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孃的,這還讓不讓人活了,居然催得這麼緊。”面對幾乎是一日三份的集結催促令,曪信的頭領趙順緊緊的皺起了眉頭。他煩惱的看了看自己身邊安坐不動的曹二、劉鏡一眼,嚕嚕嘴問道:“你們對這事兒怎麼看。這似乎不是集結那麼簡單的事情。”
“怎麼說?”兩人同時問道。
曪信、富波、原鹿三城同爲淮水以東、汝水兩岸的城池,因與安陽等地相距較遠的緣故汝南的其他勢力並沒有多大的關聯,多少有些自成一體的味道。
當然由於其實力本身的弱小,他們也明白完全的獨立是不可能在亂世中生存的,於是他們在表面上服從劉闢這位汝南黃巾頭號人物的同時,也加強了三城之間的聯繫。
在強烈的危機感和彼此間的有意的示好之下,他們三個頭領倒做得親如兄弟一般。
眼下他們遵從安陽那邊的命令,不是爲了討好劉闢、龔都這兩位,而是爲了他們自己的安危:比起安陽來說曪信離新息更近,而且更弱,趙順唯恐新息那邊會旦夕倍道而進的來討伐自己。
如果真的出現這樣的情況,自己這邊是絕對抵擋不住的。
趙順不想出現這樣的情況,只好迅速的召集了曹二、劉鏡兩位兄弟和他們人手,聚集了三千人馬,在曪信抱做一團,擺出了一副隨時準備響應安陽劉闢大統領徵召的架勢。
他們原本是想讓新息方面顧忌而不對自己這邊發動進攻的。哪想眼下新息方面的攻擊還未到來,安陽方面的催促卻是一封比一封着緊。
“這可真算得上是作繭自縛了。”想到眼下的景況三人不由得苦笑。他們無法不理會安陽方面的要求,因爲如果他們回絕了,那無疑就明白着告訴新息方面——原本的聯合是假的,事實上兩邊並沒有任何關係。
“那可是會讓新息的軍隊立馬就來的。”對於這一點他們三個都清楚的很。他們覺得進退兩難了,從催促信的第一封到來開始他們就陷入了無邊的苦惱之中。
“安陽那邊想害死我們啊?”深刻明白新息方面的敵人是如何強大的曹二、劉鏡不由得如此做想。
他們原以爲這純粹是對方的陷害。但此刻聽了趙順這麼一說,他們頓時明白事情原是沒那麼簡單。他們立馬望着趙順,靜靜的等待這位大塊頭“智者”的說明。
面對兩位兄弟的關切,趙順輕輕的搖了搖他那和斯文絕對沒有一點關係的腦袋,開始了自己的解釋:“安陽那邊對新息的瞭解肯定不多,他們有些吃不準對面敵人的水平,所以他們催促我們。他們不是要我們迅速的到安陽去,而是讓我們儘快的與新息方面接觸一下,打上那麼一仗,好讓安陽方面瞭解,新息這邊的戰力情況。”
“啊?這麼說,他們是拿我們當槍使了?”聽趙順說安陽那邊竟是打了這麼一個算盤,曹二、劉鏡兩人不由得勃然大怒起來。他們惱火的向趙順提出意見:“能不能不服從他們命令?”
