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日,魏家唯一的後人魏雲忠被呂家抓去的消息瞬間不脛而走。因爲魏恩誠親近百姓,體察民情,十分得民心,如今他慘遭呂家的毒手引起許多人的抗議,自發地跟隨魏雲忠跪在宮門外然而皇帝不僅不關心,反而在魏雲忠被抓起來時,毫不在意。
万俟僖的做法頓時令城中百姓費解,紛紛跑到府衙中爲其喊冤,呂家所開的店更是遭到陌生人的打砸發泄,最終不得不關門歇業。而皇宮門外跪着的百姓比之前多上幾倍,都是爲魏家鳴冤的。
“爹爹,這些刁民索性全給殺了,看他們還敢不敢再來鬧事兒!”呂一祥皺着眉頭對呂琮說。
呂家最高的一座閣樓上,站着兩個人,正是呂琮和呂一祥。呂琮的手中拿着一個圓圓的、黑色的筒子。這是他們與北翼交易時,換來的海貨。據說是從海的另一邊得來的,名字叫做“望遠鏡”。當時得到這一樣東西時,呂琮十分好奇,因爲這望遠鏡看遠處的東西就如同近在眼前,十分清晰。因此對這個望遠鏡格外珍惜,就連呂一祥用,他也會說上一兩句。
“你這法子不行,除非把這全城的人都給殺了,看他們還怎麼喊!”呂琮冷哼一聲,淡淡說道,“目前來看,你暫時不用去管這些人,把那個魏雲忠好好看守着就行。至於這些刁民,過個一兩日他們也就忘了,所以不足爲慮。”
呂一祥點點頭,輕輕退了下去。
而幽州城的另一座府宅裡,鍾離正愁眉苦臉着。
“公子,魏雲忠已經被他們抓進去了,若是不及時救出來,只怕會步上他父親的後塵了!”
坐在上首的一個錦衣男子用指腹磨着茶杯。輕輕說道:“魏雲忠的事情,我已經派了人去解救,你不必擔心。”
鍾離聞言,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這是鍾離的書房,書房不大,卻是十分乾燥而整潔。到處都塞滿了書籍,除了書架和一張方形的書桌,以及牆角的幾盆花草,便無他物。雖然簡單,擺放卻是十分講究。比如這張方形桌便是坐北朝南。不會曬着太陽,光線卻很是充足。而牆角的花草生長得也是十分茂盛,正幽幽散發着一縷幽芳。整個書房中。都溢滿了花草的香氣。
坐在方形桌邊的錦衣男子輕輕閉上眼,呼吸了幾口這花草的香氣,輕嘆一聲,說道:“皇上真是什麼也不管了嗎?”
他的話十分輕,彷彿是自言自語着。鍾離以爲自己聽錯了。
“大人——”這時,書房外響起一陣的敲門聲,一個急切的聲音傳了進來。
鍾離連忙站了起來,沉聲問道:“何事如此匆忙?”
“大人,沁王爺來了!”打開門,門外站着的正是鍾離的僕人。
“什麼?”鍾離一驚。訝然道,“沁王爺怎麼會來這裡?”
“是我請了他來。”身後錦衣男子的聲音悠悠懶懶地傳了出來。
鍾離回頭看去,錦衣男子已經站起了身。正站在他的身後。鍾離連忙閃開一旁,恭敬道:“那我這就請沁王爺進來!”
錦衣男子淡淡點點頭,眼神掠向書房門外。鍾離的府宅不是很大,只是幾條路便繞完了。但是裡面的設置卻顯得很是大方簡單。万俟沁拖着步子來到書房,當他看到坐方形桌前的錦衣男子時。臉上並未露出驚訝的神情,反客爲主地一把坐在他的對面。
“老鍾啊。你這書房倒是暖和。”万俟沁淡淡地說道。
“王爺見笑了。”鍾離雖然心下知道万俟沁在跟自己開玩笑,然而卻依舊十分恭敬地回答道。
一旁的錦衣男子見了,微微一笑,說道:“王爺考慮得如何了?”
“考慮?”万俟沁散淡眼神定定在看着錦衣男子,似乎是想看出他心裡面想的是什麼。然而過了許久,他最終放棄,說道,“既然有如此好的事情,我又怎麼會放過呢?只是……”
“只是什麼?”
