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即日開拔,征戰的陰雲同樣籠罩在後宮之上,畢竟哪一個人都不是天生地養的,這家人上了戰場,身處後宮之中的她們同樣不得安心。
永壽宮中,慕灼華垂頭喪氣,手上卻一下一下的揪着她手邊的花,不一會兒的功夫,腳邊就已經落下了殘碎的花瓣和青綠的葉子,花盆裡的花很快已經只剩下光禿禿的軀幹,只是這卻並未讓她停手,隨意的換了下方向,歪着頭看着她左手邊的花,癟着嘴,又伸出手去。
“姝昭儀,您……”您在這樣揪下去的話,她們可沒法同太后娘娘交代啊,這一盆紫羅,一盆蝶戀可是太后最喜歡的了,還是花坊特供的。姝昭儀這一出手可是就已經毀了紫羅了。
“啊?怎麼了?”慕灼華茫然的看向一旁出聲的宮女。
“桃丫頭,你這要再揪下去,哀家這盆蝶戀可也就要毀了。”
“啊?哦——”慕灼華三魂六魄這才歸了位,才注意到她的手可是又拽住了一片花瓣,垂頭看了下滿地的殘花,再看看一旁的……呃……已經禿了的紫羅,快速的縮回了罪魁禍手,對着太后呵呵的傻笑着。
“姑母,您可來了!”慕灼華嬌嗔着。
太后在上首的椅子那裡坐了下來,“哀家要是再不出現的話,這永壽宮裡的花差不多都要被你給禍害乾淨了。”
“嘻嘻——”慕灼華只傻笑着,一雙烏黑透亮的眼睛滴溜溜的轉着,很快就苦着臉,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看着太后道:“姑母,父親上戰場了,承志也跟去了。”
雖然這不是什麼好事,可也不是什麼壞事。不過剎那,心頭就已經百轉千回。歸根究底,這對她們慕家還是件好事,還是又出言安慰了她。
慕灼華倒是也識趣,她在太后面前告小黑狀,一是爲了表示她對於皇上瞞着她她大弟承志也上戰場的不滿,另外就是爲了轉移太后對於被她糟蹋了兩盆花的視線了。
成功的在永壽宮裡蹭到了太后的安撫寬慰,對於一些稀奇點心,更是吃完了也要包着走,心滿意足的打道回府。
只是這宮裡的宮妃倒是真多啊,自出了永壽宮,那便是轉個彎就能遇到三兩個宮妃。原本看着這麼些人盛裝打扮,招蜂引蝶的當做看戲也是挺好看的,只是吧,這同樣的戲看得多了,心中也是會煩的。
慕灼華心生不耐,身爲主子的得力宮女,自然是要主子事事順心纔是,轉了條小徑,輕聲道:“娘娘,走這條路吧。”這條路通往玉帶橋,路偏,人也少,風景倒是也還不錯。
慕灼華點頭應允,主僕一行人就換了方向往玉帶橋的方向走去,只是可能是她今兒個出門沒看黃曆,纔會在玉帶橋這裡竟是碰上了淑妃這個對頭,她看不慣淑妃,如今見着那淑妃好似在懲治別人一樣,臉上更是露出了厭惡。
“娘娘?”一旁的宮婢見着主子停了下來,又看見遠處的淑妃,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不過慕灼華也不過是頓了一瞬,就向前走去。她只是不耐煩這位淑妃,可不代表着她見到她要躲着走。
那宮妃身子挺直的跪在原地,原本想趁機求救的她卻是在慕灼華漸漸走近時,更加緊緊抿着雙脣,不屈的神色倒是流露出一絲驕傲。只是她不願出聲,不代表她身邊的婢女能眼睜睜的看着主子受辱。
這條路本就偏僻,雖然免了讓主子沒了臉面,可卻也讓主子難以脫身。更何況如今好不容易有人經過,且還是皇上盛寵之人,當下就哀叫道:“姝昭儀救命,求姝昭儀看在我家娘娘同您一塊進宮的情分上救救我家娘娘吧!”
那宮女不但聲音叫得大,更是掙脫了淑妃手下奴婢的控制,一個掙扎,直接縱身撲到她的面前。雙手緊緊抱着慕灼華的腳腕處哀求着。
“香蓮,不要……不要求她!”
“娘娘!”那宮婢不顧左容華的厲聲喝止,只將滿腔期望都放在了姝昭儀的身上。誰讓那淑妃竟是想讓她們娘娘受掌嘴之刑,還要在這兒跪足兩個時辰,不過是因爲娘娘嗤笑了她兩句。
淑妃一揚手,將那些試圖重新控制香蓮的奴婢們喚停,妖嬈的走到姝昭儀的面前站定,問道:“哦,莫不是姝昭儀想管本宮的事情?”
