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爆炸雖然是自己佈下的埋伏,但是其實爆炸連鎖得頗爲隨機,每次爆炸之間間隔多久,唐雨墨都無法精確控制,現在場面非常混亂,唐雨墨一邊快速奔走,一邊記憶和估算線路。後面,朱常他們也非常機智地沿着她走過的路線追趕過來,突然唐雨墨微微偏頭,就感覺一道冷冷的刀光從她的側臉劃過。在她低頭的一瞬間,就從她的身邊衝過一道人影。
唐雨墨反手格擋,在爆炸和火焰中翻過一堵院牆,踩着先前已經爆炸過了的彈坑前進,後面追殺她的人自然是緊追不捨,現在情況對唐雨墨而言更加惡劣,因爲那些人已經明白——只要追在唐雨墨已經走過的地方,是不會有事的。
就這樣在沖天的火焰中奔逃了片刻,只感覺又有人的鋼針飛來,唐雨墨縱身一躍,在地上一滾,剛起身對方又是一針過來,唐雨墨用刀將飛針打開,噌的一聲,在夜空中閃過讓人心悸的聲音。這鋼針雖小,但是承接的力氣確實不小,只是強行格擋這一下,就使得唐雨墨踉蹌退了幾步,但是還是腳下一穩,站定,一副等着對方再出招的樣子。使鋼針的少年也因爲唐雨墨練習過內功的力量往後躍出幾米遠,而此時朱常已經趕到,兵器一揮,準備衝上時,卻遲疑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腳下。
可能唐雨墨現在給他的感覺實在是太詭異,朱常幾乎是楞了一下,纔回過神了,舉步想撲過去,但是腳下猛然爆炸,巨大的衝擊力將他炸得粉身碎骨,而唐雨墨也被那氣流推得後退踉蹌了幾步,快要跌倒時用力撐一撐地面,借力躍起,轉身發力繼續跑。
而另外一邊,沈家的衆人已經抵達了運河支流的岸邊,有人掀開一層油布,下面是一艘簡單結實的大木船,沈家衆人開始陸續上船。而在這邊,就在唐雨墨的身後,破風聲呼嘯而來。
那藍衣男子已經又從後方趕過來,似乎不追殺唐雨墨誓不罷休,唐雨墨看看已經看得見的家人,一咬牙,乾脆朝着前方直線奔走衝出,爆炸聲轟然而起,升騰的火焰很快將二人吞沒。
“走、走錯了……”現在已經可以清楚看到這些的沈家的木船上,沈潤山眼睜睜地看着這一幕,像是囈語一般下意識地喊了一聲“娘子”便要衝出去,卻被劉護院、華安等人擋在了筏子上。但是唐雨墨現在用得是嶽千重教的那種內功心法突然發力的爆發力,速度極快,倒是沒有被炸傷,反而是爆炸飛起來的塵土石塊什麼的檔掉了飛針。突然一間房子的柱子被炸斷了,房子倒塌,蓋住一點點火焰,唐雨墨立刻衝進那廢墟之中,隨後又是兩起爆炸,眼睛能看到的地方全是塵土。名叫馬饅頭的少年也已經衝了過來,但是看到那樣的爆炸,到底還是停住,他的斗笠早就被掀飛了,銀針的線也全被燒斷,但是他不知從哪裡拿了一把鋼刀,持刀而立。氣浪撲過來,衣袂飄飄,猶如俊美的修羅戰神一般。
唐雨墨咬緊牙關朝木船跑過來,她的身體上似乎也帶了血,但是不嚴重。看到她要跑,那叫馬饅頭的少年再次衝了出來。
爆炸升起時,那少年從旁邊繞了小小的一個彎,唐雨墨接着這個空檔撲上木船的甲板,沈潤山等人趕緊就要衝過來扶她,她見狀厲聲道:“別過來!”而後從懷裡掏出什麼東西,後方的岸上,那少年猛地躍起!唐雨墨一咬牙,在木筏上奮然轉身,將手中的東西對準了凌空的少年。
轟的一聲巨響,一團火光從她手中甩了出去。
少年的身影在空中旋轉了好幾圈,重重地摔在岸邊的地上。
從唐雨墨撲倒木船上開始,船伕已經在緩緩地將木船駛離岸邊,朝着對岸的方向過去,沈家人支起了木質的屏障,防備萬一有人放鋼針或者是砸石頭。船上的衆人驚魂未定地看着岸上的少年,只見那少年,一手握刀,一手撐着地面,緩緩地朝這邊擡起頭,他的面巾應該是掉了,但是因爲黑暗,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在夜色中那雙眼睛分外清澈,甚至沒有絲毫的憤怒,反而是積分好奇。唐雨墨癱坐在木筏上,故作輕鬆地揮了揮手,而後左手朝右肩上探去,閉眼,咬牙,用力。將那裡扎着的一小塊因爲爆炸而扎進去的不知道是木屑還是瓦片什麼的拔出來,扔進水裡。
現在船離岸漸漸遠了,也相對安全。唐雨墨靠在船艙上喃喃地開着這句玩笑,但是已經沒有大聲喊出來的力氣了,而後整個人因爲突然放鬆癱倒在船艙裡,恍惚中,沈潤山的臉,丁香的臉、紫鵑的臉、華安的臉、劉護院等人的臉在模模糊糊地晃動着,耳朵能夠感受到的,是在夜晚仍舊激烈的喧囂戰鼓,應該軍隊快趕到了,接下來該輪到他們犯愁了······
其實當初準備這艘木筏,本來就不是爲了出城的,城門外的運河流域應該也已經被蕭陽的人所佔據,走運河沒意義,這船不過是爲了多一個選擇。不管這次的無妄之災如何,反正巷子那邊,自己這一家人都到底是回不去了。
河道不算太寬,沈家的木船接近對岸的時候,這邊岸上,穿着藍色長袍的少年還在站着,一向跟在他身邊的女子已經過來接過了他手上的鋼刀:“榮添三少爺,該走了。”
“那個女人······好厲害。”少年似乎望着對面若有所思,而後開口,“我要她……做我的軍師。”
而在這邊巷子不遠處的一處高一點的酒樓的屋頂上,有兩道人影正在夜色中觀看這一幕,其中一人輕笑一聲,所發出的,也是與那少女類似的感嘆:“這個女人······果真是厲害……厲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