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個爺,這雪天可真夠冷。”夜幕中,五人行色匆匆走在蒼白的雪地上,一人忍不住抱怨。
“李鬼,這點冷就受不住了?我告訴你,等見到了陸爺,跟了他做幫手,到時有的是你享受。要知在這巴蜀,陸爺就是霸主,能隻手遮天。手中錢莊、當鋪、賭坊、茶樓和妓院就不知有多少。對了,前面劍門關上似有火光,我們也過去歇歇,明兒在趕路。”走了大半天,丁浩也累了,早想找一避風處美美睡上一覺。
五人快步而行,及至上得關去,走在最前的李鬼一眼就看見了對面正圍坐火堆旁的張少永,不知和林決又在激烈的爭議着什麼,猛是一驚,邊伸右手指向他邊憤然回頭告知身後丁浩。“丁浩,就是他,就是他殺的你哥丁亮。”
原來,早在兩年前張少永離了西湖,前往塞北途經長江。近處目擊着丁亮和李鬼帶着十來個手下,在刻意欺壓搜刮五帶着漁具正準備下江捕魚的漁夫,三老兩少。那時,他恰巧已走累,遂乾脆就地尋一石塊一把坐下,看過究竟。
“林老,這又準備下江了?”丁亮滿面奸詐,冷言。
“是呢!丁爺。”答話老者一臉恭維。“您怎有空來江邊走走?”
“我有空?我事多着呢!”丁亮突然臉色大變。“你們這錢他媽的想拖到什麼時候?”
“丁爺,求你在爲寬限寬限。這不已是隆冬,加之今年雨雪又多,魚實在不好捕,能到往年的一半就已相當不錯了。我們這一有銀兩自會盡快來交給你!”一想到近兩月所捕之魚只能勉力維持家中生計,林老雙眼滿是乞求。“等明兒我親自給您送兩尾又肥又大的鱸魚來孝敬孝敬!”
“去你的,誰希罕你的鱸魚。還有臉來求我寬限,難道我沒給過你們寬限?當我是開濟善堂?”丁亮可不管你捕不捕得到魚,他眼裡要的只是錢。不給,有你好看。“這一帶江域都歸我管,你們又不是不知道。要是大家都像你們五個老頑固樣,那我吃什麼去,喝西北風?連上月一起,今天你們每人要是給不了這三兩銀子。那就別給我想在下江捕魚去。”
“丁爺,求你在可憐可憐,我們現在手頭真沒錢。”五漁夫同聲哀求,以望得到憐憫。
“沒錢,那你們還想下江捕魚?”不等丁亮發話,李鬼一揮手,已衝手下示意。“給我把他們的漁具全收了。”
眼睜睜看着自己漁具被對方強盜而去,這是在把自己往絕路上逼,沒了漁具,以後可還靠什麼繼續生存。回想着往日一而再、再而三的種種退忍,兩少年終於徹底憤怒了,爆發了。“既然你不讓我們好活,我們也不要你好過。”兩少年一橫心,再一狠,憤然順手從旁一人操起一短竹竿,想當然要和丁浩來個魚死網破。
奈何李鬼、丁亮都是江湖中人,懂點功夫,且還不弱。毋需丁亮親自動手,李鬼早已持劍上前將那兩少年放翻在地,被一衆手下拳打腳踢,口吐鮮血。兩少年也骨硬,即便如此,也不曾絲毫求饒、喊叫半句。
“丁爺,小孩子不懂事,求您大人有大量,就饒過他們這次。求求您了……”那三老者卻已紛紛跪拜在地,可勁相求。
“打,給我狠狠打,兩小兔崽子,在老子的地盤還想來動老子。我就不讓你們好活了,咋的?還想來不要我好過是吧?我倒要看看是誰先不要誰好過了。給我使勁打啊!往死裡整!看他們能挺到何時?”面對眼前三老者的苦苦求饒,丁亮視若無睹,無動於衷。也被徹底激怒了。
看到這,張少永本還並不打算出手,畢竟此刻就算是他處決了丁亮,那明天又會很快有一個新的丁亮站出來;如此江湖,除之不盡,似此殺戮,無疑於空,不能根治。再者,江湖之大,類似事件,何其之多,他張少永就算有心,也無從相管,更何況他根本就還無心相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何必多管閒事空結怨;只得兀自嘆息,順其而存。
“停,給我把他兩架過來。”見氣已出得差不多,丁亮決定來個最後的痛快完結此事。此刻,那兩少年已完全暈死過去。及架至身前,丁亮陰冷着臉,面目猙獰,於懷中掏出一極鋒利短刀,抓住其中一人耳朵一把就給割掉丟進了長江。只聽“啊”的一聲慘叫,那人被痛醒過來,隨即又暈死過去。快速走向另那少年,只聽憑空又是傳出“啊”的一聲慘叫,地上瞬時多了根沾着點點鮮血的小指,雖已縮卷,但卻還在微微蠕動着。這少年亦是先被痛醒而後又再度進入暈死。
及至看到這,那份觸目驚心,張少永忍無可忍,無需再忍。既然天道如此不公,那他將替天而爲,把這個道給行了,以爲民除害。怒火中燒,張少永快然提起手中長劍,急步走向前去。半句話不說,直接就動手。
方纔交戰,對敵那一衆手下眨眼間就已接連受傷,不是斷手就是傷腿,見勢不妙,紛紛叫喊着四下逃竄而去。只餘丁亮、李鬼還在拼死做着那最後絲毫無用的抵抗,只爲張少永是鐵定根本就不去給他兩求饒機會,那就更別說是逃竄了,死亡氣息已然降臨。
