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一派,人數不少,足有千人。
天地玄黃,如今的蜀山,輩份最高的就是天字輩的天閒道長一人,而且常年閉關,從未走出白雲洞一步。掌門楚地這一輩,師兄弟加上師姐妹,一共也只有二十來人。玄字輩的,人數較多,山上山下,有上百人之多。還有一些則是黃字輩,以及一些算不上正是門人的弟子。
不過,留在天心峰上的,卻是不到五十,其他人大多在山下斬妖除魔,或者爲國效力。
天心峰山腰處有一平地,蜀山的房屋大多在這裡。修道之人,崇尚自然。這些房屋也就都建得普普通通的,跟山下那些香火鼎盛的道觀大相徑庭。
正中央是一個主殿,平日裡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都是有各位長輩在那裡協商,最後由門主楚地拍板。蜀山雖有門主,權勢卻是有限。蜀山並未限制門人子弟加入朝廷,那些追求世俗權勢、榮華富貴的人自然會選擇投身民間。所以蜀山立派以來,從未因爲爭權奪勢而導致內亂,偶有紛爭,也是因爲理念不同而非爲了權力。很多人都會選擇潛修,除非蜀山有難,根本不會出手。
李玄逸二人到達之後,本想直接回到楚地所在的上羽堂休息。沒想到迎面走過來一個黃字輩弟子,李玄逸認得此人道號黃雲,乃是師叔地靜的徒孫。
黃雲向二人施了一禮,說道:“二位師叔,門主讓你們前去大殿,門主和各位師叔祖、師伯祖都已經在大殿等候了。”
二人對視一眼,都感到有些詫異。最近也沒聽說有什麼事情發生,爲何各位長輩會聚集起來協商,還要自己二人前去?
蜀山主殿名爲上善若水,取的是蜀山心法的名稱,也是當年祖師莫言建立蜀山之時的本意。意思是說上善的人,就應該象水一樣。水造福萬物,滋養萬物,卻不與萬物爭高下,這纔是最爲謙虛的美德。江海之所以能夠成爲一切河流的歸宿,是因爲他善於處在下游的位置上,所以成爲百谷王。一個人如要效法自然之道的無私善行,便要做到如水一樣至柔之中的至剛、至淨、能容、能大的胸襟和器度。
李玄逸二人走進大殿之時,所有人都已經到齊。一排五張椅子,坐着五個人,面前有一個少年站着。
站着的那人身着布衣、布鞋,濃眉大眼,憨厚相,正是蜀山三英的老三王玄敦。
李玄逸二人連忙上前給各位長輩行禮,然後退到王玄敦邊上,一同侍立。
“玄逸、玄玄,你們兩個跑到哪裡去了?讓各位長輩等了你們這麼久,這可是作晚輩的本份?”坐在正中的楚地看着姍姍來遲的弟子,臉色有些不高興。
“好了。門主,玄逸和玄玄可能是修煉去了,蜀山這麼大,一時找不到也是應有之義。你就不要責怪他們了。”一個長着長長鬍須的老頭捋着鬍子說道。這人就是地清道長,楚地的大師兄。
“就是。人家哪裡會知道你在找我們。”楚玄玄嘟着嘴,小聲地抗議。李玄逸靜靜站着一邊,不敢說話,小丫頭可是一點都不害怕,雖然不敢大聲,發點牢騷還是敢的。
楚玄玄委屈的模樣讓大殿內的長輩都是心疼,地清道長更是直接招手,“小丫頭,到師伯邊上來,你爹也就隨口說說,別理他。”
聽到招呼,楚玄玄立刻走了過去。地清和藹地摸了摸小丫頭的腦袋,小丫頭也像個乖寶寶一樣躲到背後給他捶背,弄得地清更是眉開眼笑。
楚地無奈地說道:“師兄啊,這丫頭都快被寵壞了,無法無天得很。你們再寵她下去,估計她連這個大殿都敢拆掉。”
“去,少胡說,小丫頭只是調皮了一點,哪裡有你說的那麼不堪。你呀,有你這麼當爹的嗎?當年,你們…”
