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嘯而過的鮮卑鐵騎漸漸的奔遠,九百乞活軍也再次戰損三百餘,餘下的將士也癱倒在地面上,連動動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而在九百乞活軍陣前,卻倒下足有兩千餘騎鮮卑鐵騎,那受傷的戰馬在死人堆上發出一聲聲悲鳴,而一些還沒失去的鮮卑士兵也痛苦的哼哼着。
鮮血浸潤的草地上,全身猶如浴血戰神一般的冉閔也氣喘吁吁的坐在草地上,手中的金陽丈天槊插在地面上,鮮血順着槊身緩緩的滴落,冉閔手下將官左玉身上纏着一塊從鮮卑人身上扯下來的布,殷紅的鮮血透過那布帛,顯出褐紅色,左玉卻渾然不知疼痛的拖着全身無力的身子坐在冉閔身邊的一具死馬上,對着冉閔道:“軍帥,弟兄們有戰死三百一十二人,餘下人人帶傷,如果在不想法子定居下來,咱們乞活軍可就斷了火種了。”
冉閔喘着粗氣的道:“戰場上應該有不少好馬可用,將重傷的兄弟擡上,在這草原上到處都是胡人,想要找一塊僻靜的土地可不容易,等歇息一下,咱們繼續往東,只要找到一些大山也好安身。”
左玉點了點頭,這草原上胡族部落密佈,這一路上來他們八千乞活軍打到最後只剩下不到六百人,幾次三番被十餘萬蠻胡部衆圍殺,能殺出重圍都已經是一個不小的奇蹟了,草原是這些蠻胡的天下,想要休養生息只有找到地形複雜的大山才能安心的居住下來。
就在兩人說着的時候,草地上那匯聚成一灘灘的血水坑中,卻因爲地面的顫抖再次泛起絲絲的漣漪,那草莖上的沾染的血滴也在顫抖中滴落,冉閔和左玉都不禁側目望向那隆隆鐵蹄聲傳來的方向,六百乞活軍兵也拄起疲憊不堪的身體,強撐着武器站立而起,目光望向遠處。
草原天邊,一道漆黑的墨線出現在一片草坡之上,墨線越來越粗,一支上萬人的黑甲騎兵在草原上快速的奔馳着,整個騎兵都保持着一個有秩序的方陣,那馬蹄聲少有雜亂,好像融爲一體一般,踐踏在地面上發出隆隆的震動,好似那暴風雨前的電閃雷鳴。
冉閔看着那越來越近的騎兵,一聲漆黑色的鎧甲,戰馬身上也都套着部分馬鎧,騎兵始終保持着一定的速度,組成一個巨大的騎兵方陣前進,陽光照在騎兵的身上,並沒有想象中的折光,甚至能感覺到那身漆黑鎧甲上傳來的絲絲冰冷的陰寒,數百能動的乞活軍已經站到了冉閔的身後,儘管他們每一個人都已經筋疲力盡,甚至連刀都已經舉不起來了,但是他們依舊執拗的握着刀柄,沒有一個人退縮,哪怕那些連站起的力量都沒有的士兵也向前方爬着,想要歸入隊伍之中。
隆隆隆,上萬騎兵在馬上要撞上冉閔等人的時候,一分爲二,整個騎兵軍從兩側飛馳而過,沒有一個人停下來,而在上萬騎兵穿插而過,一支騎兵小隊從軍中分出,折了一個彎子,又回到冉閔等人的身前。
王夏輝拉動馬繮,讓戰馬停了下來,透過騎兵面罩上的縫隙,王夏輝看着眼前這羣衣衫襤褸,全身都是鮮血的難民,微微顰蹙了下眉頭,目光掃視了一眼,最後落在一行人最前方的那個高大男子臉上,將騎兵面罩掀開,對着冉閔道:“這些鮮卑人是你們殺的。”
王夏輝是西大營常備騎兵軍三營校尉,在靈夏軍中屬於中層軍官,王夏輝是薛仁貴手下衆多親兵中的一個,也是歷經數十次戰鬥還倖存下來的一員,雖然目前只是一個校尉,但卻有望在年內升任騎兵都尉,自領一軍。
冉閔看着掀開面罩的人,不由地微微一愣,因爲對面馬上的人居然是一個漢人,而不是他想象的胡人,聯想起剛纔這些鮮卑人匆匆而過,似乎不象是在行軍,而是被追趕:“是我們殺的,還未請教?”
