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村哨塔,白素看着呼嘯而來的綠林兵,仿若百合花般的素雅俏顏變的蒼白如紙,貝齒輕咬薄薄的朱脣,那宛若夜空中最璀璨的星斗的雙眸含着水霧望着那鋪天蓋地而來的人頭,幾百個人頭此起彼伏好似一片黑色的海洋,喊殺生好似鋒利的刀子不斷的刺着白素的心臟。
儘管這樣的殺戮場景她已經看過數次,但每一次,當鮮血在空氣中綻放那嬌豔的花朵,當絕望的呼喊在空氣中迴盪,她的心會隨着那慘烈的場面變的脆弱,彷彿是玻璃一樣,只要一碰就會啪的一聲碎了,但每一次她都會倔強的站在一旁,看着那廝殺,看着那讓人苦痛的叫喊,看着鮮血順着傷口染紅每一塊青綠的草地,柔弱的她在用鮮血告訴自己去堅強,然而每一次她都會吐的稀里嘩啦,面色如紙。
嗚,一聲淒厲的號角聲響起,一百白衣軍卒聽着號角聲,步伐整齊劃一的向前邁了一步,儘管他們的身上只穿着一身單薄的白色麻衣,無法帶給他們一點安全的安慰,但每一個士兵都沒有猶豫,儘管他們面對的是數倍於己的敵人,但他們的步伐堅定有力,每邁出一步只會傳回一個聲音。
用長竹爲杆,鋼鐵爲頭的長槍被扛在肩頭,那長達五米的巨型長槍猶如一片槍林,直插雲霄,陽光閃爍着金屬的寒光,讓人不寒而慄。
相比起一百白衣軍的秩序,綠林兵就好似被趕着跑的羊羣,東一羣,西一簇,根本就沒有一個章法,儘管數量衆多,但給人的壓力卻十分有限,龍無極站在一處略高的土坡上,望着那只有不到百人的白衣軍,心裡差點沒樂出來,看來消息是真的,此時白家村只有不到百人的軍隊,而自己卻是傾巢而出,他不相信四百人還衝不垮對方一百人。
陳慶之泰然自若的轉過身,攀上白素所在的哨塔,高達五米的哨塔可以說是附近最高的建築了,而這裡可以清楚的看到方圓幾裡的動靜,陳慶之拍了拍面色蒼白的白素,這個柔弱卻倔強的丫頭,白素看到陳慶之臉上現出一絲紅潤,臉上擠出一絲淡雅的笑容,不過此時看着卻顯得有些悽美:“素丫頭!”
白素回過頭,道:“陳叔,你就讓我呆在這裡吧,雖然我幫不上忙,但至少我也是白村的一員,不能親自上陣打仗已經很慚愧了,如果因爲害怕而躲在後面,那真對不起爲了村子而浴血奮戰的將士了!”白素搖了搖頭,倔強的堅持着自己的底線。
陳慶之欣慰的露出一絲笑容來,他之所以會默默的守在這麼一個丫頭身邊,除了她救了自己之外,不就是因爲這個丫頭有時的倔強,不自覺的他將這個丫頭當成了女兒,想要去關心,守護着她,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昔日爲了一統中原,建立大梁王朝的心思早就隨着風飄散,失去了爲之奮鬥的一生,他也曾迷茫過,但在她的身旁,他似乎又找回了新的目標,以他的本事在這片陌生的大陸上,想要闖出一片天地並不是繞不可及的事情。
陳慶之擼着自己的鬚髯,什麼是大將之風,泰山壓頂而不變色,亂軍之中猶若泰然,陳慶之那雙好似鷹隼般犀利的眼神望着那衝上前來的綠林兵,思緒彷彿又回到那遠去的記憶,昔日征戰沙場,幾千白馬軍硬撼對方數萬甚至十幾萬的士兵,那殺破天地,讓天地動容的豪情,好久都沒有那麼興奮過了,陳慶之略有些失望的看着衝鋒而來的綠林兵,那雙眸子好似是血河地獄一般,泛着一絲血腥,而眼前這些人彷彿已經是一具具的屍體。
