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 霧裡看花費疑猜(五)
212:霧裡看花費疑猜(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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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霧裡看花費疑猜(五)
鳳鸞撂下一句:“表哥的家事鳳兒自然無權理會,只要我這會子一鬆手,恐怕你們就要萬劫不復了。”只聽得一聲綢帛撕裂刺耳的呲啦聲,伴隨着彷彿能戳破暮色淒厲驚惶的尖叫,就見一個黑影衝出門去在隨即而來的老太太和孔姑太太等人面前向湖邊衝去,雕花木門隨風一開一合,隱約可見念遠捏着半截衣袖呆若木雞,腳下是如蠶繭蛻殼般散落於地的大紅繡鸞鳳牡丹外裳。
衆人皆被唬了一跳,在明晃晃的燈籠照耀下鳳鸞身着中衣滿面淚痕,如秋風中旋即而下的落葉一般毫不猶豫地跳入湖中,等衆人反應過來,耳邊只有咚的一聲悶響,就見水花飛濺,鳳鸞烏髮飄散的臉龐只在湖面上起伏了幾下,便漸漸沉入水中……
安老太君最先反應過來,大聲吩咐身邊僕婦趕緊下水救人。忽聽得身旁一陣喧鬧驚呼,原來是孔姑太太大驚之下,眼珠一翻竟厥了過去人事不知。底下的丫鬟手忙腳慌,一時竟亂作一團。安老太君連連跺腳,嗐聲道:“都這個時候了,還添亂。”因伸手上去掐住孔姑太太的人中,略一使勁,就聽得嚶嚀一聲,孔姑太太緩緩睜開眼,先是一片茫然,忽地跳起身來,也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一個箭步衝上前狠命廝打着心神仍然有些恍惚的念遠,聲嘶力竭地哭喊道:“你這個畜生,還我的女兒來。”
念遠臉色黑沉如墨,大力甩開孔姑太太的糾纏,死死盯着耀如白晝的湖面,沉默不語……
孔姑太太仍舊不依不饒,哭喊打鬧不休,尖聲只管叫念遠償命。安老太君連連搖頭,揉着酸脹的額角,厲聲喝止道:“好了,你也算是個做孃的,女兒還在水裡生死未明呢,就只顧着這些沒要緊的。放心,有我在這兒,一定會爲你們母女做主的。稍安勿躁,一切等把人救上來再說。”
孔姑太太見安老太君這般疾言厲色,念遠的臉色又變幻不定,心中又急又怒又慌,一時也拿不定主意,只能垂着頭淌眼抹淚兒。
幸虧湖水不深,又發現的早,幾個會水的僕婦下去不一會兒就將臉色慘白渾身溼漉漉的鳳鸞撈了上來,擠出幾口污水,咳嗽了幾聲,雖然緊閉雙眼,昏迷不醒,卻已是性命無礙。安老太君和孔姑太太這才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因吩咐下人用披風將鳳鸞嚴嚴實實地裹起來,又擡了春凳,一徑將鳳鸞送去春暉堂。
安老太君暗暗鬆了一口氣,拉下臉來,緊擰眉頭意味深長地瞥了念遠一眼,面色不善地沉聲吩咐道:“你跟我過來,這件事兒當着衆人的面,一定要有個交代。”
念遠彷彿沒有聽見似的,只管凝神盯着不遠處面色如常的雨霏,似乎整個天地間只剩他們倆人。
安老太君見狀,越發氣不打一處來,沒好氣從鼻孔裡哼了一聲,不滿道:“叫你媳婦一塊來,免得將來我這個祖母倒落個埋怨。”
一時送走了王淑靈和孟凡,衆人齊聚春暉堂,都等待安老太君發話,屋內鴉雀無聲,落針可聞。良久方見安嬤嬤從內室邁步出來,低聲回道:“大夫說表姑娘已經沒事了。但是驚嚇過度,開了安神湯,這會子昏睡過去了。”
安老太君微微點了點頭,轉過臉去對着一旁神色暗沉的念遠肅聲道:“遠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今日是你九妹妹三朝回門的好日子,竟然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儘讓旁人看笑話。”
念遠聞言,連眼皮都沒擡,冷冷道:“老太太想讓子陵說什麼?您不是全都瞧見了嘛。表妹自從破了相便心神恍惚,方纔不過是一時失足落水罷了。”
又緩緩移步至雨霏身側,繃着臉在她耳邊低聲道:“我什麼也沒做。”
雨霏擡眼正對着念遠那深邃的眸子,竟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輕聲答了一句:“我明白。”其實此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不過是鳳鸞的小伎倆罷了。想必是聽說了上回的事兒,得知自個兒的一番癡心妄想竟然落空,這才孤注一擲用性命做賭注逼念遠就範。雨霏心中雖然有些埋怨念遠疏忽大意,竟然讓別人鑽了空子。但這會子也不是耍性子追究因由的時候,若不小心應付,只怕將來便再無寧日。心裡遂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鳳鸞的奸計得逞。
