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碧一張嘴還要說什麼,又被張奶奶給堵住了,“是啊,淑女說的對,你們是親人,打斷骨頭還連着筋兒呢。今兒的事情也是權宜之計,等他們回來,我定替你好好說道說道。”
張奶奶咬重“回來”這兩個字,顯然猜出張家今日爲什麼不在的原因。
張碧的臉色沉得能滴出水來,她抿着脣不說話,只是死死盯着淑女看,把淑女看的渾身發毛,心道這人莫不是魔怔了吧?
好在張碧很快就移開了目光,她忽的把門打開,叱道:“住手!”
外面的人一愣,但很快就低下頭繼續自己的動作。
張碧知道,這些東西到了他們的嘴裡再讓他們吐出來就不可能了,所以她上前一抓,道:“這不是我的東西,你們這樣沒有經過原主同意私自拿去,若是告了衙門,會吃不來兜着走!”
見對方被自己嚇住,張碧又急忙補充了一句,“我不騙你們,這東西確實不是我的,你們要是拿了,回頭官府找你們要,莫說我沒有提醒你們。”
對方見她說的很是篤定,心中也是打鼓了。
衆人便看向一直在旁邊站着的那個瘦弱的人,也就是一直打頭鬧事的人。
爲首的那人叫洪六,他看了張碧半天,直到張碧抖了抖身子移開了目光,這才重新低下頭去,似是不在意的扒拉着那些東西,“我們只管要錢,不管你這錢是怎麼來的,要知道這錢可是替你還債,怎麼跟我們有關係。”
聽了這話,他手下的人露出了笑意。
小白則看着張碧冷笑了一下。待張碧看過去的時候,小白又是一臉呆呆的樣子,彷彿剛纔的冷笑是幻覺罷了。
眼見着事情發展偏離了她的預測。張碧也是急了,“不行。你們不能拿走!”說着,上前去奪那些東西。
洪六怎麼可能讓她拿走,一手就捏住了她的手腕,然後惡狠狠的說道:“我不管你們的家事,我只要錢,莫要考驗我的耐心。柳爺的手段你是清楚的,既是不是清楚也可以去打聽打聽,哼!”
張碧被他捏的都出了淚花。卻什麼話都不敢說。
她是真怕啊。
但是她死活沒有想到,淑女竟是讓小白翻牆去了張家,然後偷了值錢的東西給洪六。
想到錢氏回來知道實情的經過,她能有好果子吃?
張碧的臉色登時難看起來,怎麼辦?
洪六見張碧識相不說話了,甩開了她的手,又擡着下巴道:“這錢不夠,但是瞧着你也是個聰明的主,我就再給你十天的時間,十天之後。錢還不完,就用你自個來頂吧,想必值不少錢呢。”
洪六口出無狀。除了張碧臉色煞白以外,倒是沒有人再同情她,畢竟這事是她惹出來的。
洪六看了一眼小白,又看看張碧身後的淑女跟張奶奶,一家人老的老小的小,一臉忿恨的看着張碧,他忍不住一笑,復又領着人離去。
張碧見人走了,就跟被抽了骨頭似的軟在了地上。
小白看也不看她。徑直朝裡走去,衝着淑女咧嘴一笑。似乎想要誇讚一般。
淑女不負他望讚許的笑了,然後豎起大拇指。
美女見人走了。也急急忙忙出來,揚起小臉擔憂的問道:“奶奶,剛剛那些人是壞人嗎?”
淑女聽了,摸了摸她的腦袋,在美女的世界,人類分幾種:男人女人,好人壞人,如此分明的性格,也不知道以後會不會吃虧。
張奶奶冷笑道:“當然是壞人,不過還有一些人面上好實際上心都是黑的。”
美女面露疑惑,看向淑女。
淑女不好說什麼,只是道:“進屋吧。”
四人進了屋子,又是一番商討,等回頭看院子,張碧早就沒了蹤影,約莫是回屋裡哭去了。
不說這頭如何,卻說張家一家人歡歡喜喜的回了家,一想到張奶奶跟淑女那丫頭被欺負的不成樣子,錢氏的嘴角就忍不住揚起。
石氏卻心頭猛跳,總覺得有什麼事情發生。
她說了自己的擔憂,卻被錢氏罵了一頓,只好沉默不語。
劉氏見她捱了說,忍不住捂嘴笑了。
今兒他們說是出門串親戚,實際上卻是一家人去了城鎮,她可是磨了許久才讓錢氏買了些水粉胭脂回來,怎麼能不高興。
再說他們今日出門是爲了避開那件事,一想到原本欠的錢有人幫忙代付了,她就更加開心。
張家倆兄弟也露出笑意,他們男人最是知道柳爺,更是知道那洪六是柳爺下一大將,手段自是不必說。況他們那種人是認錢不認人,只要張碧在那邊,自是有法子讓他們吐出錢來。
別說淑女跟那老太婆沒錢,如今他們在城鎮開鋪子的事情大家可都是傳呢,今兒去了一趟,自然少不得去那鋪子確認一下。
這一看可不是那張氏孃家人!