“不行。”趙順搖了搖頭:“眼下我們是絕對不能與安陽那邊方目的。非但不能反目,我們還必須迅速的聽從安陽那邊的建議,出兵去新息那邊一趟。”
“爲什麼?”曹二,劉鏡兩人不解。“因爲曪信、富波、原鹿三地離安陽太遠了,我們等於直接面對這新息的威脅。雖說以新息那邊的實力,恐怕打不過安陽方面,但要把怒火發泄在我們頭上還是可以做到的。我們無法承受這樣的怒火,只能去找安陽方面庇護。出征,實際三就是給我們一個接口罷了。”
“原來如此。”曹二、劉鏡一下子會意過來:“那我們得馬上準備才行。”
“恩。是要馬上準備了。出征我們必須越快越好。
“趙順點頭說道。他隨即下令城中人馬:“明日卯時做飯,巳時出發。”
填報了肚子的士兵排着整齊的隊伍朝南方而進。此時陰翳的天空飄起了如毛的雨點,洋洋灑灑的落下,讓行進中的士兵分外覺得難受。因爲不是大雨,隊伍不可能停止前進。於是,下到最低級的伙頭,上到趙順、曹二、劉鏡三人都不得不在這雨水的簾幕之中,冒雨前進。
出城已經大半天了,北邊的城池已經消失在了視野之中。
雖然那裡真的很殘破,早已沒有什麼油水可言,可那兒終究是自己居住過好幾年的地方,眼下乍然被捨棄了,趙順的心裡多少還是有些不捨的。
他忍不住回頭朝那個方向看了一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咬咬牙再次下達了全軍加速前進的命令。
“啊?”聽到這並不合理的命令,曹二、劉鏡兩人頓時覺得有些怪異了,他們疑惑的看着趙順。
“今日我們必須趕到淮河的渡口才行。萬一遲了,雨水又大起來,我怕渡河會變得越來越困難。”面對懷着詫異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兩位兄弟,趙順作出瞭如此地解釋。
此時的雨越發的大起來,將所有人都籠罩在如煙似紗的幻境之中。漸漸的士兵們發現自己腳下的土地變得溼潤起來,有了積水,有了泥濘。
他們難受,但是由於休停地命令始終沒有下來,他們依舊得冒雨前進着。在雨水的滂沱澆灌之下,他們的衣服早已緊緊的貼在身上,讓他們原本就因爲道路的糟糕而變得蹣跚地步伐,越加遲鈍笨拙了。
面對如此惡劣的行軍環境,軍中的許多人已經漸漸地抱怨起來。他們以是多年沒有戰鬥了,哪裡還能忍受這個。儘管表面上還遵從着上頭的命令而前進,但心中早已是怒火滿滿了。
在滂沱的雨水中行進,隊伍漸漸的離開了平地。這是一段山道,雖然所處的地界不高,但確實是在山林之間開伐出來的,倒也是蜿蜒的很。
地上的坑坑窪窪,比剛剛經過的地方更多了。路更加的難行,讓隊伍的速度逐漸慢了下來。三千人擁擠的堆在這曲折的山林路上,以那可以同烏龜一比的速度挪着。遠遠的望去彷彿是一條肥肥的毛蟲一般。
士兵的臉是苦的。身上的難受和心中的彷徨使得他們的心就像這下雨的天一般灰暗。他們的長官並沒有說明這次爲什麼要傾巢而出,也沒有告訴他們眼下到底要去那裡,要去做什麼。他們只是被勒令着出城,勒令着南行,勒令着冒雨翻山越嶺。他們沒有目標,只是渾渾噩噩的跟着,不知所云的前行。
“唉,真是苦了他們。”曹二憐惜的看了身後隊伍裡的兄弟一眼嘆息着回過頭來。說實話,他也不想瞞着自己手下弟兄們的。但就眼下的情況而言,他們不瞞又是不行,畢竟在最後的結果沒有出來以前,他們實在進行着一場“自殺”的行軍。
“離渡口還有多遠?”曹二又一次忍不住的問趙順。天上的雨是越來越大了,那打在身上,都讓堅硬的鎧甲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來。“無法在繼續下去了。真的不能在行軍了。”繼續前進是如此地令人難受,以至於曹二自己也都有了放棄的想法。
“放心,過了這個山頭就到了。”趙順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笑着說道。
這路怎麼走,他是最清楚了。雖然眼下的雨大得連他自己也有些受不了,但他明白自己的目的地快到了,便也就無所謂起來:“讓大家都打起些精神來吧。我們到了渡口就整修一下,然後就準備渡河。現在地雨水儘管爲難人了一些,但還不算麻煩。一等我們過了對岸,那纔要小心呢。據說那些聰明的傢伙最喜歡用計,我們到時可不要上了他們的當纔好。”
“那說得也是。”曹二和劉鏡對視了一眼,同時點頭說道。
因爲有了盼頭,他們終於也笑了起來。只是這笑看在樹林裡的那一羣人眼裡卻是那樣的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