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 南北廬江

魏東生卻也能理解周瑜的變化。

人生軌跡是性格塑造的重要一環,生在盛世的周瑜和生在亂世的周瑜,歷史裡肯定是兩種截然不同形象。無論突如其來的長生種子干涉,還是異於現實世界歷史的政治氣候,都有概率影響周瑜的命運選擇。

周瑜既然想長久留在廬江郡,養寇以自重是他理所當然的選擇。

這恰恰也是魏東生樂意見到的趨勢。長生種子範圍限制,註定魏東生只能深耕經營廬江郡一地。如果趕走周瑜或者聯合孫權絞殺周瑜,孫權肯定派遣其他兵將北侵廬江郡。既然地緣政治註定魏東生無法獨佔廬江郡,魏東生不如選擇一家願意與他和平共存的緩衝區。

至於目前比較珍貴的長生種子,魏東生並沒有獨佔的想法。

彙總190年到200年的數據,魏東生驚訝發現長生種子總數契合指數增長數據模型,一年增幅0.05次方。190年的初始基數16,可以視爲2的4次方;195年的19枚總數,可以簡化爲2的4.25次方再取整數;200年的22枚總數,可以簡化爲2的4.5次方再取整數,等等。衆所周知,指數增長速度非常恐怖,如果數據模型中途沒有改變,210年將會有32枚長生種子,230年將會有64枚長生種子,250年將會有128枚長生種子,270年將會有256枚長生種子。越往後,長生種子數量增長速度越恐怖,長生種子數量越多越不值錢。

壟斷長生種子或許根本沒有意義。

魏東生最多能夠利用時間優勢獲得早期的等級優勢。

魏東生現在已是3級長生者,距離4級極限只有一絲距離,何必再冒險貪婪地獨霸所有長生種子呢?只要周瑜願意和平共存,魏東生容忍周瑜建立私有長生者勢力。

於是,養寇自重成了周瑜和魏東生的共同需求,會談氣氛頓時活躍起來。

周瑜清楚實力不足時必須低頭的道理,旋即代表南部廬江郡和絕聖門簽署貌似公平的不平等條約。南北廬江郡條約規定,第一條款項,南北兩廬江郡彼此和平共處,北部廬江郡戰兵和南部廬江郡戰兵皆不得越過和平邊界線,違例者必須嚴懲;第二條款項,平妖堂最多可以在南部廬江郡維持600人規模,異寶營也最多可以在北部廬江郡維持600人規模;第三條款項,絕聖門直轄領地(大別山層巒山脈)之外的天地異寶,皆屬於無主之物,平妖堂和異寶營誰先發現就屬於誰,彼此公平競爭;等等。

條約內容貌似公平公正,平等互相約束對方。但是,周瑜麾下的異寶營僅有周瑜1名長生者,而絕聖門現在足足有11名長生者,南北廬江條約更契合誰家利益不言而喻。

南北廬江條約簽署完畢,廬江郡各縣迅速恢復和平。

此後,魏東生實踐改革北部廬江郡政治軍事體制,周瑜圓滑手腕應對南北方向的軍事壓力。

吳景和張昭一度嘗試武力討滅周瑜,奈何周瑜智慧遠勝現實世界歷史的廬江太守李術,周瑜適機通過零星武裝衝突間接展現實力,嚇退了吳景的大規模圍剿。孫權畏懼討伐周瑜未果釀成大患,態度一直猶豫不定。

僵持到200年12月,中原忽然傳來曹操官渡大敗袁紹消息,各路諸侯屏氣吞聲。聚焦揚州一地,站隊曹操陣營的揚州刺史劉馥猛然間士氣高昂數倍,許多雜亂勢力漸漸真心奉劉馥爲主,進而對孫權形成沉重壓力。眼見討伐周瑜的風險越來越高,孫權只好妥協熄滅武力致勝心思,默許周瑜獨霸南部廬江郡。

如此,陸康(絕聖門)與周瑜,周瑜與孫權,劉馥與孫權,等等,都默契維持和平局勢。

淮南遲遲迎來難得的和平。

悠悠數年過去。

203年,江南局勢漸漸穩定,孫權開始對外用兵。孫權督軍路過廬江郡南部,見周瑜武備嚴謹同時又謙卑地超額供應糧草,於是默默繞過廬江郡攻打荊州江夏郡。怎奈江夏太守黃祖把江夏郡經營成鐵桶江山,孫權苦攻未果,敗興而歸。

遇挫黃祖之後,孫權更加沒有信心討伐周瑜。

204年,206年,207年,孫權又出征黃祖三次,皆無功而返。

但到了208年,形勢忽變。

在中國北方,曹操伐滅袁譚、袁尚,次第吞併了袁紹基業。而後,曹操進一步兼併幷州,北伐烏桓,逼迫偏居遼東的公孫康名義臣服,漸有席捲天下之勢。就在這關鍵時刻,荊州牧劉表又突然病倒,荊州諸郡旋即人心惶惶。

或許因爲荊州人心混亂,或許因爲其它因素,黃祖也晚節不保,慘死於孫權208年春的第五次討伐。孫權勝利回師鄱陽湖時,兵鋒指向廬江郡,宣佈割走江夏郡的邾縣、蘄春縣和廬江郡的尋陽縣,設置全新的蘄春郡。

如果周瑜願意接受這條政令,本就有限的南廬江郡進一步壓縮,孫權可以慢刀子割肉方法從容敲掉周瑜;如果周瑜拒絕出讓尋陽縣,這意味着他徹底成爲心腹大患,孫權索性攜大勝之威猛攻廬江郡。面對孫權的兵鋒,周瑜選擇了妥協,乖乖讓出了尋陽縣。

既然可以慢刀子割肉,何必貿然開戰?