王夏輝掃了一眼戰場,少說也有一千多具鮮卑的屍體,而對面卻只有一羣難民一般的士兵,不過王夏輝並沒有以貌取人,因爲對方身上的鮮血和手中的武器以及那雙犀利的雙眼都已經?驗證了一切,王夏輝翻身下馬,摘下頭盔,放在馬鞍之上,道:“鄙人靈夏西大營第一騎兵軍三營校尉王夏輝,奉我家總管之名追殺這波逃竄的鮮卑騎兵。”
冉閔微微皺了皺眉頭,他並不知道這個靈夏是個什麼樣的勢力,但看對方的介紹好像很強大的樣子,而且對方是漢人,他也放鬆了不少,道:“冉閔,這支軍隊的軍帥。”
王夏輝看着冉閔等人那身上依舊流着血的傷口,微微皺了下眉頭,轉身從馬鞍下的一個行軍袋中取出一瓶子止血金瘡藥以及一卷絨棉的紗布,又從另外幾個士兵手中接過他們的金瘡藥,然後丟給了冉閔道:“這是金瘡藥,將傷重的人治療一下吧,血流多了可是會死人的,狗蛋你去幫着處理一下重傷員。”
冉閔感激的道:“實在是太感謝你們了。”
王夏輝呵呵一笑道:“還要我們謝謝你纔對,我留下兩個人在這裡,過不了多久我家總管會帶領騎兵過來,在下還有任務在身不能多耽擱,就此告辭。”王夏輝說着翻身上馬,駕,打馬如飛,帶着三五騎向大部隊追去。
冉閔等人看王夏輝等人離開,這才又坐下,畢竟剛纔一番大戰全身疲憊不堪,加上還受了不少傷,可不是一時半刻能緩過勁來的,冉閔也趁此機會與兩個靈夏的騎兵交談了半晌,也從兩人嘴裡大概的知道靈夏是怎麼回事。
夕陽西落的時候,一支規模更大的騎兵出現在草原之上,領軍的正是西大營總管薛仁貴,楞木河一戰後,鮮卑人主力半數被殲滅,部分被俘虜,然後仍有不少鮮卑人趁着夜色突出重圍,成了漏網之魚,斬草要除根的道理薛仁貴其有不明白之理,於是大軍以軍爲單位開始四散而來,絞殺潰散的鮮卑騎兵,以免這些騎兵日後形成草原流匪,更加難以對付。
冉閔等人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薛仁貴的耳中,薛仁貴見天色已晚,當即在附近紮下營盤,並專門將冉閔等人好生的安置,並派出隨行的郎中給予救治,冉閔自然感激不盡。
中軍營帳,薛仁貴佈下酒宴,宴請冉閔等人,望着身材魁偉,面相俊朗的冉閔,薛仁貴舉杯笑着道:“軍中不準飲酒,只能以茶代之,冉軍帥今日以不足千人之衆獨抗上萬鮮卑騎兵,斬千餘,這等武功讓仁貴自嘆弗如。”
冉閔被薛仁貴這麼一說反倒是臉上有些發燒,道:“今日之事不過是逞匹夫之勇,被逼無奈而爲之,但有轉圜也不會一千餘步卒硬撼萬餘騎兵,幸好那些鮮卑騎兵被貴軍追趕的沒有一絲鬥志,否則今日冉閔也不能在這裡與將軍飲茶聊天了。”
“哈哈,冉軍帥不要妄自菲薄,能在這茫茫草原之上的碰到軍帥也算是有緣分,看軍帥一行似乎並不如意,不知軍帥可有去處。”薛仁貴笑着問道,正所謂英雄惜英雄,聽的兩個士兵的彙報和地上那些死屍,薛仁貴自然不會放過結交這麼一個猛將的機會。
冉閔苦笑一聲,道:“我乞活軍八千將士在草原輾轉三年如今只餘不到六百人,在草原上可謂是人人喊打,這纔打算尋處大山峻嶺安置下來,休養生息,至於到哪裡,走到哪裡就算是哪裡吧。”
薛仁貴呵呵一笑,道:“在往東去,就到了我靈夏轄地,如今我靈夏正是整頓兵馬,用人之際,以冉軍帥之才,如果到我靈夏,定能得一軍之帥,而且軍帥手下大半傷痕累累,也需要救治,不如隨我回靈夏,我定向主上推舉,混個一官半職不在話下,總好過四處飄零,無所寄託的好。”
冉閔早就聽說靈夏是一個漢人建立的諸侯勢力,自然欣然同意,何況他手下的幾百弟兄已經是精疲力竭,在這麼下去,怕是都要倒在這草地上,不如找顆大樹好乘涼:“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薛仁貴看冉閔同意,呵呵笑着道:“來,咱們在乾一杯,嚐嚐我們軍中做的烤肉,可是我們東營陳大總管未來的夫人配置的,味道可是不一般呢?”
