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丐幫修理過的市井無賴孫三突然來到里仁坊。
管長青道:“哎呦!這不是城南一霸,孫三爺麼!什麼風把您老吹來了。”
孫三小心翼翼陪笑道:“不敢!不敢!我痛改前非,棄暗投明,加入咱們丐幫。”
“怎麼?以後踢寡婦門,挖絕戶墳,吃月子奶,欺負殘疾人的破事都不幹了。”
“不幹了!不吃月子奶,不打瞎罵啞!”
“真不敢了?”
“真不敢了!”孫三歪頭鄭重道。
“不像孫三爺做派啊!”
孫三哀求道:“哎呦,我的爺啊!只要丐幫給口飯吃,讓我幹啥,我幹啥。”
“得了!看你也是這老住戶,雖然坑死爹氣死娘,但是還得吃飯,走!跟我去見見長老吧!”
管長青帶孫三去見長老,哪知四大長老正在緊張商討什麼事情,只得讓他暫時在茅屋一角歇着。孫三千恩萬謝,奉承話一大堆,管長青也懶得搭理他,任他在那裡胡扯八道。孫三自己便在院裡東瞅瞅西望望的轉悠。
這時魯大腳拿着竹刀自外邊返回,大聲喝道:“孫三,你又來偷東西麼?”
“別胡說!我可是管爺領進來的,待會就是丐幫的人啊!”,孫三又笑道:“到時候,就跟着大腳你混啦!”
“也是!我可是打狗幫,啊!不!大仁分舵的舵主,你跟我混有前途。”
“吹牛!吹牛!若是有陣風,你還不扶搖直上九萬里啊!”
“是真的,等我再歷練幾年就是實打實的舵主了!”
“要當舵主的人,怎麼拿着竹刀?兩個機弩都沒有!”
“嘿!怎麼沒有,我的機弩就存在西屋的地庫裡。我告訴你,我可是隨時可取,別小瞧我!”
……
半夜,忽然金吾衛包圍里仁坊,開了房門,闖入宅院,大肆搜查。衆丐首得蕭天放嚴令,皆不反抗。孫三指着魯大腳道:“就是他!他知道在哪裡。”金吾衛令魯大腳帶路,來到西屋,打開地庫,搜出十張機弩。西南金吾衛校尉陶峴道:“這弩機還真搜出來了,但是我們也沒牢房關押這麼多人啊?”龐天涯道:“我們六扇門的牢獄又寬敞又亮堂,就不用勞煩陶校尉啦!”“得!好兄弟,功勞分一半!”陶峴率隊離去。龐天涯、周鐵鷂押着丐幫十幾名丐首,送到六扇門大牢。
魯大腳蹦起來大罵孫三:“你個狗孃養的!孫三!鱉孫龜孫王八孫,孬孫賴孫敗門孫!不是個東西!生孩子沒腚眼!”
周鐵鷂道:“這孩子的嘴怎麼這麼髒啊!”
魯大腳大罵道:“你個喪門星的大誰何,你家絕戶了嗎!”
周鐵鷂動手就要毆打,龐天涯一把拉住了道:“身高低於六尺,必定不足十七歲,尚未成年傅籍,還是頑童,刑法不及。算啦!算啦!”
周鐵鷂道:“嘿!你這掉書袋的龐天涯,怎麼就做了大誰長啊!”
衆丐首被關在牢籠之中,唯獨魯大腳因是未成年小男子被暫時拘押側室,滿嘴大罵,也沒人理他。衆大誰何皆道:“這孩子沒去說書唱戲,屈才,浪費了一張嘴。”周鐵鷂命人將魯大腳堵住嘴。
大誰長丁卯是一名娉婷女子,高聳鼻樑,杏眼深陷眼窩,一目瞳仁泛藍,一看即知是混血兒,黑髮盤髻,十分乾練。
這一日,她押解一名小毛賊入獄,不由吃驚道:“怎麼這麼多人?”
大誰何黒夫道:“卯頭,這是藏匿機弩的賊民。龐頭、周頭抓得。”
“周鐵鷂和龐天涯瘋了麼?收繳機弩不是金吾衛的事麼?”
