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狂風肆虐呼嚎着的寒夜,雪花漫天瘋狂飛舞着,鋪天蓋地(殺道修真)。我印象中從未見過如此大而急的暴雪。
當時,我正在醫院裡守護病人,連日的枯燥和無聊,使我無法入眠,於是只好站在窗前很無奈地望着外面紛紛揚揚的大雪,且越積越厚。靜謐的天幕下,只有一個白茫茫的世界,刺骨的寒冷侵襲着整個大地。城市*了休眠狀態,萬物呈現出暴雪前的寂靜,只有我睜着不眠的雙眼默默注視着這寂寞的長夜。慕然,我的眼睛被不遠處水泥板上的兩個鼓鼓的物件所吸引,好像是兩個麻袋,可能是拾荒者撿拾的破爛,我暗暗思忖着。不一會兒,只見那物件在蠕動,之後從一頭露出了一個黑糊糊的什麼東西,剛一出來,便又縮了回去。我的心猛然一驚,只見另一個麻袋裡也同樣鑽出了一個黑糊糊的東西,只一下,便倏地又縮進去了。啊,是兩個人。我吃驚非小,同時也被自己的反應嚇着了。怎麼可能呢?這麼大的雪,如此寒冷的夜,這種只有在電影裡纔能有的鏡頭,而且應該是反映解放前的影片裡才能看到的,竟然活生生出現在我的眼前!正在這時,走廊裡傳來了悽慘的哭聲,那是一個女人的哭聲!同時也傳來了護士的呵責聲:“深更半夜,你哭什麼哭,你想把整個病房裡的人都吵醒嗎?我告訴你,打攪了其它病人的休息,你負得起責任嗎?”“我求求你們行行好吧,外面的雪那麼大,會凍死他們的,求你們讓他們在走廊上睡一晚上吧!求你們了,我給你們磕頭了,行行好吧!嗚嗚,嗚嗚!”
我推開房門,也站到了走廊上。只見一個蓬頭垢面的婦女正哀傷地跪在地上,一邊磕頭一邊哭泣(異能覺醒)。而護士只是埋頭做事,不時擡起頭來不耐煩地呵責兩聲,完全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我走到那位婦女跟前,伸手拉起她,正要詢問,她猛然看見我,彷彿抓住了救星一樣:“好人,你幫我求求她們吧,我的男人和老公公睡在外面會凍死的,今晚這麼冷!”
我也陡然明白了剛纔看見的那一幕:“這一切是爲什麼?”“是我呀,我真恨自己生了這樣的病,不但花光了家裡所有的積蓄,還連累他們……”霎時,我的鼻翼酸酸的:“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杜甫老先生在千年以前就開始吶喊了,可是在千年後的今天,在大雪漫漫的寒夜裡,仍然有人要睡在雪地裡,在廣廈林立的都市裡,仍然沒有屋檐可以遮風擋雨!
我走向那位護士:“拜託通融通融,讓他們先躲過這一夜再說?”護士擡起頭,斜了我一眼:“這是醫院的制度,有本事你找院長去,我無能爲力!”我當時真想搧她一個大耳光,真不知她到底還有沒有一點同情心。我無奈地望着那漫天狂舞的雪花,此刻,竟然感覺它們是那樣的猙獰可怕,完全沒有了往昔的浪漫和美麗,我祈禱它們立刻停下,好讓那雪地裡的父子減少一些寒冷。而且我從來沒有像此刻那麼地痛恨自己赤貧,望着這些需要幫助的人竟無力伸出援助之手。
我再次問護士,要怎樣才能讓他們進這幢樓裡來?她說要買牀位,我說我替他們買。護士則說牀位早賣光了。我氣憤地問:“難道他們就只有在雪地裡凍一夜了嗎?”護士白了我一眼,不再吱聲。氣氛霎那間凝固了。正在這時,病房的門幾乎同時都打開了,凡是能走動的病人,還有陪護的人都走了出來,他們沉默着、怒視着年輕的護士片刻之後,幾乎異口同聲:“今天晚上你們必須得讓他們倆住進來,院長那裡有我們大家頂着!”說完,大家你十元,我百元地默默把錢塞到了那位婦女的手中,霎時,便都又默默地退回了房間。
那婦女愣了片刻之後,便發出了:“好人啊!”的哭聲,護士尷尬地說:“那就讓他們睡在電梯間吧!”那位婦女激動地拉了拉我的手,便跌跌撞撞地奔向茫茫的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