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鬱青道:“還有浦類海的日逐王先賢撣,又如何應對呢?”
阿渡道:“先賢撣是屠耆堂之子。且鞮單于有四子:長子狐鹿骨、次子屠耆堂、三子伊稚黠、四子虛衍鞮。狐鹿骨繼位誓言,必傳位於屠耆堂之子先賢撣,卻未被誓言意欲以兒子牙於單爲繼承人,先賢撣遣爲日逐王,又以都隆奇爲右賢王行監視之事。先賢撣怨恨已久。”
“先賢撣即使心有怨恨,豈能反叛匈奴?”
“顓渠閼氏便與右賢王都隆奇私通,在顓渠閼氏及其弟浦奴王的幫助下,都隆奇位成功,殺死伊稚黠,自立爲單于。如今都隆奇專力對內搞大清洗,殺舊人,又將前單于的子弟近親全部免職。匈奴很多貴族以爲昔日之約,日逐王先賢撣當爲單于。先賢撣已經是都隆奇的假想敵。右谷蠡王和僮僕都尉便是監視先賢撣。先賢撣困於浦類海,望天長嘆,唯求自保。”
“冒頓大單于殺頭曼單于,就將頭曼單于的孩子——他的兄弟姐妹盡數斬盡殺絕!伊稚黠單于篡位,做的更酷烈——那一次,伊稚黠連狐鹿骨單于的妻子、甚至遠嫁西域的女兒們以及外孫都沒有放過。”
張鬱青道:“這麼說烏禪幕部也因先賢撣的關係受到壓迫嘍?”
阿渡道:“自然如此,烏禪幕部爲右賢王所破,不得不派出所有精銳進軍伊列水,如今牧場只有所以最好的辦法路過而不殺戮。”
張鬱青道:“在此之前,還須解決一個問題,龜茲。”
不久,軍驛來報,王霽雲與萬年出使樓蘭,入扜泥城,以財貨相誘,萬年竟是席上手刃鄯善王,立尉屠耆爲王,鄯善城臣服。
鄯善戶千五百七十,口萬四千一百,勝兵二千九百十二人。萬年盡徵其兵,留五百士卒鎮守,三日一次與陽關駐軍通報軍情。
北宮鈺道:“如此則樓蘭局勢已定,我們大可放心西行。萬年殺伐果斷,乃是君主之風,只是如此手段,非福德之相。”
張鬱青道:“亂世重典,如今局勢,也需要萬年這樣的權變之舉。南路已定,大軍拔營,三日後西進鐵門關。”
龍戰野道:“龜茲位於托木爾峰下,龜茲是僅次於烏孫的大國,戶六千九百七十,口八萬一千三百一十七,勝兵二萬一千七十六人,位於北路中段,盛產鐵器,尉犁國、渠犁國、姑墨國、溫宿國皆臣服之。龜茲的態度將會影響西域的整體局勢。”
“諸國兵力如何?”
龍戰野道:“尉犁國戶千二百,口九千六百,兵八百;渠犁有一百三十戶,口一千人四百,勝兵一百五十;輪臺國戶一十,口千二百,勝兵三百;姑墨國戶三千五百,口二萬四千五百,勝兵四千五百人。溫宿國有戶二千二百,人口八千四百,軍隊一千五百人。”
張鬱青笑道:“四國兵力不足七千,龜茲確實有稱霸西域中段的底氣。我大軍決戰對象依舊是匈奴,對於龜茲,本將八字應對:去其羽翼,恩威並重。第一,根據烏貴所言,渠犁、輪臺將水土肥沃之地。我軍屯田渠犁和輪臺,擺出長久之勢。第二,令烏孫南下盟交龜茲王,試探其態度。”
次日,大軍過鐵門關,尉犁、渠犁、輪臺皆望風而降,張鬱青命大軍開墾天地五千頃,播種五穀,又在要衝修築烽火臺、糧倉,構建軍事要塞。龜茲舉國驚疑不定,國王駟鞬老邁左右爲難,時烏孫王翁歸靡和忘憂夫人派遣女兒荻詩爲使,來到龜茲,同時請張鬱青入延城主持結盟儀式。
張鬱青、北宮鈺手持權節,荻詩手持國書和重禮覲見龜茲王。龜茲人舞樂之後,赤背奴隸擡着一個步輦緩緩而至,老者端坐,藍色窄袖長袍,折襟翻領,腰束寶帶,腳蹬長靴,以錦冒頂,頭系綵帶,與長長的頭髮一起,垂之於腳後跟,兩個侍女在身後捧着纔不着地!
龜茲王治延城,三重城牆,周長八里,人口近萬,比類敦煌。土垣分內、中、外三重。內城是王室宮殿,中城是貴族區,外城則是集市和居民區。而招待外國使節的館舍,也設在外城。
駟鞬命名震西域的龜茲樂師花夢黎獻技,花夢黎肌膚如玉,鼻如錐,乃是典型的西域美人。
龜茲王子絳賓也在宴席之上敬酒。
第一道菜便是孔雀肉,孔雀不單純是觀賞用,也被龜茲人當成雞養肥殺了吃肉,羽毛則插到發冠上。
荻詩道:“龜茲樂舞盛名西域,願獻舞於大王祝壽。”
龜茲王駟鞬微笑示意。荻詩頭戴珠帽,身穿窄袖細長衫,結寶帶,腳穿跳舞特做的軟錦靴,顯然是有備而來。只見荻詩心應弦,手應鼓,隨着弦鼓聲起,她雙袖高舉,迴雪飄搖,旋轉蓬舞,左旋右轉不知疲憊,千匝萬周如同奔車輪旋。
王子絳賓道:“中土詩云:蓬斷霜根羊角疾,竿戴朱盤火輪炫。驪珠迸珥逐飛星。虹暈輕巾掣流電。潛鯨暗口翕波海,迴風亂舞當空霰。當是此乎?”
他不由忘情,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甩手把酒杯一拋,縱身步入舞池,跳躍起舞,與荻詩共舞。他兩腳足尖交叉,左手叉腰,右手擎起,全身衣帶飄逸,裙袍擺旋爲弧形,疾如風,應是得了蘇袛婆的真傳。衆人爲之感染,花夢黎、龍戰野、北宮鈺、烏孫副使以及衆賓主皆入舞池共舞。龜茲王駟鞬大爲開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