“周頭和龐頭盤問了一天了。這些人一言不發,又不敢用刑。”
丁卯將那小盜賊關進牢籠,卻見側室的魯大腳,昏昏沉沉在竹蓆之上,問:“怎麼還有個孩子啊!還堵着嘴,看樣子是生病了。”
“他嘴裡還着呢!一天沒動靜了。”
丁卯打開牢籠,走進魯大腳,摸了摸魯大腳的額頭,大聲道:“天吶,孩子發燒了!快備車,我帶他去看大夫。”
丁卯取出魯大腳口中破布,送了捆手的繩子,魯大腳燒得坐不起來,倒在丁卯懷裡說胡話:“媽媽你別走!姐姐你也來了!我是要死了麼?你們來接我到黃泉麼?我好想你們……我一個人活着好孤獨……帶我走吧……”昏迷過去。
丁卯心疼眼淚直流,一邊用涼水給魯大腳擦身,又用帕子敷在魯大腳額頭,道:“可憐的孩子,孤苦伶仃,還要被這樣折磨。”
魯大腳醒來,自己竟是在“徐氏小兒內外科方脈藥室”,配着一幅大眼睛的吊屏,周遭牆上掛着幾張小兒嬉戲的吊屏,門簾外左邊前方是整排大藥櫃,右側是小兒哭鬧的聲音。魯大腳爬起來,卻渾身沒勁,頭重腳輕,想要大聲喊,卻發出微微的聲音:“喂!我是在哪裡啊?有人麼?”
丁卯自外邊進來,一臉憔悴模樣,卻滿面笑容:“你醒了?”
“我已經是大人了,怎麼能在這種小兒藥室治病。”
“大人?好吧!小大人!吃碗粥吧!”
魯大腳這時覺得飢腸轆轆,見丁卯喂他,大口大口吃起來,突然哭了。
“你哭什麼?”
“自幼爹爹不知所蹤,孃親抑鬱而終,姐姐死於疾病,義父也被賊人所害,對我好的人,都一個個走了。如今又碰到了姑姑你,我擔心你也……你還是不要對我這麼好了。”
丁卯道:“別哭了,姑姑命硬,武功又好,以後有誰欺負你,我替你出氣,我叫丁卯,家在里仁坊。”
丁卯回到六扇門,大誰令郭重威正在訓斥周鐵鷂、龐天涯。
“如今金吾衛陶校尉突然說軍弩乃是鐵質弩臂、鉤牙、望山、括機等部件齊全,可發五百步。這些里仁坊的機弩卻是民間所用,並非軍械。你們兩個看如何收拾是好啊!”
周鐵鷂道:“放人唄!”
“哼!好抓不好放!金吾衛陶峴說是誤信兩位大誰長的消息所致,所有行動皆配合緝捕司。”
龐天涯道:“這個陶峴有功勞就搶,有過就推,狡猾油皮一個。”
“知道還和他纏不清?人家是良家五品官,你們是七品小吏,能佔得了便宜?我曾告誡過不許爲難里仁坊,你們還偏偏去。陶峴忽改口風,必是收到了什麼風聲。皇甫世家是好惹的麼?”
周鐵鷂道:“老大,你說這皇甫世家和江湖中人過往甚密,這是什麼道理啊?”
“你們不是本事大麼?你去問皇甫規啊!”
周鐵鷂和龐天涯兩人低頭不敢答話。
“皇甫世家乃皇家守衛,若無聖上首肯,他們豈敢作爲?”
龐天涯道:“唉!如今下層吏員政務糜爛,婚配嫁娶、新喪添丁、買賣奴隸等人口變動,也無人驗證盤查,才讓不明歹人闖入洛陽。老百姓都叫咱們是六扇門鷹犬,其實咱們事情最難辦,皇親國戚盤根錯節,做點事情,百般制肘,若無大誰令庇護,我們寸步難行偏偏我們年輕不懂事,立功心切,闖了大禍,心中愧疚不已,還請大誰令指點如何收場?”
郭重威臉色好多了,沉吟道:“金吾衛叫咱們背鍋,咱們就叫孫三背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