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衛家族人被押解到巡鹽御史衙門的時候,林如海直接大手一揮,將這些人押解入獄。
林昭將此事安排給了張萬年。
“張先生,一夜時間,所有文案全部安排好,我要把此事定爲鐵案。”林昭開口道。
“是!”張萬年拱手行禮,匆匆而去。
直到此時,整個巡鹽御史衙門才安靜下來,各級官衙這才安排吏員過來打聽消息。
在上千人的屍體面前,那些傢伙哪怕和衛家關係再近,也都變得膽寒不已。
尤其是來到巡鹽御史衙門,看到一個個的鹽丁刀槍閃亮,更是嚇得直不起腰來。
對於這些人,林昭都懶得見他們,直接安排林大飛接待了他們。
還是那座院落,正在飲茶下棋的慕天顏以及那名高官這會兒看向一名快步而來的身穿皁衣的小吏,正是戶房的陳書辦,只見那他衝着慕天顏拱手一禮道:“啓稟大老爺,巡鹽御史衙門的人留下幾十人抄沒衛家家產,已經清點出大致數量,光金銀就有三百萬兩,其餘田產、店鋪、古玩,價值不下千萬。此刻押送衛家人的那些巡丁已經返回巡鹽御史衙門,似乎沒有動身的跡象。”
聽到衛家家產這麼多,饒是揚州河工道臺張路見識非凡,也不禁吃了一驚,嘆道:“難怪林如海敢收拾衛家,難怪那些鹽丁都這麼兇猛,果然財帛動人心啊!單單這一家,就能讓林如海在皇帝心中重重的加上一筆。”
皇帝讓林如海來揚州幹嘛來了?
當然是撈錢來了。
只要林如海能站穩腳跟,能給皇帝提供足夠的金銀,讓皇帝有施展拳腳的空間,那麼他就是天子重臣。
至於殺幾個鹽商,被朝中大臣各種攻訐,彈劾林如海的奏章淹沒整個皇宮。皇帝壓根不會在乎。
大周開國以來,哪一任揚州御史衙門不被朝野彈劾的?
看到慕天顏沉吟不語,張路接着道:“大人果然料事如神,看來咱們這位林御史立威已畢,這是要收手了啊!”
捋着鬍鬚,木齋公一臉謙遜道:“林如海到底是年輕了些,還不夠老辣,若是他能夠狠下心去,再滅幾個鹽商,那麼老夫纔會高看他一眼!不過今日聽下人述說,這個林家之子林昭,倒是有幾分手段。”
張路道:“依下官看來,這個林昭雖然心狠手辣,武功高強,能將典史這個職務施展的淋漓盡致,不過國法規定,擔任官職者,不得參與科考,所以依我看來,這傢伙有小智,無遠見。”
慕天顏點點頭:“不錯,張兄所言極是,這麼說的話,那林如海枉爲探花公,見識也不過如此,不能科考,縱然林昭有十萬分的手段,將來也必定被人踩在腳下!難怪林如海會收手,原來見識不足啊!”
張路聞言面色一僵,對於慕天顏的判斷卻不認同。
這林如海和揚州鹽商的矛盾,不過在與稅收而已。
如今衛家伏誅,其餘鹽商必定膽寒,自然會忍痛拿出一大筆銀子,用作稅收。
至於對背後勢力、以及各級官府的孝敬,這些鹽商依舊不會停止。
因爲就算如此,他們手裡的銀錢,也絕不會少。
既然如此,鹽商們瞻前顧後,絕對不敢在行狂妄之舉。
既然他們能像三孫子一樣乖巧,林如海乾嘛還要繼續殺戮?
不過張路自然不會和揚州知府別眉頭,他微微一笑,道:“慕知府所言極是,區區一個姑蘇林家子,偶獲聖心,行事自然狠辣,但論眼界和魄力如何能夠同您相比!”
慕天顏捋了一下鬍鬚,微微一笑,不在說話。
此時,河道守備千戶府邸,這會兒千戶顧金標正笑眯眯的同漕標千戶韓友亮一起在那裡下棋。
不錯,若是兩三日前,他倆還是因爲某些管轄範圍互有衝突,導致他們的兒子拳腳相見。
但是揚州城內情勢大變,這兩人早就秘密聯繫到一起,握手言和。
只是他來的兒子還沒有過那道坎,各自站在自家父親一側下首,互相瞪視。
只見顧金標手中一枚棋子落下,自身旁僕從手中接過茶水,衝着韓友亮道:“韓兄,依你看,林家子那裡會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罷手?”