楞木河一戰後,薛仁貴與陳慶之兵分數路,除去絞殺鮮卑潰兵外,陳慶之這一路還北上殺到了青馬川慕容城,由於慕容家將全部能上戰場的男子都聚集了起來,楞木河一戰可以說是讓慕容家元氣大傷,傷筋動骨,而兵敗之後,只有少數鮮卑騎兵回到了慕容城,不過這些人前腳剛到,後腳陳慶之帶領的數萬騎兵就到了,白馬軍本身就是越戰越強,借楞木河勝利之威,鮮卑人的外圍堡寨紛紛陷落。
而慕容城內的王風茂也沒有閒着,要知道慕容城內除了鮮卑人外也有不少漢人以及其他胡人,如今鮮卑大軍兵敗,討回來的兵馬十不足一,而城中幾乎無可用之兵,在王風茂的鼓動下,慕容城不攻自破,慕容家的城主府也被團團圍住,男女老少都被綁了,獻了俘虜。
自此,鮮卑慕容氏日暮西山,失去了爭霸的資格,而靈夏經此一戰後,徹底的解決掉了北方的威脅,可以全力攻略黃金平原。
靈夏城城主府花園的一處水榭亭臺上,艾蘭和怡情兩人一前一後被人請到了水榭之上,柳樹隨着風來回的搖擺,在人工湖中折射着倒影,幾條游魚在水中暢遊,和爽的風吹動着夏羽的衣衫,帶着一絲清涼讓夏羽的睡意清醒了許多。
打着哈欠扭過頭,正看到兩個身材高挑,身段婀娜,亭亭玉立的女子走進水榭之上,兩個女人都穿着一身連衣裙裝,腰間繫着寬巾帶,將柳腰束的芊細盈盈,更顯體態的豐盈,裙裝用的是絲綢料子,透過那布料依稀可以看到兩女羣內的一抹淡紫色的胸圍,因爲夏日炎熱,所以採用的是寬領,脖頸間露出大片雪白的滑膩,肩上還搭着一襲薄紗幔,用於遮擋惱人的陽光,連衣裙只達膝蓋,樣式一看就是出自現代,不過與古代的服裝做了些結合,兩個本就盤亮條順的美女穿着自然有別有一番景緻。
夏羽掃着兩人,艾蘭和怡情也打量着夏羽,並不算帥氣的臉,張的跟鱷魚一般打着哈欠,雙眼無神無精打采,唯一出彩的就是對方那健碩的身材,不過在軍中生活的兩人也直接給無視了,本來以爲能娶了那麼漂亮的夫人的男人怎麼也要是一個英俊瀟灑的俊朗男人,難免心中有點失望。
夏羽哪裡知道兩個女人怎麼想的,看着兩女進來,笑着站起身,道:“抱歉這個時候打擾你們,坐,今個將兩位叫來,主要是想和兩位談談自由貿易港的事情。”
艾蘭和怡情倒也不客氣的坐下,艾蘭道:“談自由貿易港,不知道大人是什麼意思。”
夏羽自斟自飲了杯茶水,眼睛半眯着在艾蘭和怡情身上游走了一圈,神秘的笑道:“名人面前不說暗話,咱們還是直來直去的說吧,自由貿易港的位置很重要,我靈夏勢在必得,所以需要兩位的幫忙。”
艾蘭和怡情相互對望了一眼,倒沒有想到這個人倒是直接,艾蘭好歹也自負是一個天才少女,怎麼可能被夏羽三言兩語就給唬住:“大人想要自由貿易港,怎麼會找我們幫忙,別忘了我們可是自由貿易港的議員,幫你,豈不是在往自己家裡招災麼?說不得咱們還要成爲敵人對頭,大人說這話似乎並不合適吧。”
夏羽搖了搖腦袋,嘴角露出慵懶的笑,道:“難道是我猜錯了麼,本來還以爲我們會有共同的話題可以聊聊,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啊,這夏天就是惱人,曬的人懶洋洋的總是犯困,既然如此,就不多陪了,正好回去睡個午覺。”夏羽說着還吧嗒吧嗒嘴,一臉沒睡醒的模樣。
