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幫你洗乾淨。”江皓軒聲音乾脆。
“我拒絕你的提議,我以前就說過,我們是永遠綁在一起的,你走我也走,你留我也留。”說着,顧知深將菸頭碾了。
江皓軒沉默良久,才吐出五個字,“我不可能走。”
聲音冷漠,卻不失堅定。
顧知深聞言,失笑了一聲。
是呀,他一直都知道的。
江皓軒是處在漩渦中間的那個人,他怎麼會走呢?
而從他們相交以來,江皓軒一直在有間接的推他走,而他做出的選擇是,他不走。
從他通過江皓軒而搭橋上黑暗的時刻,他就已經知道,自己沒有後路可以走。
即便是洗白,那也不是真正的白。
所以他經常拿起畫筆,卻沒能真正的沉澱下心來。
他的畫作從來無法真正賣不出去,無關他繪畫的功力,而是關於他的心。
“那我也走不開。”他笑,對着江皓軒笑。
心已經污濁了,手頭上的畫筆再好,繪畫技巧再嫺熟,也不可能畫出真正的畫。
也就只有那個傻丫頭,告訴他,她還通過他的畫,看到了他由內心散發出來的溫暖,他強大的內心。
她可真是傻呢。
當時她就在心裡笑話她,是傻姑娘,實際上,另一方面,他又爲此開心。
至少他被包裹着的沉重的心,還是有人能懂個幾分的。
不是嗎?
雖說不至於全部。
“你想走的話,沒有人攔得住你,包括我。”江皓軒冷涼的眸子,瞭望着江邊,目光渺遠。
“能攔住我的,只有我自己。”顧知深悠長的吸了口氣,眸光投射在江皓軒冷峻的側顏上,沉重道,“從我跟你相知的那天起,我就沒有打算過離開,我不會洗白自己,即便是有這個可能。我們曾經一起度過那麼多難關,今後也是這樣,一直這樣。”
江皓軒聞言,冷涼的眸子怔了一下,他緩緩的轉過頭,看向顧知深,眼眸裡帶着不贊同,“我不同意。”
他的聲音清冷中帶着嚴峻,瘦削的嘴角,在這聲不贊同中,抽搐了那麼幾下。
“這是我的意願,陪着你,不讓你單打獨鬥,你不信任其他任何人,唯獨我,如果我也離開,我問你,你還能信任誰!我不會讓你一個人承受黑暗,所以你黑我也黑,你白我也白,我追隨着你,一直追隨!”
江皓軒沒有說話,神色凝重。
他和顧知深是好友,彼此相知的好友。
顧知深的心思,他怎麼會不懂個七八分。
“一切都會好起來,你信任我,我信任你,軒,我也是黑的,只不過我披了一件白色的外衣,在替你做事而已,一個人看起來是白的,確實很容易走在白天裡,我情願一直這樣走下去!”顧知深眸色堅定,神情自若。
對黑暗,他不畏懼。
對白天,他也並不怵頭。
但是在美好的喻悠悠面前,他惶恐了,他失去了慣常的自信。
在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他不害怕黑暗,卻對黑暗有着無盡的惶恐和迷茫。
縱使他通曉夜路和白道,他也會迷路,也會在一時間找不到方面。
問題的癥結,全部在於喻悠悠。
可怕的是,他本不該動情,卻偏偏動了情。
“那她呢?你確定你能照顧好她?”江皓軒提到她。
要知道,喻悠悠是他的首選。
不能傷害她,要照顧好她,這是他最大的底線。
“很難回答,如果說確定,那是不負責任。”顧知深說着,眼眸裡染了惆悵,“她已經陷得很深了。”
他說的已經是事實。
江皓軒聽着,一陣沉默。
他一向是少言寡語,在這種時候,他更多的是思考。
思考接下來該往哪裡走,該做什麼行動。
顧知深也沒有說話,他就是等着。
江邊的風,裹挾來水汽,噴浮在顧知深和江皓軒的身上。
空氣是冷涼的。
***
喻悠悠起牀後洗漱照鏡子發現,自己的眼睛腫了。
還挺明顯的。
怪誰?怪薄靳晏,也怪她自己,不長記性的自己。
冷菱抱着文件夾過來到門口,催促她,“麻利點,我今天有個早會,你抓緊!”
“哦。”被冷菱這樣慌張的一催,喻悠悠也沒空管自己的眼睛到底腫成了什麼樣子,她趕忙回臥室收拾東西,抓緊去趕冷菱的順風車。
她是忙忙碌碌的下了樓,到門口就等着冷菱把車開過來。
冷菱的車子在她眼前劃過,卻沒有停下來。
喻悠悠以爲冷菱沒有看到她,趕忙追上去招呼,“冷菱,這裡……”
她還沒有喊完,就有一輛霸道的車子,橫駛到了她的眼前,她受驚不小,趕忙往後縮了縮,卻只見,那車子就像是爲她而來,就在此刻,車門開了。
喻悠悠第一眼看到車子裡走出來的人,眼光下意識的就別開了。
大清早的,這是存心堵她的心嗎?
煩人!
她轉頭就去追冷菱的車,男人卻噌地追了上來,寬大的身子阻擋着她的去路,墨眸深峻的看向她,問,“眼睛怎麼了。”
“拜你所賜!麻煩你讓開,你擋着我路了!”喻悠悠對他沒有好氣。
“去醫院看看。”男人對她的話,是置若罔聞,拉起她的手,就扯着她往車裡帶。
喻悠悠哪能讓他如意,“你放開我,我不是你的玩偶,我要上班!上班!”
“去醫院!”沒有人能夠改變男人的想法。
他依然霸道,有着自己的強硬的堅持。
“我不要!你放開我!死流氓!死痞子!你再不放我就喊人了!”她氣急敗壞。
聲音很大,引來不少路人的側目,有人還猶豫着停了下來,不明情況,不知道該不該上前幫忙一把。
“救命!放開我!薄靳晏,你個瘋子,我不要聽你的!”她抓狂,語無倫次,什麼都喊。
有幾個路人停了下來,彼此交換着意見,討厭着要不要上前。
薄靳晏眼觀六路,瞄了一眼這種情況,一把就抱在喻悠悠的腰上,對着旁邊的路人微笑了下,道,“大家見笑了,我女朋友鬧脾氣,不肯跟我去醫院,我這正逼着她去呢……”
喻悠悠一聽,更急了。
這男人怎麼就這麼恬不知恥呢。
“不是,我纔不是他女朋友!”她慌忙辯解,“我跟他分手了,分了!”
衆人驚疑,看到這裡,還是沒有人上前動一動。
主要是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不明朗,有點兒棘手,就是讓人摸不着頭腦,犯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