孔姑太太見兩人你儂我儂甜甜蜜蜜顯然並沒有將鳳鸞放在心上,頓時火冒三丈,雙眼通紅似乎能噴出火來,手不住地顫抖着直勾勾指向念遠,滿臉憤恨交加的神情彷彿要用那尖細的指甲將他的胸口戳出個血窟窿將心肝掏出來才罷,因不顧儀態地高聲喊叫說:“你……你真是厚顏無恥。這麼多雙眼睛都瞧着呢,你竟然還敢砌詞狡辯,將錯兒都推到我可憐的孩子身上。簡直是個髒心爛肺的衣冠禽獸”
雨霏聞言,微蹙秀眉,轉過臉滿眼警告地冷冷道:“姑太太請慎言。事情都還沒弄清楚您就左一聲畜生,右一句禽獸的。教下人聽着什麼意思?縱然您是長輩,也不能這樣隨意謾罵堂堂侯府世子。”
孔姑太太不依不饒地冷笑說:“郡主您可別助着他。郡馬爺這也不是第一次了,上回寧兒的事您莫不是忘了吧。在聽雨樓的書房裡揹着您偷偷摸摸跟個丫頭胡鬧。只不過這一回欺負到我女兒頭上來了。如今鳳兒的清白就毀在這個畜生手裡,這叫她今後可怎麼做人呢。今日若不給個說法,我就一頭碰死在這裡,讓人家瞧瞧整日家滿口仁義道德的郡馬爺,世子爺是怎麼逼死我們這兩個可憐的孤女弱母的。”
說罷,就要往柱子上撞去,幸虧身旁的丫頭眼疾手,一把給攔下來了。
安老太君眉頭擰成了一團,冷眼瞧着面前雞飛狗跳的亂局,無奈地搖了搖頭,心下暗惱:“鳳鸞這丫頭也太不省心了,要算計要鬧騰怎麼偏偏挑得今個,孟家那些人回去還不知道會添油加醋說成什麼樣兒呢。鳳兒娘也是,要做什麼也不說事先和自個兒打個商量,就只管嬌縱女兒,這下鬧將起來,遠兒的名譽事小,整個謹明候府的名聲受人垢弊事大啊。心裡有了怒意,便也懶得說話,安心看好戲想瞧一瞧他們究竟能鬧騰到什麼地步……
偏偏這耳根子就不得清靜,只聽得念遠終於忍不住肅聲辯白道:“老太太,方纔有個丫頭說姑媽有要事必須單獨跟子陵商議。但等我到了水閣,卻只看見表妹一人。話還沒有說幾句,表妹就像瘋了一樣,衝出去跳湖,子陵也很想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畫眉見念遠犀利如劍的眸子冷冷地盯着自己,眼中射出的寒光如同鋒利的匕首一般令人不寒而慄,腿不由自主地軟了一半,噗通一聲跪下,卻想到自個兒的賣身契還在姑娘手裡,心一橫,咬着牙結結巴巴地分辨道:“老,老太太,郡主娘娘,冤,冤枉啊。姑娘今個精神很好,見窗外月色不錯,就吩咐奴婢準備了茶點在水榭賞月,沒成想郡馬爺這時卻闖了進來。姑娘怕人說閒話,就想避開,卻被郡馬爺攔住,說:咱們都是親戚,就好像兄妹一樣,不用這麼見外。說完就關門將奴婢趕了出去。奴婢心裡害怕,趕着跑去請老太太和太太過來。誰知還是晚了一步,姑娘她已經……”
話還沒說完,孔姑太太就一跳三尺高,怒不可遏地高聲啐道:“事實擺在眼前,郡馬爺還有什麼好說的?要扯謊也要編個好一點的藉口。我什麼時候叫下人去請你了,就算有什麼事兒,那也該在國色苑裡說,黑燈瞎火的約在園子裡做什麼?分明就是你色膽包天,見鳳兒一個人就起了壞心,這會子還要把髒水潑到我們身上,真真好不要臉。”
念遠被嗆得臉色鐵青,雙手緊緊攢成拳,指節都泛白了。可一個大男人又不好認真和孔姑太太口舌相爭,安老太君成心在一旁看好戲,念遠一時竟落了下風。衆人的天平本來就偏向故作委屈憤慨的孔姑太太,這會子看向念遠的目光越發鄙夷和不屑,甚至有些下人已經低頭竊竊私語起來……
雨霏見狀,便冷笑道:“本宮覺得此事實在是蹊蹺。若按照這丫頭說的,鳳鸞表妹應該是一個人在水閣賞月,是臨時起意並沒有約什麼人。可本宮方纔無意間瞧見飲綠榭的石桌上分明擺着兩個酒杯。難道表妹竟未卜先知,知道隨後會有人過來不成?”
孔姑太太聞言,臉頓時漲得通紅,惱羞成怒,氣沖沖地厲聲質問道:“郡主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是在暗示這一切都是有人一早就設計好的嗎?什麼一個酒壺,兩個杯子的。真是可笑,難道我會拿鳳兒的清白閨譽開玩笑。郡主是想冤死我們母女嗎?……”
雨霏從鼻子裡嗤笑一聲,鄙夷道:“本宮可沒這麼說,姑媽又何必急着辯白呢。倒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了。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表妹還正是好興致。”
話音未落,內室就傳來一陣驚呼,有丫頭高聲喊道:“不好啦,表姑娘,表姑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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