豕股峽裡只留守了不足十個強盜,這些強盜大多數都守在峽谷的入口,他們都是小嘍羅的身份,基本上算是老弱病殘之人,以往行劫時失了手,沒法再出去打劫了,便只能幹些雜活,在強盜窩裡混口飯吃。
不過,這些嘍羅弱是弱了點,卻絕非良善之輩,尤其是他們以前殺人放火爲所欲爲,而如今只能苟且殘喘,所以心性都不太正常,反而更加狠毒些,對於折磨被抓住的俘虜,往往他們下手比普通強盜還要更狠。
豕股峽這些年來在剎羅梟的整治下,很是興旺,尤其是最近得了個強硬的靠山,得到一個氐人強部的支持,所以可稱得上是風頭正勁,隱隱有北地郡第一盜夥的架勢。小嘍羅們誰也不認爲,會有哪處的官兵,敢來進剿他們。
溪水邊上的哨卡小屋裡,幾個嘍羅正在圍着火盆說話。一個嘍羅道:“今天這事還真叫邪乎,官兵是不是瘋了呀,連咱們少頭領都敢抓,他們就不怕咱們去攻打縣城?”
另一個嘍羅道:“邪乎的不是他們敢抓少頭領,而是真的抓住了。真是怪了,以前從來沒聽說過富平軍這麼猛啊!”
又有一個嘍羅忽然嘿嘿地笑了起來,道:“少頭領那麼多的女人,要是他回不來,大頭領會不會把她們賞給咱們呀?”
嘍羅們一起低聲笑了起來,紛紛說起那些女人的迷人之處來,不過他們也知道只能過過嘴癮而已,就算少頭領回不來,那些女人被賞下來,也不會賞到他們這些人的頭上,只能賞給那些勇武之人,象是暴犰那樣的。
嘍羅們正在聊天,忽聽遠處傳來馬蹄聲,聽聲音正是往峽谷這邊來的,至少有二三十騎。
嘍羅們一起站起身,心想:“怎麼回來的這麼快,是把少頭領救回來了嗎?”他們都是在強盜窩裡混飯吃的,平常都是受氣的人,見大隊人馬回來,哪敢怠慢,連忙一起出了屋子,往峽谷外觀望。
就見月光下一大羣騎士往這裡奔來,當先奔着一人,罵罵咧咧地叫道:“吃屎的貨,還不趕緊出來迎接,磨磨蹭蹭地討打麼!”
嘍羅們齊齊愣住,這人的聲音以前好象沒聽過啊?可馬隊奔得極快,已然離小溪不過百餘步遠了,轉眼就要到跟前。他們沒時間細想,趕緊忙乎起來,把一塊大木板放下,就如同吊橋似的,橫在了溪水上面,又忙回身,把環形小山的入口打開,把拒馬木柵搬開!
他們剛做好這些,奔在馬隊最前面的幾個騎士便到了跟前。嘍羅們剛剛忙乎完,還沒等把氣喘均呢,一個嘍羅突然叫了起來:“是官兵,他們穿的是軍服!”
衆嘍羅一起回身看去,就見衝上木板的那個騎士當真是官兵,一身的皮甲,手持長槍!這下子嘍羅們可炸窩了,他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就算是讓他們想破了頭,也不會想到,官兵會來夜襲,而且還理直氣壯地讓他們出來迎接,這簡直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啊!
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偏偏就在今晚發生了!
烏蛋子第一個衝過木板,見眼前站着個呆呆發傻的強盜,他大喝一聲,長槍刺出,將這個傻強盜給刺死!隨後烏蛋子大聲歡呼,自己總算是殺了強盜了,可算是立了些功勞了!
馬不停蹄,大隊衝鋒!
後面的扶角兵也都衝過了木板,眨眼的功夫就殺到了環形小山的入口!
李勤叫道:“不要俘虜,盡數殺光,速度速度!”這種時刻,哪敢浪費時間,當然要速戰速決纔是最好!
士兵們一擁而入,卟卟聲響,放倒了四五個強盜,強盜們根本來不及拿武器,什麼抵擋都沒有,直接就被放倒一大半!
剩下的兩個小嘍羅嚇得發足狂奔,他們熟悉地形,不走道路,直鑽樹林,逃往裡面的寨子!
李勤大聲呼喝,衝入峽谷,只一眼就看到了寨子,他叫道:“去寨子,快快,先把馬圈控制住,就不怕他們逃出去了!”
士兵們初戰得利,士氣高漲,再無半點小心翼翼地念頭,嗷嗷大叫着,橫衝直撞地向寨子衝去!
賈詡帶着小馬超最後進入峽谷,他看了眼地上躺着強盜屍體,搖頭道:“連匹夫都不如,活該死得快!”
馬超坐在他的胸前,身子不住扭動,叫道:“小超也要殺敵,殺匹夫……”忽然,他咦了聲,回過頭,道:“連匹夫都不如,匹夫是罵人話嗎?賈叔叔,那你爲什麼叫我匹童,你是不是也在罵我啊,你咋那麼愛罵人呢?”
賈詡哼了聲,瞪起眼睛,道:“我從來不罵人,我罵的都不是人。你是人不,你要是人,那就說明我沒有罵你!”
