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西里嘩啦的下着,從最初那有如針毛般的輕細飄柔到現在如黃豆一般的沉重,這在灰暗天空下潑起的水幕是越來越大了。
它朦朧的罩着整個天地,讓深處於其中的人們,只看得到左近十餘丈的地方。雖然眼下不是黑夜,但在雨幕的阻隔之下人的實現,並不比黑夜好上多少。
當趙順會同曹二、劉鏡兩位兄弟冒着大雨準備翻過這山頭前往淮河渡口的時候,魏延也帶着手下的一千人在這大雨中潛了下來,埋伏在這山道的兩側。
雖然身上披着擋雨的蓑衣,但在潛伏的命令之下,低矮着身子的他們還是讓從天而降的雨水順着他們那兜下的領口流入了他們的內裡。
他們的衣衫此刻也是溼的透徹了,緊緊的貼在身上讓他們也感受到了這透骨的冰涼。
他們也覺得難受,也想像那在山道中前進的士兵一般通過扭動自己的身子來讓自己舒服一些。
然而他們終究沒有這麼做。因爲他們所接受的訓練,讓他們有了極佳的忍耐能力。
他們知道自己眼下的任務是什麼,他們不曾迷茫。在自己的目標就暴露在自己眼前的時候,感受到戰鬥將要開始的他們,於心情的緊張之下,根本就忘記了身上的一切不適。
“很快就要結束了。這些天來的等候,也將在待會有了一個交代。”望着趙順等人那臃腫緩慢的隊伍,戴着一頂圍着草圈蓑帽的魏延臉上不禁露出滿意的微笑。
他已經將事情都安排好了,只要等對方的軍隊經過一半便可以迅速的殺出,教對方首尾相顧不得從而陷入被殲滅的境地。
這一切是他早已策劃多時的。因來到此處以久,又都是在這山裡潛藏,他早就將這山的所有了解的清清楚楚。對於這計劃下的結果如何,他別的不說,但至少敢拍着胸脯保證是決不會讓趙順等賊首走脫。
“爲了目標而做的努力總不會有錯的。”魏延收回了遠望的目光,一句李晟以前說過的閒言,不由自主的涌上了心頭。
對於自己的這位徒弟兼主公,魏延是很滿意的。他認爲他是天才,雖然每天花在學習上的功夫並不多,但自己所見他卻總能迅速的瞭解,而且還時不時迸出一些“閒言”來,而這些“閒言”往往是令人深思的。
“真不愧是我的徒弟啊。”魏延飽含着佩服的想到。雖然李晟如此的水平着實和他這位武學上的師父沒什麼關係,但他依舊是以這個徒弟爲榮的。
當然,比起李晟的言語水平,他更看重的是李晟對他的重視,以及這個徒弟對整個天下的野心——李晟重視自己,所以自己能以統率着兵馬作戰;李晟對天下有野心,所以他纔會不斷地發展自己實力。
魏延知道實力是實現野心的基礎,也明白野心是實力發展的動力。他很欣賞李晟的野心,因爲他從那個野心裡看到了自己今後廣闊的天地和輝煌的未來。
儘管那一切對現在而言似乎顯得還有些遙遠了,但魏延明白只要李晟不斷地努力,終究會有實現的那一天。所以,魏延才心甘情願的認了李晟爲自己的主公。
和黃忠純粹的爲義不同,魏延對李晟的忠誠,既是爲義,也是爲利。
山道上的軍隊已經度過了大半,明顯是敵方主將的中陣漸漸的出現在魏延的言中。看着對方身上那勉強還算是全套的銅甲,魏延輕蔑的笑了一笑,緊緊的握住了手中的大刀。
他盯着對方那明顯於衆人不同的身形,靜靜地等待其將自己的後背讓給自己。他知道只有將對方的大將也讓過一段,纔是最好出擊的時候。因爲在那個時候,對方將領是難以回擊的,他們根本無法抵禦從後方殺來的利刃。
“一步……兩步……三步……”魏延眼睛一眨不眨的盯住自己的目標默默的細數着他們邁出的大約步伐。他所在的是埋伏隊伍的最前沿,離敵人的隊伍大約只有七丈左右。雖然因爲大雨的緣故而嚴重影響了視線,但他憑着他極好的視力還是牢牢的鎖定了那三個穿着甲衣騎在馬上的身影。
“十步!”算到這裡,魏延猛地站起了身子,眼中的精光暴漲,一種令人膽寒的殺氣透過他身上的鎧甲,穿過他身上的蓑衣直接散發到外面。
感受到了主將的變化,他這邊的幾名親衛也同時站直了身子。他們在魏延那散發於外的殺氣激盪之下,登時熱血沸騰起來。他們凝望着魏延,靜靜的等待那一聲雄壯的命令。
“殺!”魏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猛地喝出這話來。他如同一頭下山的猛虎一般,揮舞着手中的長刀兇狠的朝自己的目標撲去。在他的身後十丈,副將陳炎正招呼着弓箭手用那銳利的箭矢爲前方的主將做掩護。
“嗖……嗖……”這是飛羽破空的聲音。雖然大雨的形成的水幕阻隔了這些弓箭手的視線,讓他們根本看不到敵人的身影,但他們明白敵人就行進在林間的山道上,便直接以那山道爲自己攻擊的目標。
在事先測算好的角度和力道的要求之下,一波一波的箭矢不斷的飛出,給原本就淋着雨的敵人又澆上一層箭雨。
此時雨大,但風卻不大,飛馳在雨幕中的箭矢在那可以預料到的干擾之下,倒是勉強合格的分配到了預定的路段上,灑了下去。
“敵襲!”趙順大聲的吶喊着。作爲一名“智者”的他確實比其他人要激靈幾分。當魏延那低沉的喝聲隱約的從雨中傳來,卻讓人聽得不甚真切,而被人過濾掉之時,他的心便已經提起了。他在第一時間裡提醒着自己的兄弟,讓他們迅速的明白眼下的危機。
不過這已經是有些遲了。敵人竟然會埋伏在這裡,這是趙順想不到的事情。他原以爲敵人是在淮河以南埋伏,壓根兒就沒有加強自己城池周圍的搜索。
此次出兵,更因爲大雨的緣故連侯斥派出。這固然是因爲天候的惡劣而不利於偵察,但更重要的是因爲趙順本身的疏忽。
由於這這一念之失,使得魏延能十分從容的在山裡潛伏,完全佈置好了今日的一切。這原本對趙順而言只是一個小失誤罷了,但在眼下這樣的小失誤卻成了令他步向死亡的因由。
箭雨和着雨水凌厲的落下,沒入了黃巾軍的隊形之中,迅速的濺起了多多絢爛的血花。
雖然魏延這邊是按照原本分好的方向,在完全看不到敵人的時候,依據測算好的力道和角度對敵軍所在進行覆蓋的打擊,其命中率終究是比直接看到敵人的時候差上了一些,但對於早已將隊伍扭作了一團的趙順軍而言,這點相差根本就是可以忽略不計的。
因爲魏延手下的這些弓箭手都是從黃忠那兒分出的好手,其射箭水平在黃忠教導下原本就遠高於一般軍隊的——他們中的每一個人若是拿到其他軍隊去,那絕對都夠得上是神射手的水準。
這一通出其不意的箭雨洗禮下去,偌大的山道上迅速的騰出了幾處空曠的地方。不少人就這樣倒下了,血水迅速的和雨水混合在了一起。
“敵襲!”同樣話在士兵的口中喊了出來,迅速的傳遍了全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