“見過淑妃娘娘。”慕灼華對着淑妃福身行禮,誰讓這淑妃到底還是比她高了一級,作爲一個講規矩的寵妃,她可不會讓其他人將姝昭儀不守規矩做爲攻訐她的藉口。“這淑妃娘娘要教左容華規矩,灼華可不敢多言。”
“姝昭儀——”香蓮厲聲長哀。
聞言,這淑妃再看向慕灼華的視線就更爲不屑,再是寵妃在她面前也不過如此罷了。不過當視線轉而看向一旁跪着的左容華則更爲蔑視了,再是名動京城的才女又如何,又不能籠絡住皇上的心,如今還不是要在她面前跪下。
看了看那跪着的左容華,又看了看仍舊福身的慕灼華,諷笑道:“本宮記得兩位妹妹可是一同入宮的,這可真是……不同命啊。”淑妃的話說得意味深長,不過這倒也真是如此。一個在後宮之中泯然無聲,另一個卻是寵冠後宮。
左容華頭垂得更低了,默默無聲,只是眼中有嫉妒一閃而逝。身子兩側被寬大袍袖所遮掩中雙手已經緊緊攥成了一團。
慕灼華卻是呵呵冷笑,“淑妃娘娘所言甚是,可不是不同命嘛!不僅是這同期進宮的不同命,這不同期進宮的可也不同命,譬如……淑妃娘娘您自己。”要知道這淑妃可是從她初入後宮,直到今日,她就是屬於吃些湯湯水水的那種。不過再往後,就是這些湯湯水水的她也吃不到了。
“你——”淑妃憤而瞪向姝昭儀,只是這種仇視的目光,她經歷的太多,哪裡還會將她放在心上,如今更是拿話激她,“依臣妾看來,淑妃您還是得饒人處且饒人吧,畢竟在皇上那兒的印象本就不大好了,如今還更是如此不知收斂。”
這話說得都不心虛的嘛?就是左容華在一旁聽着這姝昭儀睜眼說得瞎話都有些心虛,畢竟這姝昭儀前些日子可是正大光明的掌摑了皇上的新寵孔小儀啊,瞧把人家那臉給掌摑成什麼樣了,這會兒竟是還如此信誓旦旦的“勸告”淑妃您做點好事吧,怎麼能這麼光明正大的掌摑宮妃呢。
盛怒之下的淑妃哪裡能領姝昭儀的情,不過這下這左容華她倒是也不放在了眼中,當下卻是怒目瞪嚮慕灼華,只是她抓不到她的小辮子倒是不好懲治她了。忽然間,早前聽人說過的某件事情卻是如此理所當然的浮現在她的腦海,燦然一笑道:“本宮倒是想起件事情,如今倒是還請姝妹妹給本宮說道說道。”
“願聞其詳。”
“這歷來有不爲尊者諱的規矩,姝妹妹這封號同本宮雖非同字,可卻終究不大相宜……”淑妃還要說些什麼,卻被慕灼華斷然打斷道:“淑妃娘娘您這想得可真寬!只是這封號妹妹可做不得主,若是淑妃娘娘您不中意‘淑’的話,那臣妾這個做妹妹的,可少不得要往紫宸殿走一遭,好去見見皇上,讓皇上爲您重新擬定封號纔是。”
這淑妃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說話不帶腦子,整日跟個炮仗似的看誰都不順眼,見誰都想炸了對方。她還當這後宮她是老大一般,可即便皇后沒了,做主的也輪不到她!這一點想必皇上已經早有所知了,若不然如今這宮權她也不會撈不到一丁點。如今竟然想爲了整治她,竟然連不爲尊者諱都給搬了出來,可她也不想想她們這封號是誰擬定的?
淑妃腦子再缺根弦,她這會兒也意識到她所言有所不妥了,只是不等她說些什麼,慕灼華已經憤然離去,她愣愣的呆在原地不知所措。忽的,也是一甩袖,就要往紫宸殿趕去。有宮女大着膽子詢問這左容華主僕二人該如何處置,淑妃也只是惡狠狠的看了兩人一眼,終是鬆了口氣道:“就讓她回去把宮規抄寫十遍以示懲戒。”
眼見着兩尊大佛都已經離開,這香蓮纔敢上前攙扶起她們家主子。到底是嬌生慣養的,這跪着也有段時間了,哪裡還能受住,起身時踉蹌了一下被香蓮扶住,緩了緩才道:“扶本嬪回去。”
看來這淑妃如今倒是可能要在姝昭儀的身上栽一跟頭了,對此,左容華只想說她喜聞樂見。畢竟對於敵人,她可不會施捨什麼同情。
淑妃急匆匆的往紫宸殿趕去,就是想着趕在姝昭儀的前面告姝昭儀一狀,只是她卻料錯了,這姝昭儀倒是並未去見皇上。於是結果顯而易見,在皇上那洞察人心的視線下,即便她將事實歪曲再歪曲,加工再加工,可到底沒讓皇上相信她所言。