他不說林如海,而是說林家子,心中所向,不言自明。
韓友亮手微微一頓,輕笑道:“顧兄實在是高看我了,兄弟一介武夫,那裡懂得林家的心思,不過顧兄不提林御史,單提林家子林昭,是不是太高看他了?”
他此番問出,不只是韓友亮面帶疑慮,便是顧海全和韓文衝,也是豎起耳朵來。
他倆都見過林昭的,知道這人有萬夫不當之勇,似乎也聽過他頗有文采,但畢竟只有十五六歲,想必是林如海手裡的一個跑腿的,何德何能受顧金標如此高見?
顧金標淡淡一笑:“韓兄只怕是心有疑慮吧?想必今日的事情,你已經得到詳細的情報了,那麼我問你,林御史能讓一羣僕役,短短兩個月時間成爲百發百中的神箭手嗎?”
韓友亮搖搖頭。
“那麼,巡鹽御史衙門外的大樹忽然接連倒下,攔住暴民逃路,而那些巡丁推開之時,卻不費力氣,你覺得林御史能做到嗎?”
韓友亮繼續搖頭。
隨即看向顧金標:“顧兄,你的意思是這林昭身手不凡,是此次行動的核心?”
顧金標點點頭道:“不錯,此子只有十五六歲,卻練成如此高明無敵的神功,一拳打碎漕標的鐵盾,這是令公子親眼所見吧?”
韓友亮看了一眼自己兒子韓文衝,回頭對顧金標道:“不錯!”
顧金標道:“這兩個月來,林御史在官場上長袖善舞,將那些鹽商逼得步步後退,逼得官場衆人也不敢正面和他作對,接下來纔有的衛家藉助你我兩家的矛盾,展開的試探性攻擊,若是林家子沒有這等神通,你覺得會有今天的結局嗎?”
“自然不會。”
顧金標道:“這林家子擔任典史,只怕日後不能參與科考,但他有萬夫不當之勇,所以將來必定走武職一途,只要抓住機遇,必定青雲直上。你我二人奮鬥半生的職務,只怕再人家眼裡,不值一提!”
韓友亮默然。
他當然聽出顧金標的深意,若是他兩個千戶投奔林昭,或者讓自家兒子跟着林昭混,他二人在背後支持,林昭青雲直上之日,便是他兩家更上一層之時。
顧金標呵呵一笑,手中茶杯放下,抓起一顆棋子放在棋盤之上道:“正所謂落子無悔,當年四王八公見太祖潛龍在淵,便傾力追隨,遂有今日家族之興盛。而去年致仕的宰相朱軾年幼家貧,得衛家資助,他年朱軾直上青雲,衛家也成爲揚州鹽商,豪奢數十年,這都是現成的例子。”
韓友亮不由得連連點頭。
而顧海全和韓文衝則對視一眼,面上露出震驚且欽佩的神色。
兩人想到那日在如雲閣外林昭的表現,在聯想到如今人家都已經辦差了,自己卻還在做紈絝,不由得心生感慨。
或許追隨這樣的英傑,日後我二人的前途,能超過父親也未可知。
將兩個年輕人的反應看在眼中,顧金標向着韓友亮笑道:“哈哈,韓兄,你若是這一棋下錯,這一條大龍可就要被我給屠了啊!”
當日,河營守備千戶顧金標、揚州漕標千戶韓友亮,聯袂登門拜訪林如海,宣佈河營守備、揚州漕標當會和巡鹽御史衙門聯手合作,遏制官鹽走私。
而他兩位千戶家的衙內,也對林昭的差事十分感興趣,紛紛叫嚷着願意追隨左右,做個免費幫手,以增長見識,不做個混吃等死的衙內。
消息傳出,揚州官場震動。
不僅僅是揚州知府,以及遠在金陵的兩江總督、布政使、按察使們也震驚的發現,到了此刻,他們已經沒有任何官場的手段對付揚州巡鹽御史衙門了。
而林昭之名,也徹底震驚兩江官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