眼看着夏羽站起身,艾蘭和怡情也有點拿不準主意了,對於到底要不要與靈夏合作,兩人到現在還沒有底,但看到夏羽起身要走,艾蘭卻是忍不住的站起身,道:“別啊!好吧,咱們就聊自由貿易港,既然你剛纔那般說,顯然也是知道自由貿易港內的情況了,我也不想隱瞞,這次前來卻有想要找個幫手的意思,不過我還在猶豫之中,畢竟驅虎吞狼很可能最後連自己也被老虎吃掉。”
夏羽坐回石椅,道:“咱們之間缺乏必要的信任,這個不是三言兩語可以建立的,至於那一張白紙黑字我想你們也不會承認,既然如此,咱們就直接談談你我最關心的利益問題,我的目標只有一個自由貿易港,無論你們願意不願意合作,它都會是我的,我想你們來的時候應該看到我靈夏水軍的規模,自由貿易港是沒法跟我們抗衡的,不過我不想將問題複雜化,如果你們可以幫忙的話,我想問題會簡單許多,當然只要在我能承受的範圍下,你們的條件也能最大限度的得到滿足。”
艾蘭和怡情對望了一眼,想了想道:“這個我們還要回去好好考慮考慮,至於開出什麼樣的條件,我們商量後在聯繫你。”
“沒問題,我會派個人與你們聯繫,有什麼事情你們通過他就可以了,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我就回去睡覺了,困死了。”夏羽說着打着哈欠,站起身,向水榭外走去。
在水榭不遠的湖邊花園內有一座兩層的小閣樓,靠着湖水,藏於花林之中,夏羽直接躲在二樓的竹搖椅上,迎着吹拂而來的微風,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睡夢中,他似乎又聽到了秦瑤撫琴的聲音,那輕紗幔帳裡,一方古琴後那個似乎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素手輕揚,蔥白的玉指輕撥琴絃,四十六絃聲聲慢,仿若依稀在耳邊繚繞不絕。
“秦瑤!”夏羽在睡夢中伸出手,想去抓那個人影,卻抓了一個空,咽喉處突然一疼:“別動,在動小心我宰了你。”一個曼妙的聲音在耳邊傳來,一股盈盈的暗香撲入鼻間,夏羽睜開雙眼,入目的是一把鋒利的匕首以及一張熟悉的臉龐:“秦瑤,是你麼?”
白瑤兒看着夏羽,冷哼了一聲:“你該慶幸我姐姐又一次救了你,本來今天想殺了你的,不過我改變主意了,我那傻姐姐爲了你連命都沒了,我這麼殺了你,豈不是便宜了你,不過看着你把姐姐忘到一邊,跟其他的女人打情罵俏,我又實在是不甘。”白瑤兒說着目光掃向夏羽的下身某個部位,嘴角露出一絲邪異的笑容。
我靠,夏羽看着白瑤兒那一臉邪笑的模樣,順着對方的目光的方向看去,頓時嚇得魂了掉了,靠啊,開玩笑沒這麼開的,夏羽心裡快速的平靜了下來,擡頭看着那張與秦瑤一般無二的臉龐,不過與纖柔如水一般的秦瑤相比,眼前這個女人的眼光卻是如寒冰一般的冰冷,夏羽絲毫不會懷疑她說的出做的到:“你說遙兒的妹妹吧,好像也是叫遙兒。”
“哼,瑤兒是你叫的麼?把你的嘴閉上,否則我先割了你的舌頭,再讓你當太監。”白瑤鼻音裡發出一聲冷哼,顯然對夏羽叫她瑤兒很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