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巨虎奔跑起來,速度驚人,黑衣人眼看着自己已經落後的越來越多,便在後面喊道:"五毒無藥可醫,你就算能逃得了一時,也莫想保住自己的狗命,有朝一日,我必要滅你們西山。"
清一哪裡還有心思聽他罵什麼,只是緊緊抓住巨虎的毛皮,死死不肯放鬆。他一邊僥倖自己幸好練了巨虎真言,一邊尋思着五毒該如何救治。要知當時他身中奇毒,根本無法一直集中心神操控法劍飛行,只有憑自己的最後一點念力召喚出巨虎,巨虎跟法劍不同,巨虎有護主的意識,能自主飛行。
但巨虎是真氣所化,時間一長,就會慢慢地消散,還未到西山,巨虎就消失而去,清一從空中跌落下來。
狐妖見清一逃遁,也不知有沒有被黑衣人所殺,何況自己未亡,若是被西山的人知曉,更是難逃一死。
她在荒原上落落地走着,她想先回自己的洞穴,但自己回去若是被抓住,豈不是連累了無辜的同伴。她長長地嘆着氣,仰面望着夜幕上的寥寥星辰,天地之大,竟無容身之所。想着想着,不免有些悵惘。
等到她快要走到小鎮上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了一個地方,這個地方也許可以收容她。她聽人說很多落難被追殺的人都躲避到了這個地方,這個地方也專門收納這些無處可去的人。這個地方有個非常相配的名字,叫做"隱昀樓",意即隱藏自己過往的一切榮耀,重新開始另一段不同的生活。
但她又聽說逃至隱昀樓的大多是門派裡的叛徒,江湖上的大盜,這些人雖然歷史不太光榮,但個個身懷絕技,法術高強,而自己卻是個狐妖,又身無長技,若是去了,別人會收容自己麼。
想到這,她又有些躊躇了,然而除此之外,她還有別的地方可去麼?倘使妖界也有這麼一個專門收容落拓妖的地方,那又該多好?
夜晚的風有些寒冷,她身上的衣服單薄,不太耐寒,她已經覺得有點冷了,雖然自己本來是隻狐狸,而如今修煉成了人形,不僅有了人性,身體上也有了變化,風吹在身上,有種難忍的涼意。她再也不多想,無論如何,還是先去隱昀樓試試運氣。
等到他日自己修成正果,得其大道,去創建一個妖精的世界也未嘗不可。
她第一個遇到的隱昀樓的人居然是朱嘯。
自從葉盛離開隱昀樓,朱嘯便經常外出找曉煙玩,曉煙常常採草藥釀酒,剛開始朱嘯覺得新奇,也幫着曉煙一起採,但時日一長,他就覺得不耐煩了,總是採不到一會就一個人想辦法逃掉,逃到山下的黃石鎮上買酒喝。
距離演武日只有三五天的光景了,他也不着急,又跑到鎮上喝酒了,葉盛給他的銀子也快被肚子裡的酒蟲給吃完了。他也喝過曉煙家的酒,但曉煙家的酒卻很粗劣,不太好喝。他現在喝酒的品味也漸入佳境了。
不過今天喝酒喝的並不太舒服,他喝了兩口覺得有點想吐,以前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難道是店家的酒裡摻了水?他把碗一甩,大喊道:"老闆,你這酒裡是不是兌了水,怎麼這麼難喝?"
店家聽他這麼一吼,也不生氣,只是笑眯眯地道:"小兄弟,我這幾十年的老字號了,要是兌水,那招牌還不給人家砸了。不是我家的酒出了問題,而是你老是喝,已經暈酒了。"
暈酒?朱嘯從來沒聽過什麼是暈酒,便問:"暈酒怎麼說?"
店家解釋道:"就像你天天吃魚,吃多了也會吃不下去的,看到了就想吐。"
朱嘯急了,道:"那以後豈不是看到酒就要吐了,那我不是沒酒喝了?"
店家卻搖頭,道:"那倒不會,三天不喝酒,酒又會變香的,小兄弟,你只管放心好了,要是人人喝幾天酒就吐,那我這酒還賣的出去麼?"
朱嘯想想也有道理,但今天的酒是喝不下去的了,只好把自己大葫蘆裡灌滿,可以等到自己想喝的時候就喝,也可以帶回去孝敬一下空空師傅。
他從酒店裡出來的時候,時近黃昏,他要回去了,若是天黑了,遇到那老孫頭就麻煩了,他也偷偷地去橋上看過幾次,老孫頭還是照常賣他的臭豆腐,似乎從來沒有發生過什麼似地。朱嘯雖然放心一點,但還是小心爲妙。
他走出門,很快地走到山腳下,到處看看,發現沒人才開始念口訣,準備坐着葫蘆回去。但他口訣還沒念完,就聽到有人在他身後說話:"小兄弟,你可知道隱昀樓怎麼走麼?"
