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賴於一股宮鬥風的熱潮,沒文化沒知道的暴發戶老闆劉大錘曾經被一支紅杏出牆來的媳婦強行科普過不下三出大體架構基本差不多的宮鬥劇,那時候他記得她有樣學樣也是動不動就自稱本宮——
那是宮裡女人才會稱呼自己的吧?
木墩兒忽然就平衡了,他一個渾身銅臭的小老闆算什麼,皇帝老子的女人榮華富貴,錦衣玉依,那纔是真正的人上人,是被全國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供養的不到百分之一的貴族中的貴族。
不也照樣被甩到這窮鄉僻壤,過農村婦女的生活?
每天做飯掃地,睜眼乾活閉眼睡覺苦哈哈的過日子?
都是過苦日子,他人小卻是個自由身,未來還有無限的可能,可是這位娘娘一穿就穿了個篩子眼,孃家有不靠譜的爹,婆家有個傻了吧唧的相公,下邊兒還拖着個小油瓶……
都是艱苦過來的革命同|志,可他知道她更慘,怎麼突然間就這麼開心呢?
這樣不好……噗哈哈!
貴妃將紅薯放到桌上,招呼柴榕:“四郎,你先吃,我給你燒着熱水呢,一會兒拎進來你擦擦身上和臉,主要是臉!”
養眼,也看着心情好。好過那張小人得志的猖狂臉,都這地步了,誰比誰強啊,笑屁啊?
“咦?”她轉身的時候忽然看見柴榕胳膊上的幾道爪痕,雨水打在身上血跡被衝散,胳膊和前衣襟都染上了血。之前黑暗中沒有看見,昏黃的油燈點上,她這纔看清楚。
“你受傷了?”她連忙上前抓起他的胳膊上上下下地看,柴榕捧着大貓似的貂手忙腳亂:
“阿美,你小心點兒,這小東西又撓人又咬人,別傷着你——你先找個東西把它給裝起來唄。”
“還傷哪兒了?”貴妃問,兩條胳膊上又是咬痕又是爪狠。還有樹枝刮破的粗劣劃痕,細看傷處還夾着碎小的枝杈。以前她從沒仔細看過他的身體,現在藉着燈光一看,新傷舊傷無處。就這兩條胳膊就沒幾處好地方。
他見天的往後山跑,她也沒想過他會受傷的問題,畢竟他功夫那麼高,她還真沒想到他居然也會受傷。
那些刮傷估摸着就是他跑嗨了,也不管不顧了;只是新近的爪痕。該是爲了活捉那些動物不敢下重手,才受的傷。
“這,這,嗯,”柴榕往後揚了揚頭,貴妃問一句他答一句:“還有脖子讓鳥給叼了一口。”
他雙手掐着黑貂的脖子瞅着她笑:“你看,阿美,你喜歡不喜歡?”
貴妃輕輕點頭,看着他笑嘻嘻的臉眼神不自覺就放柔了:“我喜歡,謝謝你。以後注意些。別總是受傷,遇到水容易感染生病。”
柴榕乖覺地點頭,“阿美喜歡就好。”
貴妃嘆了口氣,轉身去院子外面拎了個空籠子回來。莊稼院裡想找些好東西難,可掃帚簸箕籃子這些東西卻是應有盡有,隨手拎起來就有。她爲了關住這值錢的玩意兒特意挑了個結實厚實的籠子。
柴榕掐着黑貂的脖子就它給扔了進去,電光火石間黑貂伸出爪子就在他手背上撓了一把,血道子刷地就溢了出來。
柴榕嘖了一聲,伸手背往衣裳一抹,一把就抓起熱乎乎的紅薯咬了一大口。
紅薯肉冒着熱氣。手背上擦掉的血道刷地又冒了出來,看他那若無其事吃的噴噴香的臉,好像受傷的就不是他一樣。
“木墩兒——”
“喳,娘娘。”
貴妃一噎。“扎什麼扎,一天除了臭貧嘴,你能有點兒建設性的作爲嗎……把讓你收好的錢拿出來。”
“幹嗎?!”木墩兒眼睛頓時瞪溜圓,雙手抱在胸前,這幾天他睡覺都隨身摟着睡的特別香,那就不是錢。是他心肝肝肉球球。她要的不是錢,是他身上的肉!
貴妃分分鐘一個白眼砸過去,那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錢賺來就是花的,不然你成天抱着它下蛋?”貴妃出去把燒好的熱水倒臉盆裡又捧進屋,往牆角架子上一放吩咐柴榕道:“吃飽了去洗洗臉,擦擦。”
現在天氣漸漸熱了,吃食再也不能藏她小箱子裡,一天就變味兒了。幸虧家裡有個來去無影蹤的柴四郎,她各種留菜留飯都直接明晃晃的放廚房外面的小窗沿上了。
有柴老太太護航,除了柴二嫂嘴上嘚吧幾句怕留下柴榕不吃反而浪費之外,倒沒哪個嘴欠的跑去偷吃。反正留下了,她餓了她也吃。
“錢賺來是花的,可不能胡花啊。”木墩兒顛顛地跟着貴妃上了炕,一臉肉疼地道:“娘娘喲,您好日子過慣了不當錢當錢哪,有錢也不是這麼花的——黑貂不是到手了嗎,等他賣了咱想添置什麼再添唄。不能這邊錢還沒進,那邊兒錢先花出去了不是?”
貴妃挑眉,把被裹到脖子以下。
“依你的意思,那一兩銀子就是死當,放你那兒永存不朽了?”
“少廢話,放你那兒是讓你收着,不是你的賞錢——你看這家裡要什麼沒什麼,衣裳脫下去都沒兩件換的,這還可以都等等,起碼把平常用到的藥先買回來。凡事不能光想好,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
說到這兒她忽地壓低了聲音:
“你也別忘了,咱們翻身和有可能翻身最大的指望還是你爹!柴榕!你好意思天天使喚人家,眼巴巴看着他一身一身的傷回來?這錢你花的安心,我不安心。”
“阿美,我沒事!”柴榕比狗耳朵還靈,那邊抹了兩把臉,聽到貴妃提到他名字,嗖的一下子就躥上來,把溼漉漉腦袋就擠了過來。
木墩兒:“……”
“可是,黑貂——”
“那東西你能保證說賣就賣?自然是貨比三家,哪家給的錢多賣哪家了。東西在手,你還擔心沒有賣家嗎?”貴妃搖頭,一臉孺子不可教也臉。“眼光,要放長遠些,眼前的蠅頭小利就把你眼給迷住了?”
木墩兒點頭,既然是蠅頭小利她不稀罕,他不嫌棄,就呼他眼睛上吧。
她是宮裡的娘娘,平日裡自是見慣了金玉滿堂,每日從她們手指縫裡流出去的錢都比這個多,自然是不把這些放眼裡。可他是苦日子過來的,太明白銀錢的重要性,這是小小的在她眼裡不值一提的一兩銀子,也可能是他們翻身最重要的一塊踏腳石。
他從不小瞧任何錢,不管面值多少,那都是錢,都是他的心肝肝肉球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