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沈唯瀾果真搬回了公寓住, 好就進照顧方品。她原本覺得有些對不住李合合,但看着李合合心不甘情不願地被宋子言拖了回去,纔有點安心。方品如今是傷殘人士, 所以兩人就算睡在一起, 也不能進行更深入的研究。
不過好幾回沈唯瀾半夜轉醒時, 看見方品一臉愁雲地盯着她的肚子, 立刻就聯想到他心裡打的什麼主意。雖然這個想法遭到方品的嚴厲否認, 但她當然沒這麼容易相信他。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這兩天沈唯瀾變得又嗜睡又愛吃,方品疑惑之下讓她去超市買個驗孕棒回來試一試。而這一試, 方品終於如願以償了,沈唯瀾卻被驚呆地回不過神來。千算萬算, 肚子還是有了根小豆芽。
沈唯瀾怒氣衝衝地打電話質問李合合, “合合?!你當初給我吃的什麼避孕藥啊, 怎麼一點效果也沒有?!”
李合合驚訝道:“就藥店裡賣的副作用最小那種啊!怎麼可能沒用?我偶爾也會吃一顆,不是到現在也沒……等等!瀾瀾你說什麼?!”她驀地反應過來, 尖叫道,“你是說你懷孕了?有孩子了?”
沈唯瀾垂頭喪氣道:“唔,現在可怎麼辦……”
李合合沉默半晌,低聲道:“瀾瀾,我對不住你, 那藥是宋子言幫我買的, 可能是他動過手腳。不過……你們家方品果然比宋子言強很多哈。”
沈唯瀾看了眼坐在旁邊面色凝重的方品, 又嘆了口氣。
李合合繼續說道:“這回沒辦法了, 你們只能結婚了, 難道你還想把孩子打掉?好了好了,你就認命吧, 我先掛了,去收拾收拾宋子言!”
沈唯瀾掛斷電話,轉頭看着窗外默不吭聲。
方品平息了一下內心激動的情緒,儘量輕柔的聲音說道:“瀾瀾,我……我絕對尊重你的選擇。如果你不想把這事告訴我們爸媽,我也不會透露一個字。如果你不想要孩子……我……”他話語一頓,面露痛苦之色。
沈唯瀾心裡也很矛盾,並且十分茫然。她覺得自己的生活還沒怎麼開始,怎麼就要被一個孩子給綁住了?她也不過才二十四歲,現在要孩子是不是太早了點?可孩子有都有了,如果又不要他,會不會殘忍了些?
方品偷偷觀察她的神色,斟酌了一下,繼續說服道:“瀾瀾,其實小孩子也是很好養的,爸媽都會幫忙。而且,而且我也很喜歡小孩,我會是一個好爸爸的。”
沈唯瀾囁喏道:“可是……可是我還沒有準備做媽媽,我們連婚都還沒結,孩子生下來要怎麼辦?”
方品從她話語間聽出她此刻思緒已經大亂,耐心說道:“瀾瀾,如果你想留下這個孩子,那我們必須儘快結婚。我還是老話,婚後我絕不會過分約束你的生活,也不會干涉你正常的工作交友,你相信我。”
沈唯瀾揉了揉額角,喃喃道:“你讓我想想……”
這件事發生得實在是太突然,讓她有點措手不及。暗自琢磨了一下,覺得把孩子給打掉這事太不符合實際,也太不負責。但要讓她就這麼結婚生子,又有點不甘心。就在沈唯瀾還兩頭矛盾的時候,兩家父母像是約好了一樣,同時來了公寓。
沈媽媽笑得和藹可親,與方品父母寒暄過後,就一個勁地問方品的傷勢。沈爸爸倒是一如往常,在人前板着張臉。方品的爸媽也都十分和氣,不斷地詢問方品有沒有欺負沈唯瀾,如果有的話一定要告訴他們。
沈唯瀾在兩家人中間坐立難安,尋了個空子,小聲質問方品道:“你是不是和他們說什麼了?怎麼氣氛怪怪的?”
方品一臉無辜,同樣小聲回答:“我什麼也沒告訴他們。”
沈唯瀾納悶地看着一副鬥雞樣的沈媽媽和溫婉和藹的方媽媽看似聊天,實則話中帶刺。而兩位父親則選擇不予理會,假裝充耳未聞。
沈爸爸審視的目光上上下下看了看方品,皺着眉對沈唯瀾道:“瀾瀾,怎麼有空也不知道回趟家看看?”
沈唯瀾扁扁嘴,方品搶先答道:“伯父真對不住,我原本早就應該和瀾瀾回去看你們,可公司事情實在太忙,抽不開身。好不容易忙完了,你看我這腳……還得讓瀾瀾照顧我,真是不好意思。”
沈爸爸嚴肅地看了他一眼,問道:“你們倆打算……”
他話還沒說完,沈媽媽忽然湊過來一句打斷,笑眯眯道:“你們聊什麼呢?老公,你別老闆着個臉,會嚇到孩子們的。”
沈唯瀾哈哈笑道:“老媽,我早就習慣了。”
沈媽媽瞪了她一眼,道:“沒說你,你膽子這麼大,還會被你爸的臭臉嚇到?我說的是品品,你別插嘴。”
方品趕緊道:“伯母您別這麼說,其實我爸比伯父兇多了。”
沈唯瀾看了眼方爸爸,他臉上總是掛着一副淺笑,但不知爲什麼,若仔細一看,倒是比沈爸爸的老K臉看起來嚇人多了。
方媽媽也湊過來笑道:“說起來這兩天多虧瀾瀾照顧品品了,很辛苦吧?”
