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說明那馬利凌應該是性格非常固執,以一種偏激的方式想讓他乾孃的名號得以流傳,他一開始時聽說,只是覺得好笑,但是後來還是感覺情況有些不對。
據說這馬麗玲的兒子雖然性子古怪,但武藝卻是極高,這使得就算是蕭陽軍中的高層,幾乎也沒什麼人敢拿他一個大男人取一個女人性質的諧音名字來取笑。這並非空穴來風的瞎傳,而是一開始也有人不知道天高地厚而亂說話,因此他已經和高層中的好些人打過架。那少年身體並不魁梧,但是使起家傳的奪命鋼針卻是技藝凌厲。李薄還聽說就算是蕭陽軍中以武藝高強勇猛著稱的朱常和覃卯等人都未必是他的對手。蕭正道手下的弟子陸帆,聽說有力扛舉鼎之勢,在戰場上取人首級猶如探囊取物,也是年輕有爲,人稱玉面修羅。但是聽說當年他和那馬利凌交手的時候,也是不過打了個平手。
雖然這其中的什麼恩怨情仇之類的李薄並不是很清楚——這是上層的事情嘛。不過他還是知道除了這些能和馬利凌打成平手的人還活着,但是其他的不少人,卻是真的被那馬利凌給殺了。殺雞儆猴的作用還是很大的,從那以後其他人就算平時沒有見到他,也不敢在背後稱呼他馬利凌之外的姓名。時間一長,倒也是成爲個傳說,讓人覺得神秘恐懼。今天李薄算是第一天看到這個傢伙,倒是沒感覺到什麼霸氣側漏,不過也到底不敢表現得對他不恭敬。
李薄正琢磨着,只見那夥人估計是審問完杭州逃軍的那些探子後又朝這邊過來了。那馬利凌雖然厲害,但是還算懂禮數,朝李薄微微點頭,以示謝意。李薄趕緊回禮,馬利凌沒說什麼,他身後的女子倒是和李薄說了一下審問的情況:“那邊我們是問了,不過也沒什麼結果,我們才從晁措晁將軍那邊過來,對了,黃劍黃將軍應該也在附近,不知道李將軍你是否看到過他們?”
雖然不開口的時候讓人覺得這隊人猶如過路的陰兵,但是基本上還算是挺有禮貌的。這時這女子這麼問,李薄才知道這馬利凌他們一行人居然是朝着追殺北上的潰軍一隊隊地問過來的,看來這事情還是關注得緊,當下趕緊連連點頭:“自然看見了,黃劍嘛,他們的隊伍應該就在山那頭,往西過去就是了。哦,還有玄羽衛,由關先生率領的,大概現在已經往前頭去了。”
“多謝。”這些人聽了,拱手道謝就轉身離開,在黑暗中才走得幾步,李薄纔看見那年輕男子回過了頭來,開了口,這是他第一次聽見對方的聲音,有些冷,聽來卻也是充滿磁性:“那個叫唐雨墨的人很重要,我們一直在尋找,若李將軍明日再遇上逃亡之人,煩請幫忙問問,在此多謝。”
“呃……當然當然,不必客氣,沒有問題。”
李薄說完,看着那些人在黑暗裡遠去了,微微舒了一口氣。感覺上,這些人倒也還算平易近人的,撇撇嘴心想,這或許纔是厲害之人身上的氣勢,完全不用像那個黃劍一樣張揚跋扈在明面上。哼,黃劍那個臭脾氣,到了馬利凌去了最好二人談不攏,然後那馬利凌把黃劍好好教訓一頓,那真是再好不過。
李薄打着他那無關痛癢的小算盤的同時,在離這北邊的逃亡者諸駐營的谷地當中,也同樣燃燒着一堆堆的篝火。但是既然是逃亡,篝火自然不可能太燈火通明,有的地方還是很黑的。就在這邊的黑暗裡,華安正一隻膝蓋曲着,在草地上坐下,目光裡帶着些許擔憂和哀傷地望着遠去篝火旁的那道身影,而另一道男子的身影,正端了一杯水朝那邊走過去。
有些東西,他並不明白,即便微微明白,到此時,也變得有些不理解了。
早上的時候,三少奶奶被診出肩膀上的傷口被外邪入侵,大夫進行急救,自己跟紫鵑、和丁香等人被三少爺強行趕進啓程隊伍裡去時,他難過得幾乎要嚎啕大哭,但當時如果哭只能更添亂,而且,男兒有淚不輕彈,所以自己當時算是忍住了。
到下午的時候三少奶奶和三少爺都一起趕上來了,自己當然很高興。可是在路途上自己跟先趕上來的大夫打聽過的,三少奶奶的傷很重,但是他們纔剛趕到這邊,三少奶奶邊開始忙着做事,都是些大事,比如奔走勸說那些富商拿出金銀珠寶當誘餌啦,召集了老兵、獵戶詢問各種各樣的情況啦,一直到夜晚,這些事情沒有停過,都是些勞心勞力的事情。等到晚上的時候三少奶奶也沒有閒着,在篝火邊和別人商議,偶爾想一想,走一走,多數時間是在紙上配合地圖寫寫畫畫。
華安沒有受過這麼重的傷,但是他自己也生過病,知道生病的時候人會混混沌沌的。現在三少奶奶的情況雖然因爲她身體素質好顯得好些,但是華安知道,肯定還是會受影響的。華安今天是沒有看到三少奶奶的傷口的,畢竟男女有別,但是聽丁香紫鵑他們說的······實在是都不敢去想象。
現在這個時候,三少奶奶本來就該睡了——她身體現在不好,可是在別人都睡了的時候,她還在一直寫、思考。
華安其實也能理解三少奶奶做這些事情的意圖,但心裡總還是涌起一個聲音跟他說:三少奶奶的傷太重了,這樣下去三少奶奶會撐不住的啊……
華安是很想要過去勸說幾句,但一直沒能鼓起這勇氣來,三少爺這次也沒有勸說三少奶奶,他只是在旁邊陪着,在旁邊看,多數時間,安安靜靜地不說話,那或許便是心有靈犀吧。
華安很羨慕三少爺與三少奶奶之間的知心的默契,但是這樣下去……三少奶奶會撐不下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