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美,我們別理他,我討厭他。”柴榕轉回頭對貴妃告狀,“我們走吧。”
如果是別人,柴榕這麼沒禮貌,她可能會上來打兩句圓場,可是對象是周顯榮的時候貴妃只覺得大快人心,要不是柴榕出手沒個輕重,她還真想讓他揍他一頓,讓這弱雞一樣的書生以後見着他們就繞道走,別再自作多情地纏上來,她生理反胃心理膈應。
“洵美,我有話還沒說完呢。”周顯榮語氣焦急,他知道洵美心裡對他始終有怨,要不然斷不會在她親妹子成親當天對他疾言厲色,把他娘擡出來壓他。
尤其看到她夫婿,哪裡有個正常人的樣子,和這樣的人每天過日子也難怪她對他的恨與日俱增,每見他一次都似乎更恨上他一分。
他理解。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你的緊……村裡有些閒言閒語我聽了難受,怕給你也帶去困擾,我一直就想找你談談,可是你也知道桂花村那地方人多口雜,我恐怕對你再造成一星半點兒的傷害……我以前對不住你,現在又對不住你,我真是……萬死亦不足惜。”
周顯榮自怨自艾,既覺得是他負了顧洵美,又覺得是上天負了他。
他爲了不違母親的意放棄了顧洵美,而選擇了縣裡殺豬家的獨女做媳婦,可惜她家有錢不假,也替他使上銀錢在衙門口謀了份差事。
可是岳父一家子目不識丁,大字不認一個,凡事就知道錢。
他家媳婦也是這樣,凡是能用銀子解決的事都不叫事,可是除了銀子之外的所有東西她都不行,人情世故不通,仗着家裡有幾個錢對他娘也不甚恭敬,除了長相尚算清秀,他倆說話都說不到一處,小日子磕磕絆絆,終使他意難平。以甚於媳婦死了,他只敢在岳父當面擠兩滴眼淚以示夫妻情重,可是心底裡竟不感悲痛,這項認知連他自己都嚇到了。
若是一開始他一意孤行娶了顧洵美呢,他最近時常在想。
他娘一片慈母之心,只怕心裡再不甘願,但凡他咬緊牙關堅持,他娘最後終也不會拂了他的意。不過是當年他鬼迷了心竅,又覺得她讓人抱了不潔,又被村子裡風言風語給絮煩的不行,連走在路上都覺得旁人看他的眼神兒好像他頭上懸了頂綠油油的帽子一樣令他難堪。
他心氣高,又怎能忍得了那般屈辱。
可是從現如今再往回頭看,他與顧洵美情投意合,可不就是郎才女貌、神仙一般的眷侶?
他書讀的精,又非常人那般的書呆子,假以時日金榜提名一飛沖天亦未可知,而顧洵美內裡知書達理外則挺門立戶可擋一面,如今更連生意也做的風風火火,若是他們當初結成連理豈不是良配?
周顯榮越是這樣想,越覺得事情全賴柴榕這傻子,若不是當初他救人時不知深淺又摸又抱,毀了他倆一段好姻緣,何止於現下他倆這樣的光景,每每相見竟似仇人一般。
他和了個粗鄙的婦人爲偶——雖則那婦人已死,而她卻要****與這傻子相對,一切都是他造的孽。
他呀!這個大傻子!
“洵美!”
周顯榮忽然意識到他的語氣把對柴榕的氣憤給轉嫁到貴妃的身上了,趕緊將語氣給放緩了:“我也不知道村裡那些傳言是不是真的,只是擔心你,想和你說……”
說到這裡他壓低了聲音:“杭玉清那人性好女色,打小就是個色胚,沒少坑蒙拐騙女子。他總黏着你於你名聲不利……你也該多防着他些,那人……仗着他爹是個縣令作威作福,咱們惹不起還躲得起——”
絮絮叨叨,翻來覆去,貴妃就奇了,她都上了驢車撂下車簾子了,厭惡之情已經表示的夠明顯,他怎麼就能這麼視若無睹,擺出一副爲她着想的臉孔。
杭玉清總往桂花村不是跑了一回兩回了,現在倒想起來好心提醒她小心着杭玉清,他真擔心她怎麼不給她出出主意怎麼擺脫得了他,或者像柴榕一樣去把杭玉清揍老實了?
就知道背後說人壞話討她的好,當初讓柴榕這大傻子抱了沒嫁成周顯榮簡直就是天賜之恩。否則真要是和了周顯榮,她重生之後遇到這麼個貨,在周母羽翼之下過生活,折磨不死她也得膈應死她。
“我說,”貴妃敲敲車板打斷周顯榮的話。
“我在我妹妹成親那天說的還不夠明白嗎?你別自作多情,我與你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便是不得已見了也權當陌生人一般連個招呼都不必打。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你還是全放下吧,咱們真沒必要再多糾葛。”
“阿美,到底走不走啊?”柴榕坐在車頭,沒等到貴妃的話他等的有些不耐煩了。
什麼死不死的,還真是有人死了?
他想,不是這人的娘,又是他家裡的誰?他爹?
周顯榮只當柴榕在放屁,對着轎簾幽幽然地道:“我知你的苦……”其意深意不言自明,無非是看到柴榕傻乎乎的樣子,瞧不起人,自認高人一等。
誰給了他這麼大的自信,誰他都不放在眼裡?
真以爲自己是顆絕世好草,她這匹馬誰也不吃就得回頭啃他?
貴妃氣急反笑,挑簾子露出似笑非笑的一張臉,拿手指着柴榕:“你看看你哪裡比他強,論相貌四郎俊過你,身高高過你,功夫更是打到現在沒遇到過敵手,還能上山打獵養活妻兒。”
“你呢?”她挑眉,不屑的小眼神毫不留情地射向他。“你不過是靠岳丈家謀了個差事,憑什麼就瞧不起四郎,覺得你一定就比他強?”
“不過識了幾個字而已,什麼讓你有這麼大的優越感?”
“我苦不苦我自己知道,你不用舔着個臉往上貼,好像咱們有什麼多深的淵源,你可別怪我沒提醒你,你再糾纏不清,別怪我教我相公揍你。他連杭玉清都照揍不誤,你就更不在話下了。”
貴妃話音未落,柴榕就扯脖子高聲應喝:“阿美,你就說吧我什麼時候揍他,我一準兒立馬就動手!”
“我討厭杭玉清,我也討厭你!”
他忽然不解,爲什麼這些個人一個比一個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