生怕出錯,又尋了旁人問了問,給了那裡夥計幾個錢打探了一下,得知張氏跟那郝淑女有份子摻在裡面,張家人更是欣喜若狂。
這簡直就是爲了他們準備。
肯定是有錢的,被逼急了的話,這張氏孃家哪裡有不幫忙的?
所以張家人可是想的好好的,就等着那洪六在張氏那裡一鬧,到時候他們坐享漁翁之利。
一家人歡天喜地的開了門,準備回家關門,就算是張氏她們喊破嗓子也要裝傻,誰知一開門,他們就看到大開的屋門。
石氏的臉色刷的就變了,心頭的預感成真。
錢氏則是一顫,然後急急朝屋裡跑去,只聽到裡面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緊接着一道喊聲從裡面清晰的傳來,“我的銀子!!”
劉氏眼睛一轉,悄不聲的回了屋子,不多時也傳來哭泣的聲音。
石氏步履蹣跚的去了屋子,回頭抹着淚走了出來,朝還在等着的張家兄弟道:“家裡遭賊了……”
張家兄弟神色一肅,忙去探查。
這就顯出小白的精明來了,竟是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只能看出賊是從牆頭翻了進來。
一家人正尋思要不要報官的時候,忽然有人敲門。
旋即傳來淑女的聲音,錢氏從裡屋躥了出來,急道:“肯定是她乾的!”
石氏還沒弄懂錢氏的邏輯,就聽到自己的妯娌劉氏道:“這、這怎麼可能?”
張家兄弟也覺得這不太可能,感覺錢氏是在胡說。
但又不敢明着否認,只是道:“先看看還丟什麼了?”
錢氏咬牙,臉色有些猙獰,“值錢的東西都丟了,錢、首飾都被人偷了去。肯定是郝家那小賤蹄子,就她跟我有仇。什麼時候不來,偏這時候來,肯定是來看笑話來了!”
衆人聽了,雖然覺得有道理但還是不敢肯定這件事是淑女做的,畢竟今兒那洪六是來找淑女她們茬兒的,她們怎麼有時間來這裡?
錢氏不管衆人怎麼想的,直接朝門口衝去。
淑女還在門外敲門,心想莫不是躲起來不想見自己?按道理來說,她們應該也差不多發現自己丟東西了,怎麼可能這麼安靜?
淑女正考慮要不要直接進門,忽然眼前的門就被打開,錢氏就衝了過來,兩人打了一個照面,然後淑女還沒說話,錢氏就惡狠狠的說道:“是不是你乾的?”說着,就要去抓淑女。
淑女早有防備,立馬就躲開了,眨巴着大眼睛問道:“您說的是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錢氏似是要在淑女身上咬下一塊肉來,“除了你還有誰?”
淑女笑道:“這賊分好幾種,要說最難防的當屬家賊。”
錢氏一愣,但很快就反駁道:“你別胡說八道,定是你乾的!”
淑女不想跟她糾纏這件事,直接說明來意。
簡而言之,就是張碧被人圍堵在了家裡,於是他們商量了一下,張碧把鑰匙給了小白,小白幫忙取了些錢還了。說若是不還錢,張碧就會被打死。
錢氏聽了,登時愣在原地,“你說是張碧乾的?”
淑女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只是道:“你們都姓張,難道不是一家子?一家子中有人有難,你們不會這樣見死不救吧?”
錢氏還沒反過味來,淑女早就瀟灑離去,臨走還扔下一句,“我都告訴人家了,下次來你家找人,不過我看你家東西值錢的東西不多了,爲了防止下次出人命,你們還是趕緊準備錢吧。”
“你!好好!好得很!”
錢氏憋了半天,只憋出這樣一句話。
然後一下子就栽了下去。
張家老宅一下子就亂了。
淑女偷偷看了一眼,笑呵呵的回家了。
回到家裡見小白默默地站在門口,阻止張碧出門。
張碧畢竟是女子,總不好下手動粗,急的滿臉通紅。直到看到淑女回了家,她的臉上才飛快的劃過一絲失望,但旋即整個人都鋒利起來。
“讓我出去!”
淑女見小白看過來,揮了揮手,示意小白讓開。
張碧急急朝門外走去,淑女知道她是去張家,也不攔着,只是道:“我瞧着二奶奶暈倒了呢,正好小姑去看看,也顯得有孝心。”
張碧的腳步一頓,終是出了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