這個地清,道法高強,脾氣也好,就是實在是羅嗦了一點,一說起當年,就有完沒完。地清道長年紀將近七十了,他的師弟們至少也比他年輕二十歲,當年都是由他帶出來的。聽到地清說起當年來,那是個個面色尷尬,可又不好阻止。
看着平日裡一個比一個嚴肅的長輩尷尬的樣子,李玄逸忍不住就想笑,連忙暗自運起上善若水,壓下笑意,才避免當場笑出聲來。
幸虧楚玄玄也覺得煩了,嬌聲叫了幾聲地清師伯,又大力捶了幾下,才讓他停止了疲勞轟炸。
地清身邊的人大大鬆了口氣,連忙用眼神示意楚地趕快談正事。
咳咳,楚地咳嗽幾聲,正色道:“玄逸、玄玄、玄敦,今天叫你們三個過來,是有一件事要宣佈。”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屏氣聆聽,楚玄玄也停止了撒嬌,等着楚地說出那件大事。
頓了頓,等蜀山三英的注意力都集中了過來,楚地緩緩開口:“你們三個都已經修煉道地品階段了,我們幾個商量過了,是時候讓你們下山歷練了。明日一早,你們就出發下山。”
“好也。”楚玄玄歡呼一聲,幾乎要跳了起來,她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好幾年了。李玄逸和王玄敦也都是滿臉喜色。
楚地不滿地瞪了她一眼。楚玄玄吐了吐舌頭,溜回地清道長背後。
“修道之要,首在修心。你們三人的上善若水都已經修煉到地品,老是呆在山上,再怎麼苦練,也是難有寸進。相信下山歷練一番後,自然會有所領悟。”楚地繼續說道,“尤其是玄逸,你三年前就已經修煉到地品上階。三年來卻毫無寸進,就是這個原因。”
李玄逸點了點頭,雖然自己這三年來一直埋頭苦練,但是上善若水心法確實毫無寸進。
“之所以三年前不讓玄逸下山,那是因爲爲師希望你能夠多多熟悉地品階段。只有基礎結實了,才能夠順利進階。否則就算僥倖領悟天品,以後要想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那就更困難了。就像蓋房子,基礎不行的話,要想蓋得越高,那越是困難。”
默默點了點頭,李玄逸恍然大悟,這才明白爲什麼師父三年前不肯放自己下山。
地清道長等人都明白這個道理,也是個個點頭贊成。
“你們三人之中,玄逸修爲最高,但卻以玄敦性子敦厚,心法練得最爲紮實。唯一讓我擔心的就是玄玄。”楚地看着玄玄,嚴厲地說道,“你的基礎最不牢靠,一定要定心修煉。否則就算你比玄敦早一日練成地品上階,也未必是玄敦對手。”
楚玄玄嘟着嘴,不敢反駁。
地清憐愛地說道:“玄玄年紀還小,性子比較活潑,玄敦是個傻心眼,兩個人怎麼可以相提並論。”
教訓女兒又被師兄打斷,楚地無奈地放棄:“玄逸啊,你是師兄,下山後,要多多照顧師弟、師妹,知道嗎?”
地清道長也囑咐自己的徒弟:“玄敦,你下山以後要聽師兄的話。另外,一定要記得保護好玄玄,不能讓你師姐受到半點委屈。”
李玄逸和王玄敦急忙恭聲答是。只有楚玄玄不滿地嘟嚷,在她心目中,應該是自己照顧王玄敦那個傻師弟纔是,怎麼會輪到他來照顧自己。
其實這件事情是早就商量好的,只是按照規矩,門人下山之前,長輩要儘可能出席。一來是爲了替門人祝福,二來也可以提供一些經驗,避免門人走彎路。三英是蜀山這一代的希望,所以在天心峰上的地字輩,纔會全部出席。
等到衆人給三英祝福完畢,楚地揮了揮手:“好了,你們下去吧。跟師兄弟道個別,明日一早就下山。蜀山規矩不多,也沒什麼要特別注意的,只要記住不要爲非作歹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