孫權非常滿意周瑜的退讓,旋即勒兵而歸。

周瑜願意出讓尋陽縣,絕聖門卻不願意簡單放棄。孫權設置蘄春郡消息傳至黑石城,絕聖門立刻派遣使者拜訪周瑜,討論蘄春郡奪走尋陽縣衍生的種種問題。蓋因爲長生種子有效範圍初始與廬江郡鎖定,而後卻不再因爲廬江郡疆域變遷而有所更改,尋陽縣移出廬江郡照樣處於長生種子的有效範圍之內。只要尋陽縣有可能誕生非人類長生者,絕聖門就不能棄之不理。

使者名曰劉曄。

陸康再次就職廬江太守未久,劉曄以別駕從事史官職間接加入絕聖門。魏東生實踐改革北部廬江郡的政治軍事體制期間,陸續增設主客堂、監察堂、典兵堂、典戶堂、典刑堂、審計堂等堂口。這些年來,劉曄受賜異寶,煉化進階1級長生者,積累功勳升職主客堂堂主。

主客堂職能可以簡單視爲外交部,全面負責北部廬江郡與揚州刺史劉馥、司空曹操、廬江太守周瑜、討虜將軍孫權等勢力的來往交際。

劉曄代表絕聖門來到皖縣,與周瑜、魯肅言談甚歡。

周瑜再次彰顯他的寬闊胸懷:“尋陽縣既屬蘄春郡,而後當然不再受南北廬江條約限制。異寶營已經全面退出尋陽縣,絕聖門請隨意處置尋陽縣諸事。”

劉曄超額完成任務,好友般善意取笑說:“南廬江郡總共才六縣之地,這就讓出一縣?”

周瑜佯裝無奈表情:“形勢如此,爲之奈何。”

劉曄卻當面點破周瑜的小心思:“郡守是想靜觀天下之變吧?曹操既已討定北疆,兵鋒勢必轉向它方,恰逢荊州牧劉表重病臥牀,曹操肯定優先選擇用兵此地。荊州若亡,揚州也難安寧。與其選擇因爲尋陽縣和孫權鬧彆扭,不如靜等曹操與劉表、孫權爭出結果。”

周瑜淡笑搖頭:“這是你的想法。”

覺得周瑜不願深談,劉曄旋即結束話題,旁敲側擊起它事:“如果,我是說如果,曹操長驅直入平定荊揚兩州,郡守是否願意不戰而降?”

周瑜避而不答,反問:“你覺得魏東生願意不戰而降嗎?”

劉曄:“或許會降,或許不會降。”

周瑜:“那麼我的答案就是:魏東生降我也降,魏東生不降我也不降。”

劉曄沉吟片刻:“我明白郡守的想法了。”

官渡之戰以來,曹操連戰連勝,漸漸凝聚霸主之威。曹操若能再接再厲拿下荊州兩州,便能再演光武帝中興漢室偉業局面,再造九州秩序。而且,回顧劉邦、劉秀兩度制霸九州,以北統南簡直易如反掌,大獲全勝概率高達99%。除了魏東生這樣熟悉現實世界歷史外來客,即使劉備、孫權、周瑜等豪傑,他們的反抗也純屬於不甘心失敗而奮起一搏,根本沒有百分之百打贏曹操的必勝把握。

於是,劉曄等人開始考慮後路。

這不是說劉曄有背叛魏東生的想法,恰恰相反,劉曄準備堅守到魏東生投降或者魏東生戰死。就像現實世界的歷史,孫策擊敗劉勳之後,劉曄非但沒有投降孫策,反而尾隨劉勳投奔岌岌可危的曹操。劉曄有傳統的忠誠傲氣,無論效命劉勳,還是效命魏東生,他都會老老實實站隊到徹底敗亡。但是,站隊忠誠歸站隊忠誠,劉曄卻理所當然更重視自己的性命。效忠魏東生同時,劉曄又悄悄做好了魏東生投降和魏東生戰死的各種準備,無論魏東生未來是生是死,劉曄都要好好活下去。

短短兩三句話,周瑜看清楚了劉曄的性情。

周瑜不願意和劉曄談論敏感話題,即時轉移話題:“說起來,我還有一件禮物送給魏東生。”

劉曄:“哦?”

周瑜遙指西南方向:“前段時間在彭蠡澤迎駕,我和魯子敬(魯肅)在尋陽縣區域意外發現一隻魚妖。周某身份敏感,無法再去尋陽縣捕捉此妖,如果絕聖門感興趣,可以派遣平妖堂前去狩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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