馬超哦了聲,道:“我是小孩兒,可也是人!”可又想想,這個賈叔叔的話不是太通啊,可到底怎麼個不通法,他年紀太小,就算是再聰明,也沒法立即繞過這個彎兒來。
賈詡如同進峽谷巡視的大老爺一樣,騎馬入內,對着峽谷內的各種佈置大講評論,說這個不對,那個不對,反正就沒一樣看得順眼的,嘴裡不停地說着連匹夫都不如。
馬超看他“高人一等”的樣子,小小地心中忽然明白了,看來做人要想比別人顯得厲害些,就得不停地貶低別人,怪不得賈叔叔總說別人是匹夫呢,原來是這個原因啊!
李勤帶着士兵沒有先去寨子裡住人的地方,而是直撲馬圈,只要先把這裡控制住,就等於是摧毀了強盜們的機動力量,然後關門打狗,慢慢收拾他們,完全來得及!
一個留守在寨子裡的嘍羅聽到外面大亂,慌忙從裡面跑了出來,見一羣官兵殺了進來,他嚇得狂叫,又竄回了後寨!
這小嘍羅剛入後寨,便見兩個狂奔來的同伴,這兩個同伴原本是守峽谷口的,他大叫道:“壞了,官兵把馬圈攻佔了,咱們逃不掉了!”
奔進來的兩個嘍羅聽了這話,心中同時想:“全完了,咱們死定了,看官兵在峽谷口的樣子,他們根本就不要活口!”
這兩個奔進來的嘍羅,其中一個就是想着少頭領女人的那個,情知必死,忽然間他竟然叫道:“就算死,也要在死前痛快一把!跟我走,咱們把寨子裡的女人全給殺了,過把癮再死!”說罷,他當先往剎羅父子住的地方奔去。
兩個嘍羅聽了,眼睛赤紅,也叫了起來,他們平常受盡了窩囊氣,寨子中女人雖然有些,可都輪不到他們,現在死到臨頭,非要痛快一把不可!他們感覺只有這樣,死得才值,纔夠本,不能拿官兵撒氣,拿寨中的女人們撒氣,也行啊,一樣的!
三個嘍羅大叫着衝到進內宅,開始進行人生的最後一次瘋狂!
佔領了馬圈之後,李勤差點樂暈了,這馬圈裡至少有上百匹的馬,而且全是戰馬,沒有拉車的那種駑馬,這可是極大的一筆財富,不管事後和湯介怎麼分,他也能結結實實地賺上一大筆!
李勤叫道:“都牽走,一匹也別留下!”
士兵們比他還要歡喜,這個強盜窩子竟然比富平縣衙還要富,真是難以相信,怪不得這麼多的人當強盜,雖然風險巨大,可享受也是普通人沒法比的!
馮成帶領着漢兵過去牽馬,而李勤則叫過扶角兵,出了馬圈,向寨中主宅奔去。待到了大堂,他們並不下馬,直接縱馬衝入。
看了大堂裡的佈置,李勤更加歡喜,簡直比劉勝他家還要富有啊,雖說不上富麗堂皇,可生活用品以及兵器應有盡有,足夠裝備一個屯的士兵了!
沈乙叫嚷道:“什長,幹這活兒我有經驗,大件先別管,只拿細軟,把能裝上馬的先拿走,然後再說別的!”喊完,他卻沒有下馬,而是看向李勤,等着他下命令。
李勤道:“你當獨行盜當習慣了,忘了咱們現在這麼多人呢,不有大車呢嘛,幹嘛裝上馬,裝大車不就得了!”
扶角兵一起大笑,指着沈乙,大聲笑話他,說他沒出息,還當現在是他一個人獨來獨往呢!
忽然,李勤聽到後面有女人的哭喊聲,他啊了聲,道:“差點忘了,強盜們是有女眷的,弟兄們去看看,都規矩些,這裡的女子必是被搶來的,受了強盜的欺辱,我們是官兵,可不能欺負她們,不能再雪上加霜!”
扶角兵齊聲叫道:“明白!”一起向後宅奔去。
可剛拐進後院,就見後院着起了大火,火頭竄得老高,明顯是強盜自己點的火,而且用了火油,這種大火,在眼前的情況下,是不可能被撲滅的,只以任由木製的房屋被燒成灰燼!
屋子裡火焰亂竄,裡面傳出男子的狂笑聲,又有女子的哭喊求救聲!
扶角兵一起看向李勤,人人心想:“算了吧,事情已經這樣了,就算把女子們救出來,她們受了侮辱,也不見得會被親人所容,活着還不如死了!”
就連一向夢想着做大俠的景奇也想:“她們如此走了也好,今生命運悲涼,只願她們來生安樂,不再受苦受難!”
可李勤卻和他們想的不一樣,他跳下馬,見院子裡有個水缸,他奔到水缸前,提桶取水,嘩地全澆到了自己身上,他叫道:“強盜殘暴,不必留着,可女子無辜,能救出一個是一個,絕不能見死不救,弟兄們跟我上!”
抽出搶來的彎刀,李勤以袖遮臉,猛吸一口氣,衝入了火場!
扶角兵齊聲叫道:“什長,不可……哎呀!”一起跳下馬,去水缸邊澆水,隨後也都衝入了火場。
如果李勤喊的是弟兄們上,那大家都得猶豫一下,就算挨鞭子,也不願衝進去,可李勤喊的是弟兄們跟我上,身先士卒,榜樣作用非同小可,扶角兵們自然盡數跟着他衝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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