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漪焦急地在門口等着,李恪在一旁安慰她。
突然傳來一聲大喝:“兩位在我府門前作甚?”
蘇子漪和李恪回頭,發現是一個約莫三十幾歲的中年人,臉上盡是眉目慈祥,正疑惑地下轎走向他們。
蘇子漪和李恪對視一眼,隨即上前對老者盈盈一拜:“這位老爺,您說這是您的府上,那您是……”
中年人笑着說:“我乃府上的主人,鄙人姓劉。”
“原來是劉老爺,小女子有禮了。”
“不知兩位在府門前有何要事?”
蘇子漪滿臉的焦急:“不瞞老爺,小女子是來尋找我的夫君的。”
“哦,你的夫君?”
“我夫君腳上不便,離家已有幾日,小女子甚是擔心。多方打聽之後,才知道貴府的先生腳上也不便,所以想來看看是否是小女子的夫君。”
劉老爺聽蘇子漪這麼一說,也甚是有理:“原來如此,不知夫人的夫君姓甚名誰?”
“姓高,單名一個明字。”
劉老爺豁然一笑:“姑娘算是找對地方了,兩天前鄙人爲犬子找了一位先生,姓名確實和夫人夫君之名諱一樣。”
蘇子漪一聽,欣喜若狂。
劉老爺又說:“這些個小人是怎麼招待人了,怎麼也不來開門請夫人進去。”
“無礙,剛纔門童已經代爲轉告了。”
正說話間,門童過來開門了,一看自己的老爺也在門外,忙上前拱手:“老爺,您回來了。”
“嗯,你這是什麼代客之道,還不快請這位夫人和這位公子進去。”
門童一聽,也忘了剛纔進去問高明的事情,忙和自家老爺招呼着請蘇子漪和李恪進門。
劉老爺將蘇子漪和李恪請進大廳,讓人奉了茶,又另外令人去請來高明。
李承乾以爲蘇子漪已經被門童打發了,而老爺此時見他不過是想問問少爺的課業,所以就隨着下人過來。只是覺得越走越不對,畢竟之前問課業都是在書房,此刻卻是往大廳而去,心中不由得疑惑。
蘇子漪在打聽早就等不及,她一定要確定承乾是平安地待在這裡的。
當劉老爺問起李恪的名諱時,李恪便搪塞着是高明夫婦的朋友,叫李各。
正當劉老爺和李恪談笑間,李承乾隨着僕人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他一進門看見蘇子漪和李恪都在這裡,先是驚了一跳,隨後鎮定下來。
而李恪更是覺得驚訝,自己的皇兄,當今的太子殿下一表人才,風流倜儻,文武雙全,怎麼此時走路卻是一瘸一拐的?他不由得皺起眉頭,看向李承乾的腳。
蘇子漪早就忍不住了,待李承乾向劉老爺打聲招呼後,蘇子漪就上次緊緊拉着李承乾的手:“夫君,這幾天你都去哪了?我好擔心你。”說着眼淚都快掉下來。
李承乾沉默不語,只是一直低着頭。
李恪也上次雙手抱拳,算是向李承乾行禮:“高兄,許久不見,可還好?”
李承乾擡頭對李恪微微一笑,那笑中帶有幾分苦澀:“一切都好,不知家中高堂如何?”這問的便是皇帝皇后。
李恪答道:“父親安好,只是母親舊疾發作,已有一月。”
李承乾當然聽得出來李恪說的是長孫皇后的病情,馬上露出擔憂:“病情如何?”
李恪嘆了口氣說:“家兄離家多日,怕母親思念,我們都瞞着。只不過,母親的病情一直都是老樣子,偶爾好,偶爾不好,但是多日不見家兄,其心中難免懷疑。不過,我離家之時,聽聞家人說母親病情好了許多。高兄不必太過擔心。”
李承乾知道長孫皇后這舊疾就是如此反覆,當即也不再說話。
劉老爺在一旁看着,心中想着他們自家人一定有很多話說,所以也不打擾,就說府上還有事,自己先退了下去。
等劉老爺走了很久,李恪纔開口:“皇弟見過皇兄。”
李承乾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不必多禮。”
“承乾,這幾天你到底去哪裡了,我真的好擔心你。”說話的是早已經淚流滿面的蘇子漪。
李承乾看着梨花帶雨的愛妻,心中甚是不忍,擡手爲蘇子漪擦去淚痕:“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蘇子漪緊緊地抱住李承乾:“以後再不許你不辭而別的。”
李承乾抱着蘇子漪,溫柔地說:“以後都不會了。”
李恪在一旁假咳幾聲,蘇子漪這才從李承乾的懷裡走出來。
李恪疑惑地問:“剛剛看皇兄走路的時候,一瘸一拐的,皇兄的腿可是受傷了?”
李承乾並不激動,而是很平靜地回答:“掉下懸崖摔斷了。”
“摔斷了?怎麼會,難道不能復原嗎?”