陳慶之嘆了口氣,堂堂白馬軍神居然淪落到被一羣烏合之衆欺負上門的境地,也着實讓人有些鬱悶,右手上揚,一聲號角聲再次的響起,白衣軍士卒形成一個半月圓陣,就好像是一把死神的鐮刀,白家村是陳慶之精心設計過的,經過一個月的建設,整個白家村就好像是一個巨大的營盤,到處都充滿了機關陷阱。
隨着號角嗚咽的聲音響起,白衣軍士卒將長槍平舉,頓時一個滿身是刺的半月陣出現了,而綠林兵則呼嘯着衝了上來,刺,隨着幾個小隊長的命令,一百根長槍猛地刺出,那鋒利的長槍尖好似一條條毒龍刺入前方綠林兵的胸膛,小腹,大腿,慘叫聲在曠野中迴盪,就好似是一曲死亡的輓歌悲涼而蒼寂。
抽,刺,動作只有兩個,簡單無華,一百人整齊劃一的動作讓這簡單的動作化成了這世界上最堅固的城牆,長槍抽回,鮮血亂濺,甚至還有被帶出的腸子,再刺,一個個衝上前的綠林兵倒了下去,五米的距離彷彿是一道天塹,讓人無法穿越。
龍無極在後面看着這羣上不得檯面的白癡,難道就不能長點腦子麼?:“給我砍了那些竹子,一羣廢物!龍無極說着一個驢打滾已經出現在槍林之中,竹槍長達五米,五米是一個死亡線,但過了這條線,竹槍就沒有了殺傷力,龍無極貪婪的舔舐着嘴脣,手中的寬背大砍刀大開大合,霸道無比的砍向身邊依舊抽動的長槍。
鋒利的刀鋒將竹子攔腰砍斷,頓時密集的槍陣出現了縫隙,幾個綠林兵有樣學樣的也衝了上來,劈砍着長竹,白素看着已經欺上前來的綠林兵,有些着急的看向陳慶之,但陳慶之卻是平靜的看着戰場,右臂再次的擡起,一聲號角聲再次的響起,白衣士卒聽到號角聲後,開始徐徐後退,邊退邊阻攔着綠林兵,沒有一個人轉身而逃。
白家村的整體佈局有些奇怪,如果從天空上看就好像是一個巨大的烏龜殼,呈現橢圓形,層次十分鮮明,當白衣士卒退到第二環形邊緣,一聲短促的號角聲再次的響起,後退的白衣士卒頓時停住腳步,失去了長槍優勢的白衣士卒抽出了長刀,與綠林兵糾纏在了一起,四周的建築讓兩軍交鋒的數量有限,大批的綠林兵只能向兩側茅草屋衝去,企圖打出一條通道,殺向白衣士卒的身後。
不過陳慶之沒有再給這些人機會,手中的小旗揮動,分佈在村落內的幾個大點空地的地方,都有着一個類似水井一樣的絞盤,壯丁們看到哨塔上紅旗揮動,頓時趕着牛開始拉動絞盤,隨着絞盤被拉緊,發出緊繃的吱嘎聲,埋藏在地面之下的立柱被拉動,隨着牛不斷的使力,終於那些本身就被鋸斷一半以上的木頭支柱被橫向拉斷,巨大的聲音響起,讓在上面砍殺的士兵也有些詫異,但沒人停下手裡的刀,因爲戰鬥還在繼續,愣神只會讓自己死的更快一點。
然而隨着地下不斷的響起聲響,地面似乎在微微的顫抖,好像發生了地震一般,隨着一根支柱的倒塌,終於地面再也支撐不住地面的重量,轟然倒塌,三分之二被堵截在後面的綠林兵瞬間消失了身影,洶涌的水流吞噬着這一片塌陷的土地,沒掉下去的綠林兵全都傻眼了,而站在身旁的白衣士卒卻沒有愣着,將這些綠林兵推入身後的深淵,而一些綠林兵在清醒後,紛紛殺紅了眼,太他媽的邪惡了,只是一下子三百多人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