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驍先是問了顏蕎,家裡有什麼難處方便說出來嗎?
顏蕎表示,不說,打死也不說。
“好吧,一家人哪兒有隔夜仇,作爲朋友,我還是希望你能夠回去一趟。當然,最終決定權在你,你要是實在不想回去,可以到我北區正街的家裡去住幾天,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那……你鑰匙給我啊。”
“嗯,家裡有冰箱,但冰箱是空的。對了,這兒有剛纔成哥帶的香腸和臘肉,你帶回去吃。”
“謝謝你。”
“囉嗦!”
新千年的第一個春節,也是顏蕎離家後的第一個春節,終算是有個落腳的地方了。
她走進陳驍的屋子,細細的打量着家裡的各種佈置,試圖從中發現一些關於陳驍的生活細節。
沙發上有檯筆記本電腦,有件平時常穿的外套;
電視櫃有一盆老式的塑料花,估計是前任業主留下的,不知道陳驍是真喜歡,還是懶得換;
陽臺上晾的衣服似乎忘了收,或者是打算需要換的時候直接從上面取?
廚房倒是蠻整潔,因爲他壓根就沒有用過。那四平八穩的躺在地上的小強,估計就是這麼被活活餓死的。
被子也是疊好的,可牀單拉得不整齊。
“呼~”顏蕎坐在沙發上休息了片刻,把陳驍的外套疊了起來,又把陽臺上的衣服收進屋裡,一併疊了起來。
她把衣服往衣櫃裡放時,看到一條白色的圍巾,掛得整整齊齊的,好像很愛惜的樣子,可平時也沒見陳驍帶過
——事實上,陳驍也只是在平安夜帶過一次。
“這個針線也不是很好啊。”顏蕎想着,似乎知道了什麼,突然傷感。
……
張榕知道兒子今天回家,特地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比如陳驍最愛吃的辣子雞丁,酸菜魚,麻婆豆腐,土豆絲,醋溜白菜……擺了滿滿的一桌子。
還有一碗回鍋肉,是擺在陳越銘面前的。
“爸,你這什麼時候的回鍋肉,看上去不新鮮了啊。”陳驍用筷子指着那碗肉問。
“也不是很久,前天的唄,能吃就別浪費。”陳越銘大塊大塊的吃着,好像很香的樣子,完全置辣子雞丁和酸菜魚於不顧。
“你爸說剩菜更入味兒。”張榕說着,給陳驍夾了一塊魚肉。
陳驍默默的放下了筷子,從外衣口袋裡掏出一疊錢放在桌子上。
他還沒來得說話呢,陳越銘和張榕就齊聲問道:“你這半年掙了這麼多?”
陳驍說:“不瞞你們說,這半年我賺的錢不止這些,不過暫時都投到一個項目上去了,這一萬塊錢是專程留下來給你們的。”
陳越銘和張榕對視了一眼,問:“那你究竟賺了多少?”
陳驍說:“三十多萬吧。”
陳越銘:“哦……啊?三十多萬?”
陳越銘嚇得筷子都掉地上去了:“老實交代,你沒做違法的事情吧?”
父母的反應在陳驍的意料之內,他笑道:“你問點有價值的好不好?真做了違法的事情,也不會告訴你們啊。”
張榕拉着陳驍的外套,再三詢問:“你到底是做什麼的呢?能賺這麼多。”
陳驍說:“也就是搞了個房屋中介,幫人買賣房屋之類的,有時候可以撿個漏,賺點差價。我現在在城裡有兩個店鋪,開年打算再開一個店,不信你們可以過來視察呀。”
陳越銘和張榕鬆了口氣,只要來路正當,兒子這麼能幹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陳越銘突然想到什麼,把手一伸:“還錢!”
陳驍:“???”
張榕笑道:“上次給你在城裡買房子的時候,管你舅借了三萬多塊錢,有條件就還上唄。”
陳驍說:“過幾天吧,等我下一個項目收尾了,先轉十萬塊錢給你們。”
陳越銘問:“不是買賣房屋嗎?搞什麼項目?”
陳驍說:“融資類的,說了你也不懂。對了,我聽毛九溪說三姑和三姑夫鬧離婚呢,現在怎麼樣了?”
一提到毛九溪,陳越銘的火就上來了。
“你三姑夫炒股,炒得家都快散架了,我好不容易說動他以家庭爲重把股票拋出來,毛九溪一回來,死活要他爸把股票拽在手上,說是他老闆說的,有什麼內幕消息。”
“他老闆?”
“可不是麼,你說股票這玩意兒是咱們普通老百姓能碰的麼?說高級點,那是上層社會的遊樂場,說直接一點,就是投機倒靶。按我說,毛九溪他老闆要真有什麼內幕消息,能告訴他?這不是坑人的麼。”
“我覺得他老闆準是看毛九溪不順眼,想坑他一把。虧得毛九溪還那麼天真的相信他,像沒長腦子似的。”張榕說。
“咳……”陳驍尷尬的說:“或許表哥在公司是高層,他老闆想關照他呢。”
“得了吧,就他那水平,能混上高層?除非也是一家皮包公司,混子跟個騙子,到處找傻子下手的那種。”陳越銘翻了個白眼。
“別說了,吃飯……吃飯……”陳驍實在是聽不下去了。
晚上,陳越銘躺在沙發上看電視,但他壓根就沒看得進去,嘴裡一直嘀嘀咕咕的唸叨着什麼。
張榕皺着眉頭不耐煩的說:“你和尚唸經啊!”
陳越銘嘆了口氣,說:“咱們算筆賬哈,我一碗小面才1塊錢,每天賣個100碗,一年36500塊錢,十年才能賣到30多萬,這還沒算成本和店鋪租金,還得不吃不喝。”
陳驍一邊削着蘋果,一邊笑着說:“爸,你也別這麼悲觀,你除了小面,不是還有……牛肉麪嗎?”
陳越銘以爲他會說,你不是還有我這個兒子嗎?
結果……
算了,不說了,說多了傷感情!
“明天起,不賣面了。”陳越銘打了個呵欠,進屋睡覺了。
“行啊,我每月給你們生活費。”陳驍說。
第二天早晨,陳驍從臥室出來沒看到老陳夫婦的身影。
洗了把臉,換好衣服,去到麪館,正見兩口子忙得熱火朝天的。
“不是說不賣面了嗎?”陳驍望着父母說。
“別愣着了,五號桌的雜醬麪給人端過去,趕緊的。”張榕說。
“好咧,客官您稍等。”陳驍樂呵呵的端着麪條奔向他的衣食父母們。
老一輩的人常說,三貧三富不到老。
陳驍能夠賺到錢固然是好事,可他在父母的眼中依然是年輕識淺,誰敢保證沒有個閃失?
他們只要幹得動,就放不下。
只是陳驍有些感慨啊,在城裡好歹也是七八號人的老闆了,回到老家依然逃不脫店小二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