氣洋洋的,見人就帶三分笑,家裡的活兒也不偷懶懈怠了,整個兒柴家因爲她都詳和了不少。
貴妃一家子帶了小半車的禮物回了柴家,可把整個兒柴家人都給樂壞了,上上下下一片歡聲笑語,好像這半個月秋收的疲累一下子都解了,捧着貴妃的禮物都愛不釋手。
貴妃得了秦王的賞,這回帶回家的物什就不吝花錢,都是好貨,乾果糕點那是必須的,一人一身新衣裳新鞋,女的還都買了脂粉頭花。
柴二哥和柴武出行前貴妃就意讓他們在周邊縣州走走,第一次出門別走太遠,儘量趕在中秋前回來,家人一起過個團圓家。貴妃回去的當天他們還沒消息,是中秋當天中午才趕回來的,風塵僕僕的,也沒忘了家裡人,都帶了些禮物,雖不及貴妃的貴重,到底是出去逛了一圈出過門的,貴賤的都是心意。
其實柴二哥他們昨天傍晚就回來了,不過車上拉着收回來的皮毛,他們不敢耽擱,直接送去了丁字巷。
等他們把貨都卸屋裡,天也快黑了,城門也關了。丁字巷裡住着錢大姐和李嫂子兩個女人,他們不好住下,便在城裡找了個最廉價的客棧將就了一晚。
“要是阿文他們小倆口帶着孩子也回來,咱們真就算闔家團圓了。”
所有人都嘻笑顏開準備着過節的食物,柴大嫂感嘆了一句。
柴老太太也跟着嘆了口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纔回來——阿文沒帶口信回來?”
柴大嫂搖搖頭,這孩子也不知道隨誰了,心忒大,走了大半年就剛到京城的時候請卦攤的算命師父代寫過一封平安信,之後就再沒來過信兒。
柴文是做木匠活兒的,每隔五年去京師服役一次,每次半年,按說再有兩個來月也該回來了,可就是一封信沒有。
“這要是也像爹和二哥一樣突然回來,那可就好了!”柴芳青換上了貴妃給買的新衣裳,紮上了新頭花,抹上了薄薄的一層脂粉,出落的越發水靈標緻。
“盡胡說,給皇家服役,你以爲是說着好玩兒的,沒到時間誰敢私自跑回家,腦袋不要啦?”柴二嫂搶白道:“你個姑娘家家啥也不懂,啥都敢咧咧。”
只不過,柴二哥出門一趟給她帶回來不少東西,她人逢喜事精神爽,連帶着寒磣人都帶着十分的笑意。
貴妃把柴家上下給答對樂呵了,便帶着柴榕和木墩兒回孃家看了看,也給孃家人都帶了禮物,許是顧靜姝說了顧老爹,這回見了貴妃倒是沒慷慨激昂地教她不要做下九流的商人,應該好好在家相夫教子之類的,眼巴巴地看着貴妃買來送他的筆墨紙硯,那算不得上等貨,普通讀書人都用的,可是於顧老爹來說已經算是奢侈品,太難得了。
他一方面着實喜歡那東西,可另一方面上次因爲做生意的事和自家大女兒吵起來,這回人家就用做生意賺來的錢送他東西,好像如果他表現的太過歡喜的話,就是把自己的臉給丟到了地上踩。
大中秋的實在不宜串門子,貴妃就把給顧瓊玖小倆口的禮物交待給顧靜姝轉交,看時間差不多到了柴家要開飯的時間,她起身就要回走。
現在她在柴家的地位是有些超然,難得回桂花村一趟,回自己孃家,他們也都不挑理,尤其柴二嫂看到她帶回家那些東西並沒有全分下來就看出來了,貴妃是帶給自己孃家人了,然後一馬當先就把她推出了柴家大門,事先言明什麼都不用她幹。
人家都這樣了,如果到吃飯的點兒她再不回去,倒顯得不地道,有些不識擡舉了。
誰知顧靜姝送她纔要出大門,就聽身後騰騰幾步,顧老爹追出來了,扭扭捏捏地道:“招娣啊,你看……耀祖也十歲了,我能教給他的到底不比正經書院的先生,你要是……金錢上允許的話,看能不能……”
“爹的意思是想讓耀祖上書院?”貴妃笑吟吟地道:“其實我也想和爹提,可我看爹教的起勁,怕爹不同意呢。既然爹也是這樣的想法,那我肯定更是不遺餘力。”
“爹可是有心儀的書院,還是我在明陽城裡找找?讀書是正經事,別說我手頭上有銀子,就是沒有,湊我也會給耀祖湊齊了學費,爹,你就放心吧。”
這一番話說的敞亮,把顧老爹臉都給說紅了。
他上個月還指着大女兒的鼻子罵過人家下九流的商人,今天就舔着臉求人家掏錢出來……他沒臉哪。
“那、那……”顧老爹想不到自家閨女居然一點怨言都沒有就應下,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道歉的話——他是爹,更沒臉。於是指着顧耀祖道:“快,還不謝謝你大姐。”
貴妃摸摸顧耀祖的頭,“爹,這可不用,都是一家人,不興這個啊。”
“我以後一定好好讀書,做個大官,給咱家長臉!”顧耀祖挺起了小胸脯,豪氣干雲。
“臉太長了不好看,”柴榕盯着顧耀祖的臉一本正經地說:“我二哥臉就有些長……太長,和窩瓜一樣。”
柴榕傻里傻氣的一句話把一家子都給逗樂了,連顧老爹也忍不住笑了,一家子的尷尬氣氛就這麼解了。
都安排妥當,貴妃這回是真回了柴家,卻不料走到半路就見賀牙子呼嗤帶喘地朝她這邊跑過來,滿頭大汗,肥胖的身子一跑渾身的肉都在顫動。
貴妃心裡頓時咯噔一聲,這大過節的,要說沒什麼事賀牙子絕不至於跑到桂花村來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