這一說,把朱嘯嚇了一大跳,畢竟自己剛從老孫頭的手裡逃出來,雖然一連很多天,老孫頭都沒有來找他的麻煩,可能是老孫頭知道他是隱昀樓的人不敢得罪,但心中總歸有點杯弓蛇影,等到他定下心神,纔看到原來只是一個小姑娘。
朱嘯被她一嚇,心裡有點不快活,沒好氣地道:"你問這個幹嗎?"
小姑娘卻還是語氣很溫和,道:"我無意嚇你的,只是……你知道麼?"這個小姑娘自然就是剛從清一手裡逃出來的狐妖,狐妖不知道朱嘯也是隱昀樓的人,並沒有把自己的事和盤托出。
朱嘯看到狐妖衣服凌亂,楚楚可憐的,對自己剛纔說話的語氣也有點不太好意思,就笑了笑,道:"這裡的人都知道是隱昀樓,你不是本地人麼?"
狐妖點了點頭,道:"不是,我聽說隱昀樓裡都是高人,路過這個地方,想去拜訪。"
朱嘯做人也大大咧咧的,沒有什麼戒心,就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我就是隱昀樓裡的高人,你有什麼事就跟我說好了。"
狐妖聽他這麼一說,愣了愣,道:"你……你是隱昀樓的人?"
朱嘯頭一擡,道:"怎麼,有什麼問題麼?"
狐妖立刻道:"沒,沒,只望閣下能帶小女子去拜見貴派掌門。"
朱嘯這下有了些戒備之心了,道:"你找我們掌門作什麼?"
狐妖看朱嘯年紀輕輕,又一副正直的樣子,不像是歹人,就實話實說了:"小女子落難被人追殺,無處可去,遙聞貴派大仁大義,有包容之心,小女子想拜入貴派,尋一棲身之所。"
朱嘯聽她這麼一說,就上下打量了她一陣,道:"這個我可做不了主,我先回去跟我師父通報一下好了。"
狐妖道:"我能隨你一起去麼?"
朱嘯看她滿目悽楚,落魄不堪,想了想,道:"好吧,你坐上來,我帶你去,不過我可不能保證你一定能加入我們門派的。"
狐妖大喜過望,馬上斂衽行禮,柔聲道:"多謝,小女子必定感恩終生。"
話不多說,朱嘯騎上葫蘆,帶着狐妖到了隱昀樓的空空堂。
空空老人看到朱嘯帶着一個女子回來,還未及詢問詳情,朱嘯就嘰嘰咕咕地說完了整個來龍去脈。朱嘯本來以爲師傅會誇獎他好人好事,送他一朵小紅花,誰知空空老人聽完怒不可遏,罵道:"劣徒,你怎可隨意帶人進入本門,你知道本門的規矩麼?"
朱嘯見空空老人容顏大怒,囁嚅着道:"回空空師傅,弟子見她可憐,就帶她上來了。"
空空老人也不聽朱嘯辯解,只道:"你快將她驅逐出去,以後你也莫要再下山,免得惹禍。"
別人這個時候若是見到空空老人怒髮衝冠,肯定不敢再多言,但朱嘯卻還不知好歹,還在說:"她不過是個可憐的女孩子,還遭人追殺,我們要是不收容她,她出去一定被會被人亂刀砍死的,空空師傅,你平日不是教導弟子要多行善事麼,怎麼你也沒有包容之心呢?"
空空老人衣袖一甩,厲聲道:"荒唐,出去。"
這下朱嘯也被趕出了空空堂,但朱嘯卻並不氣餒,對狐妖道:"我師傅他老人家脾氣壞,不過你放心,我帶你去跟我師叔談談,我師叔是個大好人,菩薩心腸,肯定會讓你留下的。"
可等到朱嘯帶着狐妖來到蕭計物的神刀堂,蕭計物雖然態度好些,但語氣卻極爲堅定,也勸朱嘯將狐妖帶下山去。朱嘯這下可有點來氣了,問道:"師叔,我們這裡的人不都是無路可走的人麼,怎麼就不能收容一個女孩子呢?"
蕭計物看了一眼在外面院子裡站着的狐妖,對朱嘯道:"難道你看不出她是個妖精麼,幸好你師傅還未細看,若是被他知道,這妖精性命難保,你還是趕快讓她下山吧。"
朱嘯一怔,失聲道:"什麼?她是妖精,我怎麼看不出來?"
蕭計物道:"你才練了幾天的功夫,哪能辨清妖與人的區別,閒話休提,快帶她走吧。"
朱嘯摸了摸鼻子,摸了半天,才道:"師叔,她是妖精你可千萬別告訴別人呢,我帶她到掌門那碰碰運氣,也許掌門可以收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