平日裡,丁亮、李鬼自恃武功高強,依之囂張跋扈,強取豪奪成性。不想今日給碰上的卻是精於劍術的張少永,在他面前,他們那一切顯得太也平庸。
打鬥中,但見突然,張少永望丁亮胸前刺去精妙一劍。丁亮無可招架,心窩兒豁然就給開了個口。恰巧此時天空飄過大片白雲,劇痛中,丁亮低頭睜大着雙眼無比驚愕地盯着胸口,只見鮮血如泉水般從他心窩兒上開的那個口中噴涌而出。倒地,,全身抽搐中口吐鮮血形成的泡沫,迷糊中望着那漫天白雲,丁亮不知想到了什麼?是罪有應得死有餘辜,還是罪不至死死而有憾……漸漸,他緊緊閉上了雙眼。
緊接着,張少永又冷不防虛空劃出一劍,正中李鬼左肩;在躍起凌空一腳,把李鬼踢飛開去,不料卻落入江中,讓他得以順勢逃去。也叫他慶幸,命不該絕,當時未是冰雪天,要不他非給活活凍死在那江內不可;又無奈張少永不識水性,追趕無門,只得任其自然。
似丁亮、李鬼是如此之輩,此刻一行丁浩等四人又能是善茬?會好到哪去?全是一丘之貉,狐鼠之徒。實在是有辱習武之人顏面,不配!武,是強勁的象徵,正義的化身,而不是欺凌弱小、胡作非爲、邪惡的代表;是一種支柱、一種高尚所在。不過也難得他們倒還挺重情義,此刻劍門關上猛然給撞着張少永,不由分說,全橫眉怒眼,立馬就紛紛亮出了手中傢伙。除李鬼用劍,其餘丁浩四人全使刀。其架勢,是恨不了把個張少永活脫脫給吃了,以報丁亮慘死之仇,慰藉他在天之靈。
刀劍相指而來,寒光閃。風笑天本出於一番好意,開言相攔。“你們走吧,不是他的對手。今晚,他不想殺人。”弦外之意已明確肯定,告知他們,就算五人聯手又如何!照樣不是他張少永的敵手,無異於自尋找死。就算你們是,也又如何!我這不是還坐着兩個,到時一出手,那……今晚,我兩可也不想殺人。
畢竟若放在以往,不等張少永動手,風笑天、林決一聞聲就早已殺奔過去,才懶的跟丁浩他們還如此廢話。這就是旁人去找他們麻煩的下場。雖然死的並不是很慘,但會很快!
“去你媽的!管一邊去,沒你事兒!”怎奈何丁浩卻並不領情,還更是憤怒,出言全不遜,看來已被衝昏了頭腦。“不是他對手?今兒大爺我們還不想殺人呢!在煩,小心連你一起給剁了!”
聽到這,張少永忍不住咬牙棱起了眼,也憤怒了。若丁浩惹罵的是他,今晚他倒還可忍忍當做什麼都沒聽到,一切不予追究。但可惜,丁浩得罪的是他的摯友風笑天,這叫他如何還能忍。緩緩拔劍,出鞘,冷寒奪目。張少永倏然上前,迎擊;針鋒相對,怒不可遏,憤然使出生平最爲快意凌厲一劍直逼丁浩面門。丁浩有所提防,驚險躲過;但他身後王二卻還未緩過神來知道發生什麼事,即已被一劍封喉。
“弟……”一旁真真切切看着王二在自己眼前中劍,而後緩緩倒地;但對這一切,自己卻又顯得是那麼的無能爲力。頃刻間兄弟兩便已陰陽兩隔,那份悲痛,王大撕心裂肺暴吼而起。“你奶奶,去你大爺!”邊吼叫邊衝張少永縱刀而去。張少永一臉冷漠,斜眼看向他,回擊,“刷”、“刷”兩劍,就將之輕易逼退。
彼時,王大才待再次出擊。丁浩、李鬼和那另一叫張世成的早已同時分別從三個方向衝張少永夾攻而去。但聽張少永一聲冷喝,略微使出一招橫掃千軍,即將他們刀劍全給蕩飛開去,逼得他們不得不退回求保。說時遲,那時快,王大手中之刀,又已攻向張少永後背,眼看他就要受傷。然張少永毫不以爲然,一個轉身,反手一劍由下衝上只輕輕一劃,便又將他手握之刀給輕易撩開。張少永本想乘勢連擊,一舉結果掉王大;奈何丁浩、李鬼、張世成又一擁而上,使得他不得不迅速回守。隨後,進入混戰。
刀光劍影中,突然間只聽聞先後伴隨兩聲慘叫傳出,李鬼、王大既已先後躺倒關上,永別了塵世。一爲眉心被刺,一是心胸受創。遺留丁浩、張世成還在苦苦掙扎。同來五人,都奈何不了張少永絲毫,構不成任何威脅;更何況此刻還只剩下兩了,更又能怎樣?他們所同比的只是看誰死得更晚一步,僅此而已!
不知不覺,天空又下起了紛紛大雪。伴隨着劍門關上的打鬥,突然一陣寒風呼嘯而來。等到風停,打鬥聲也頓時戛然而止,一切盡歸平靜。只是地上又白白多出了兩具死屍。
至死,丁浩、李鬼一行五人雖認得出殺死他們的是誰,但終究還是不知其姓甚名誰。伴隨着他們那一死,一切都已成爲一個謎。
一旦交手,決不心軟容情放過、放走任何一個不該走的,除非天意,這是張少永、風笑天他們的原則和習慣。他們就是這樣,輕易不出手,則已;但凡只要一出手,必是取對方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