沈唯瀾有點汗顏,方品腳還沒受傷的時候,可是天天在照顧她的。轉眼見到方品促狹的眼神,臉一紅說道:“沒有,其實方品還蠻好養的,既不挑食,雜七雜八的要求也不多,只要每天照顧他吃頓飯就好了。”
方品不滿道:“你怎麼說得像是養條狗一樣?”他話音剛落,沈唯瀾就擰了下他的胳膊。方品疼得牙關緊咬,面部表情還不能有任何異樣。
方爸爸說道:“當初我去公司的時候就覺得瀾瀾挺有上進心的,以後肯定有出息。不過因爲一些原因,我當時並沒說明我就是方品的爸爸,瀾瀾你不會生氣吧?”
沈唯瀾一怔,隨即笑道:“不會不會,我瞭解的。”
方媽媽也笑眯眯道:“瀾瀾不光有上進心,還是個挺有趣的孩子,就是不知道品品有沒有這個福分了。”
沈唯瀾從他們進門到現在,一直不敢直視方媽媽,生怕尷尬。而現在方媽媽這麼一說,她乾脆大大方方地道了個歉:“阿姨,當初我太魯莽,對你實在是太沒禮貌,對不住,您千萬別放在心上。”
方媽媽有一瞬的驚訝,而後笑道:“你這孩子,怎麼還記着那件事呢?那事是我和品品的錯,我怎麼會生你的氣?”
沈媽媽譏嘲道:“年紀一大把了還玩這種把戲,真是無聊。”
方媽媽面不改色,繼續笑道:“不過瀾瀾你能這麼看我,說明其實我還沒有老到沒男人理的程度,我還挺開心的。”
方爸爸似笑非笑道:“這就是所謂的不服老,兒子都這麼大了,還想着自己是豆蔻年華的少女呢?”
方媽媽臉上笑容一滯,嬌嗔般瞪了眼方爸爸。
沈唯瀾和方品面面相覷,都有些無可奈何。而後沈媽媽不顧沈爸爸的阻攔參觀了方品的臥室,在發現自己女兒的生活用品之後也面不改色,倒是沈唯瀾滿臉羞窘,推搡着沈媽媽讓她趕緊出去。
四位家長又在公寓裡小坐了片刻,沈爸爸和沈媽媽說是要去看看難得回國的親戚,方爸爸和方媽媽也說是還有事情要忙,都相繼告辭。方品腿腳不方便,所以只好由沈唯瀾送四位家長下樓。
沈唯瀾先送走方品的父母,在替自己爸媽叫好出租車後,沈媽媽卻忽然叫道:“哎呀,我的包落在沙發上了。”
沈爸爸責怪道:“怎麼這麼粗心!”
沈媽媽難得沒有和沈爸爸鬥嘴,並且婉然拒絕了沈唯瀾要替她跑腿的好意,執意自己回去公寓拿包。沈爸爸和沈唯瀾站在車邊等着,沈爸爸沉默了一下,問道:“瀾瀾,你是真喜歡方品麼?”
沈唯瀾略略有些害羞,但還是認真道:“爸,我和方品都不是玩玩的。”
沈爸爸繼續沉默片刻,又說道:“如果你們是認真的,也該考慮考慮結婚的事情,不能這麼耗下去。”
沈唯瀾遲疑道:“可是爸,你不會覺得我年紀還太小,不適合結婚嗎?”
沈爸爸語重心長道:“瀾瀾,結婚這事,並不是看年紀決定的,你必須要學會如何承擔責任。而且有人即使到了三四十歲,心理依舊不是很成熟。但我剛纔看過方品,他比你成熟比你懂事,不失爲一個良伴。而且就算你將來要進入社會,這個家庭也不會是你的負擔。況且……”他目光掃了眼沈唯瀾的肚子,欲言又止。
沈唯瀾一驚,下意識的捂住肚子,吶吶道:“你們……都知道了?”
沈爸爸笑道:“你別怪方品,不是他告訴我們的。你是我們的女兒,只要哪裡有不一樣,難道我們還會看不出來?”
沈唯瀾沉思片刻,擡眼認真地看着沈爸爸,道:“爸,我明白了,我不會再逃避的。”
送完四位家長之後,沈唯瀾緩緩踱步回到公寓。推門一看,剛好瞧見方品單腳一跳一跳的,正在收拾桌子。她趕緊跑過去扶着他,責怪道:“你腳不方便,乖乖去一邊坐着,這些事我做就成了。”
方品將一點重量靠在她的身上,笑得分外愉悅,道:“你現在可是孕婦,我這點傷算什麼,差不多快好了。”
沈唯瀾瞪了他一眼,“胡說,醫生說你還得再坐一斷時間的輪椅呢。”
方品微微一笑,忽然伸手將她摟住,低聲道:“瀾瀾,我覺得你爸媽對我挺滿意的,我爸媽也很喜歡你,這樣真好。”
沈唯瀾靠在他肩頭,想了想,終於說出一個決定:“方品,要不然過兩天……過兩天咱們把結婚證給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