“不知你是以楓弄山莊司幾的身份還是以南齊謝家公子的身份來跟本王談這一件事?”万俟沁眼中閃過一絲精銳。
他說出自己的身份,謝微行並不詫異,只是輕輕挑起眉頭,悠然道:“有區別嗎?是楓弄山莊的司幾也好,南齊謝微行也罷,對王爺來說,都是一舉兩得之事,對於王爺的大事,百利而無一害。”
万俟沁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才點點頭,道:“如此,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一旁的鐘離一直都低着頭,對於兩人的談話充耳不聞,只盡心做好一個隱形人。
接下來的幾天,呂家在朝堂之上,都是佔盡了先機。尤其是自從上一次鍾離將呂家勾結北翼的信交上去之後,皇上這種光明正大的包容增長了呂家父子囂張的氣焰,兩人在朝堂上說一不二。一衆大臣都是敢怒而不敢言,上朝的氣氛更是沉默得詭異。
楓弄山莊中,安虞的病已經大好,可以在綠依的扶持下,緩緩地走上一圈。佛桑遠遠地看見了,便欣慰地撫着長鬚點了點頭。她的傷比預計的好得要快,原本需要躺上三個月的,如今一個月不到便已經能夠下牀行走了。
“我休息一下。”安虞緩緩地小榻走去。
綠依倒了杯茶遞給她,笑道:“小姐,這段時間你不僅連傷養好,連皮膚也養得白白嫩嫩的,只怕你若是穿上男裝,也掩飾不了你是個女兒身的事實了!”
見綠依打趣自己,安虞只是笑笑:“男兒身也好,女兒身也罷,我如今是男是女有什麼區別嗎?”
綠依一聽,輕輕掩脣一笑,悄聲說道:“這麼會沒有區別呢?咱們主子,可還等着小姐你來做咱們莊裡的夫人呢!”
安虞一愣,喃喃道:“什麼夫人?”然而她一說完,立馬便反應了過來,臉上微紅,彆扭地撇開了頭道,“只怕是綠依自己想着某家的公子哥兒,要做少奶奶了吧!”
“啊,小姐,這種話你怎麼能夠說得出口!”
“怎麼說不出口?我可是按着你的意思來推理的呢!”
綠依和安虞相處的這些日子,關係越是親密了起來,雖然她依舊盡職地守着自己作爲丫環的身份,只有小元,依然沒大沒小。
“小姐小姐——”正想着,一個呼聲便由遠及近,一擡頭,一陣風似的吹向安虞,看也不用看,她就知道是小元那丫環來了。綠依有些豔羨地看着小元衝了過來,將手中的小點心塞到安虞的兜裡,高興道,“小元,你快嚐嚐,這是崔姆媽剛剛做的點心,真是香極了!可好吃啦!”原本大大的眼睛立馬眯成兩條小小月牙,兩顆小巧玲瓏的虎牙便露了出來。雙頰通紅一片,應該是因爲跑得太快的原因。
綠依無奈將那盤子端起,對小元說道:“元妹妹,小姐的病還未好,你這般衝撞,小心扯到小姐的傷口。何況,若是主子見着了,也定不會原諒你的。”
只是綠依不知道的是,小元厲害着,即使是謝微行在,她依舊可以如同一隻鬥勝的公雞一般,傲然地擋在安虞的身前,母雞護小雞一般保護着她。有時候安虞真是有些看不懂小元,她身懷絕技,卻甘願守在自己這個無用的庶出小姐身邊做一個小小丫環。然而她來到這個時空,卻也是多虧了她,讓她安安穩穩地走到如今這一步。即使她別有用心,也絕不會對自己任何的危害。想到這裡,安虞便是欣然一笑,伸手從盤子裡取了一塊小點心,輕輕嚐了嚐。
“怎麼樣?”小元瞪大着眼睛看着安虞,隨着安虞嚥下去的動作,她也不禁嚥了咽口水,滿臉期待地看着她。
被她的表情所激笑,安虞無奈地拍了拍她的手說道:“很好吃!崔姆媽可是莊裡面的廚娘?”
小元立馬揮揮手搖了搖頭說道:“不是不是,廚娘是於大嬸,崔姆媽是帥叔叔的夫人!”
安虞聽得有些糊塗,綠依只好解釋道:“小姐,小元口中的帥叔叔是帥衍,與其夫人崔女俠並稱江湖雙侶,後來進了楓弄山莊,就住在後院。崔女俠的手藝是頗有名氣的,元妹竟然能夠請得動崔女俠親自動手做小點心,綠依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啊!”
聽了綠依的解釋,安虞這才瞭然,原來小元這些日子裡天天見人影,竟然就是跑到後院跟那些隱士們混吃混喝去了!她還以爲她在外面學野心了,竟然對她這個小姐的病也不聞不問了。
“小姐,你身邊有綠依姐姐照顧,反正又沒小元啥事,留在這裡也是給你添亂,不如……”
小元的眼睛骨碌地轉個不停,她後面的話不用說,安虞便知道她的意思。無奈一笑,說:“他們都是江湖中人,雖然隱居於此,卻也不是你一個小丫頭片子能夠惹得起的。小心些,若是得罪了人,退一步海闊天空,別小心計較那些得失,懂嗎?”
小元連忙點頭,一旁的綠依只是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