“三弟,你不必爲我擔心,爲兄早就習慣了。”
李恪依舊恭敬地說:“請皇兄與弟弟一道回宮吧,父皇甚是想念。而是宮中太醫醫術高明,必定能夠治好皇兄的腿。”
此話一出,李承乾和蘇子漪對視片刻,李承乾上前說道:“三弟,爲兄並不想回宮。”
李恪聽了十分震驚:“皇兄這是爲何?”
“四弟,這一個月來,爲兄一直都只是一個普通的百姓,每日過得很快活,很自由,爲兄不想再回去當那個沒有自由的儲君。”
李恪聽了這話,眉頭深鎖:“皇兄切不可任性,您是太子殿下,豈能說不當就不當的。”
“所以,三弟就報告父皇說沒找到李承乾吧。”
“皇兄,這怎麼可以。”
“王爺,”蘇子漪也站出來說話了:“我和殿下一直都渴望過上自由平常的生活,求你成全我們吧。”
李恪搖了搖頭:“不行,子漪,怎麼連你也……”
蘇子漪上前跪在李恪的身前:“求王爺成全。”
李恪忙上前扶起蘇子漪:“你這是做什麼,你們是不是瘋了?快起來。”
蘇子漪並不站起來,而是說:“求王爺成全我們的一己之私,我們只想平平淡淡地生活。”
“所以,這麼久了,即使你們還活着,也不願意回宮,對不對?”
“沒錯。”蘇子漪低着頭回答。
李恪當即愣在那邊,不知道該如可開口。
李承乾上前也跪在了蘇子漪的身邊,李恪要扶他起來,他一手拍掉了李恪的手:“三弟,爲兄從來沒有請求過你什麼,此次算是求你,當作沒有找到爲兄。等到了恰當的時機再告訴父皇爲兄早已過世的消息。”
“夠了,皇兄,你們這是做什麼。難道你不知道聽到你過世的消息,最傷心的人會是誰嗎?皇后娘娘如今病重,你們忍心讓她傷心嗎?”
“這些事情爲兄已經想好了解決的辦法。等這件事過後,爲兄會喬裝打扮進宮看望母后,並把一切都告知的。”
“皇兄……”
“王爺,求你成全我們。”
李恪用力地一甩衣袖:“你們真的想這麼做。”
“沒錯!”蘇子漪和李承乾異口同聲地說:“求四弟成全。”
“好!”李恪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他一直閉着眼睛:“這下,你們願意起來了吧。”
蘇子漪想要扶着腿腳不方便的李承乾起來,但卻被李承乾拒絕了。李恪和蘇子漪都很疑惑地看着李承乾。
只聽李承乾開口:“三弟,你介意子漪曾是我的妻子嗎?”
李恪和蘇子漪根本就不知道李承乾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是李恪對蘇子漪的愛意根本就沒有消退過,於是毫不猶豫地說:“我怎麼會介意。”
“那很好。”李承乾悽然一笑:“請你把子漪帶走吧,永遠把她帶在身邊。”
蘇子漪和李恪聽了這話,都十分吃驚。蘇子漪跪在李承乾身邊,茫然地問:“承乾,你這是什麼意思?”
李恪也滿臉疑惑地看着依舊跪在地上的李承乾。
李承乾痛苦地閉上眼睛:“我,我無法承擔你的幸福。我想,李恪纔是可以給你幸福的人。”
淚水從蘇子漪的眼裡落了下來:“你的意思是,你不要我了?”
“是!”
“爲什麼?”蘇子漪死死地盯着李承乾。而李承乾卻不敢看她,此刻他的心又何嘗不痛,但是自己上半輩子錦衣玉食,穿衣吃飯都要人伺候,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動手去賺錢。整日裡除了看書,論政或者遊玩,其餘的什麼都不會。更何況如今腿也瘸了,還能怎麼給子漪錦衣玉食的生活。雖然她總是說不在乎,只要和他在一起就好。但是這些都是事實,是必須要面對的事實。他不想子漪跟着他一輩子辛苦。
李承乾依舊臉不看蘇子漪,冷冷地回答:“我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瘸子,給不了你什麼,你還是跟着李恪吧。”
蘇子漪早已淚流滿面:“難道你到現在還不知道我要的是什麼嗎?”
李承乾沉默不語,其實把心愛的女人拱手讓給他人,他的心也在滴血。
蘇子漪繼續說:“我要的不過是和自己最愛的人一輩子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可是現在的李承乾已經不是李承乾了,他叫高明。我不能那麼自私把你留在身邊,讓你跟着我吃苦。看着你吃苦,我心裡也不好受。”
“我不怕,承乾,我真的不怕。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哪怕每天每夜都要幹活,哪怕生活不如意,我都覺得幸福。因爲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是我想要的生活。最重要的是,因爲有你。”
李承乾終於回過頭對着蘇子漪,眼裡滿含淚水:“子漪,你這是何苦呢?”
“承乾,真的,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麼都不想要了。”
李承乾緊緊地擁抱着蘇子漪,他發誓:“對不起,子漪,我發誓。這一輩子我一定會讓你幸福,我一定不會再自私地把你推開,誰也不能讓我們分開。我發誓,我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